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的去看韩姨,她去厨房给爸爸单独盛饭去了。
妈妈似乎还很悲伤,疲惫的用手指抵在额头,“浅浅你送他下去吧,快点回来吃饭。”
这场景像极了以前他来家里找爸爸做功课,妈妈让我送他下楼的样子,只是大家都变了。
我面目表情的把他送到门口,就要拉防盗门,他一手挡住了。
“送我下楼,”
他还是老样子,要求别人也这么理直气壮,可是我不是以前的苏浅浅了,他手挡住防盗门未动。
“只是把我送到楼下,你怕什么?”
“怎么不带顾小姐一起来拜访老师?”
钟情漂亮的眉宇皱在一起,“我拜访自己的老师为什么要带着她?”
“功成名就,美人在怀,不应该带过来让老师也替你开心吗?”
“以后有机会我会的,你到底送不送我下去?”
我抬眼看他,“你一个大男人还会怕黑吗?”
“就算是普通的客人上门拜访,将人送下楼也是礼仪吧?”
门口的灯光昏黄温暖,照在钟情脸上,显得像是旧照片,时间似乎在他身上凝固了。
“小师妹,送我一程吧。”他突然放软声音。
那一声小师妹,让我所有的冷漠裂开一道缝隙,慢慢扩大。在心里叹口气,他还说如此清楚我的弱点。
我想起以前每次他回去的时候,他不肯让我送,说外面黑,我都是悄悄的跟在他身后,他似乎也知道我跟着,并不拆穿,只是走的比平时慢一点,是在适应我的步伐。
我深吸一口气,拉开们走出去。
沉默的坠在他身后,走到三楼声控灯坏了的地方,他停下等着我,我站在高他几步的台阶上也静默不动。
“苏苏。”
我诧异于他突然喊我的名字,等着他的下文,他却不说话了,似乎只是想叫我的名字。
“嗯。”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我闭闭眼,听到自己淡然的声音,“跟你没关系,都过去了,不是让我送你下楼吗,走吧。”
钟情顿了顿重新往楼下走,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何况还是每天回家的路,闭着眼睛走也不会摔跤。
“我走了以后,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这几年啊?“还行。”
经历过那么多事,我觉得还行,我结婚生子,离婚又重新找到自己,还行吧。
“没想到你都结婚还有了孩子,动作还真快啊。”
当然了,一个人心灰意冷的时候,命运撞上什么就是什么了,哪里有心情挑三拣四。
“年龄大了,总归都会如此了,你跟顾小姐什么时候也结婚?”
楼梯已经到了尽头,出了楼道往外走,钟情回头看我,脸色变得有点难看,阴郁的像是冬日最冷的天空。
“我和小年......不知道呢,过一段看看吧。”
“你们很般配,顾小姐人漂亮又很爱你,你可要好好珍惜。”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并没有酸溜溜。
往事不可回,旧人不必追。
有一个人是幸福的总归是好的,也算对的起自己过去付出的那段岁月。
“你当初为什么不联系我?”
“什么?”
“我出国前那一段时间,等你的电话,等你来找我,等了很久。”
谁说我没有找过,我去过我们一起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去过你家小区门外,给你不知道打了多少电话,找了你的朋友,都没有结果。
心里如同翻江倒海,有很多的话想问他,结果说出口的却是:“嗯,记不得了,可能是当时要毕业了我要写论文,还要实习太忙了。”
钟情蓦地抱住我,温柔的姿势,说出口的话却句句如刀。
“这些比找我都重要吗?你那么轻易的就放弃了?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这时候我倒想起那首歌唱的:如果在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
是我太不自量力了,连最后那点美好都被他给毁了。
怎么他的语气,倒像是我先做错了,我眨了眨眼,挣扎着想推开,“就算是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钟情的手臂僵了僵,拥抱着我的手加重力道,“找到了说不定我们也不会分开,说不定后来和你结婚的人就是我,说不定你的女儿也是我的。”
“你抱痛我了。”
他抱着我的力量松懈,轻轻推开他:“就算我找到了你,你知道结果还是一样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家里原来这么好,跟我在一起,那你很辛苦吧!”
为了给我买一只手表做礼物,还要辛苦少爷你去打工一个月,为了装穷一定很辛苦吧!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我爸妈从小就教育我,不要把自己家里的事告诉别人。”
钟情烦躁的拨弄一下头发,“当初一开始我爸妈看的我很严,为了让他们放心,我才没有反抗出国的,我给你发了那么多邮件,为什么你都视而不见,当时我和小年还没有在一起,而且我放假的时候来找你,你为什么不见我?后来就听说你结婚了。”
“不说这些了,已经过去了。”
“在我这里过不去,这些年我一直想不通,我一开始以为你只是生气,我出国没有告诉你,过一段时间我解释清楚了你就会理解的。”
钟情顿了顿,“可是我再回来,就知道你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是不是像我妈说的那样,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根本是把我当备胎,怕我知道,所以才对我避而不见。
可是,你以为的良人......竟然是那样一个人,还把老师害成现在这样,难道你就没有后悔过吗?”
突然觉得脸上麻麻的,像无形中被人掌掴了几巴掌。
月色还在慷慨的照在我身上,可是我却觉得月亮转为了血红色,眼前的场景如世界末日来临前的画面。
钟情心里一定在想,我找了一个处处都不如他的人吧?爸爸现在的样子是我心里永远的痛。
他脸上的嘲讽掩盖不住,失了往日的风度。
他一定在想,幸亏当初他抛弃了我,还是庆幸自己的选择明智,要不然不知道要被我拖累到什么境地呢?
等鼻尖的那一股酸涩过去了,我拢了拢衣襟,这一刻四周的温度骤降,我觉得浑身发冷。
喉头像被拧到最后的发条紧的生疼,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我外表看起来还好好的,难过的情绪已经从内部切割身体。
转身往回走,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他仅凭自己妈妈的一句话,就认定了我是一个脚踩两只船的女人,为什么我给他打那么多电话他都说没有收到?
那一段时间我痛不欲生,每天还要强打着精神去实习,我一边崩溃又一边不停的坚持下来,内心经历过反复的破碎愈合。
我不知道自己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原来我的那些伤痛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肝肠寸断。
我痛苦又绝望的时刻,他却和顾余年在一起,还要别人告诉我才彻底死心。
其实,就算我们最后没有走散,能在一起,未必就能幸福。
要走进楼道的时候,在黑暗中突然有人喊我。
“苏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