我扯了扯顾聿深,“要不还是算了。”
“算了?到现在你还要做圣母吗?难道你忘了她是怎么对你的了?你手上的伤不疼了?”
我怎么可能会忘了,我只是怕他夹在中间为难,如果他不管我,我可以心安理得,毕竟我们虽然是一张婚书上的夫妻,没有感情,只是一笔交易。
大家你情我愿,到时候银货两讫,于情于理他都可以不管我,现在他为了我跟唐洁琼翻脸,我反而害怕自己会还不清。
我这种人就是像他说的那样,活的太圣母了。
别人对我不好,我可以当作吃亏是福,忍一下就过去了,但是别人对我的好,哪怕只有一刻被真心对待,就感恩戴德,恨不能一颗心捧上前去,十倍奉还才能安心。
我害怕亏欠,害怕自己没有能力还回去,害怕给别人添麻烦,有什么事不懂撒娇,一定要自己咬牙扛过去才算数。
我不习惯有事朝人开口,我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不会粘着一个人怕他走远。
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单枪匹马,一个人适应生命里的各种苦难,做自己的英雄。
顾聿深这时候站出来帮我,反而让我退缩,我学不会和另外一个人相互依存。
曾经我也试过放下自己的独立,去依赖程思城,但是结果如何,现实永远会给你上深刻的一课。
顾聿深将我上下看了看,有点手足无措,最后将我的手交叠在身前,一下子将我横抱起来,他为了避免碰到我的手臂,姿势很怪异。
唐洁琼跟在他身后喊:“聿深哥哥,我们两家的公司正要合作一个大项目,难道你要为了她,把我们两家几十年的情谊都毁了吗?”
她看到顾聿深的迟疑,接着说:“难道你忘了你刚来海城的时候,是谁在顾家帮你了?”
顾聿深眉间一凛,脚步停滞了一下,似乎再往前就有千斤重,那脚步里有着唐洁琼家过去对他的恩情,有着两家企业未来的合作。
叶清欢回过神来,狠狠的剜了唐洁琼一眼,说:“顾总,您要是为难,我送浅浅去医院也可以的,您送这位小姐回去吧。”
顾聿深反而拿定了主意,抱着我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我看到唐洁琼站在原地,倔强的看着我们,气的直跺脚,她不会真的气找顾老夫人告状吧?
叶清欢想跟着我们一起去医院,我拦着她:“你还要上班,顾总陪我去就行了。”
她迟疑的看了顾聿深一眼,“那你从医院回来给我打个电话,让我放心。”
“好的,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她手扶着车门,“说什么呢?我是你最好的朋友,这种时候你除了我还能想到谁,我等会回公司帮你请假,你今天还是不要去上班了。”
她又看了顾聿深一眼,那眼神太复杂,我一时竟帮你理清楚,然后她先行离开了。
车子往最近的医院缓缓开去,顾聿深突然开口:“为什么出事的时候不给我打电话?”
谁说我没有给他打电话,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在占线,那时候应该是唐洁琼在和他通话吧,我看着窗外的飞逝的景色,眼里没了焦距。
他很快就想通了关窍,明白过来,一拳锤在方向盘上。
顾聿深低声说:“以后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今天你要是没有在警局碰到我,是不是还准备瞒着我?”
我不合时宜的笑了,笑的如春风拂面,“那我给你打电话什么时候都能打通吗?”
我的声音很轻,似乎是说给自己听,也可能是因为我真的太虚弱了。
顾聿深却听到了,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的声音:“可以,以后只要你再给我打电话,都能打通。”
嘴角的笑意渐浓,却是多了几分讽刺,我还会再给他打电话吗?经历过一次失望就怕了。
“今天的事都怪我,我不知道唐洁琼会找你,还做出这种事。”
我揶揄他,“顾总还有其他的未婚妻吗?明天会不会还有第二个未婚妻又来找我的麻烦?”
他偏头看了我一眼,“我没有未婚妻,从来没有。”
我挑眉,不再说话,否认的倒是痛快,如果你没有暗示,人家怎么会一直把自己当成你的未婚妻。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医院,挂号找了医生,护士帮我把沁血的纱布拆开,顾聿深看到那个狰狞的伤口,眼底生出猩红的颜色,面色变得凝重。
“伤的这么严重,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眸,我怎么说?卖惨吗?
那不是我的性格,我看到顾聿深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可能他没有想到自己眼里的小妹妹会出手这么狠吧。
护士看着我的伤口皱眉道:“你的伤口很深,怎么只简单包扎了一下,现在才来医院?”
我没有说中间我还去了警局耽误了很长时间,顾聿深敛着眉目,缓声开口,“她的伤口很严重吗?”
“嗯,需要缝合,你们等一下,我去看看麻醉师现在忙不忙。”
护士出去以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顾聿深走到窗前窗前看着外面,下午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光线被树枝切割,落在地板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窗帘被风吹动,他留给我一个高大冷漠的背影。
我突然觉得很累,自从遇到他,他带给我很多帮助,但是似乎也把我原本的命运推向了未可知。
今天只是一个唐洁琼,明天会不会有其他人呢?难怪他要给我那么多钱,做他妻子这份工作还挺危险的呢。
护士很快回来了,带着我去了手术室。
当麻醉师举着针的时候,我从骨子里开始恐惧,我实在很害怕打针,有一种无助感不敢再看她,手里想抓着点什么。
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将我抱在了他怀里。
那一刻我所有的坚强都被融化,瘫软在他怀里,我没有心思再考虑那一针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只是让自己努力忽略着他掌心的温度。
有时候很好奇,为什么他的手掌那么热。
手臂上被扎针的时候,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恐惧了,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不紧张的一次打针了。
顾聿深用手绕过去,碰了碰我的脸。
上面是干燥的,也是凉的,并没有眼泪。
医生在我手臂上缝针的时候,那感觉很奇怪,我能感觉到针线穿过皮肉,像是缝补衣服一般,只有微微的痛,整条手臂都像是借来的,失去了原本该有的感觉。
医生的动作很麻利,十几分钟就把那么长的一道伤口缝补了起来,我数了数一共缝了17针,在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触目惊心,像是坏掉的布娃娃,重新修补了一下。
医生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收拾着医疗用具,“回去以后要注意一下饮食,等会去药房领点药,你失血有点多,要吃点补血的东西。”
顾聿深凝重的看着那道伤口,问:“她的伤口会留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