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西斜,似是有落山的趋势。
云轻巧盯着天空中的日头,越来越不安,越来越紧张。可又看看眼前的大汉,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都怪这个该死贱人!要不是她突然变得那么聪明伶俐,这些事情都不可能发生!
她本来就讨厌爬山,再加上今天是关琳琅忌日,爹带上贱人是惯例,而她跟着只是为了帮爹一起说服她。
即便她早就做好直接弄死这贱人的准备……
想到这里,觉得不甘,气得忍不住踢了前面的石头一脚。
天色渐渐有些暗了下来,云琅靠在杆上闭目养神。
疾风拂过,树叶顿时沙沙作响。
有杀手!
她顿时睁开双眼,警觉地环顾四周。这种骇人的气息她绝对不会认错,只是现在周围都是茂盛的树木,虽然很浅,但是她依旧能够感知到四下里隐匿的呼吸。
于是眉头一蹙,对着前面的大汉喊了一句:“喂,去找你们当家过来。”
云轻巧一听,立马压低声音道:“妹妹,你这是要干什么?找他们过来我们还不得……”
“快去!”不等她说完,云琅便沉声打断。
山匪原想咒骂,但不知为何扑面而来的压力却愣是让他没有反驳,甚至浑身颤栗,还迈开步伐往前走去。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那些杀手发现有了异动,几乎是在瞬间从树上飞身而下,不过须臾,山匪倒地而亡,殷红的鲜血缓缓流淌,染红了叶子。
“啊——”
云轻巧被吓得够呛,又许是她的尖叫声太过尖锐刺耳,竟把其他山匪引了来:“你们是谁,来这里不要命了吗!”
那些杀手见此,飞身而上,刹那跟他们打成一片。只不过那些山匪岂会是杀手的对手,不一会儿便纷纷倒下,数目越来越少。
云琅见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此,便将腿举过头顶,一勾脚丫,鞋筒里的匕首就掉了出来,恰好用嘴巴接住,然后又将匕首吐在了手边,手指慢慢摸过去,适才将匕首拽到了手心,小心地用另外一只手拔开了鞘。
“琅儿,你这是?”听到动静的云陆伯看了她一眼,有些惊讶。
“嘘,别说话,我现在需要一点时间。等会儿他们若是想杀我们,爹便想方法拖住,哪怕是说些废话也好。”
云陆伯一怔,心里打着鼓,可是听她的语气又不像开玩笑,愈加烦闷。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此刻,云陆伯确实发现她改变了很多。倘若是以前,早就大哭大闹了吧,怎会像现在这般冷静沉稳?
其实有些事只是他不愿去看,不愿去接受罢了。
很快,那边的战斗结束,山匪们全军覆没。
随着杀手的接近,氛围也一度变得紧张。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云轻巧将头迈进了膝盖,轻声嘀咕,“要杀就杀云琅,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你们谁是云琅?”为首的男人上前一步,双眼一眯,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云轻巧一听是来找云琅的,眼里燃起了希望,立即抬头说道:“是另外那个女的!就是她!”
“住嘴!两个都不是!”云陆伯心下一惊,想都没想就吼了一句!
杀手头子看了一眼两个人,又缓缓踱到了云琅跟前,用剑尖指着她问:“你是云琅?”
“不是。”云琅否认,却并没有停下藏匿在身后的动作。
“呵呵,你们三个人,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还有一个说都不是。我该信谁?”
“我没骗你!”云轻巧抢言:“我叫云轻巧,旁边这位是我父亲云陆伯,另外那个就是云琅,也是我妹妹。”
杀手头子一听,走到云轻巧跟前蹲下:“要真是你说的那样,你还真是狠心,宁可出卖亲生妹妹也要保住自己性命。”
云轻巧呼吸一窒,别开脸去:“我们不是亲生,同父异母,本就没有太大感情。”
“这么说来你愿意出卖她来换取你和你爹的性命?”
“要是牺牲一个能成就两个,自然是好买卖,为何不做。”
“畜生!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云陆伯气得手抖,更是因为她的无情而感到心寒。
“爹!你别糊涂了!从山上开始就一直出事,一定是云琅娘有怨气,所以招来了‘孤魂野鬼’,更何况这些人都说了,找的是云琅,我们何苦将自己的命也给搭上!”
这会儿连妹妹都不喊,直接改叫云琅了,关系撇的也真够快的!
“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以为他们杀了琅儿,就会放过我们吗!”
“老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们的确只要那个叫云琅的命。”杀手头子冷冷一笑,站起身来:“我们虽然是杀手,却不是死士,只要给钱的人让我们杀谁,我们就杀谁,心情好了,自然不会连累无辜。”
“爹,你听到了吧!巧儿是为了救你性命!”
“糊涂!我没你这么个女儿!”云陆伯紧紧咬住牙关,依旧一口咬定:“我们三人中,没有一个叫云琅的,你休要听她胡言!”
杀手头子听罢,绕到云陆伯跟前:“可是我不信。今天云琅必须死,倘若你们真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不说实话,那我刚才说的话就不作数了。”
言外之意只要他们不肯有人出来背锅,那三个人都必死无疑。
云琅眼眸一深,不觉加快了动作。
这种类型的杀手并非不常见,而且他们话虽多,心却急,只要过了某个点,随时都可能爆发。云轻巧和云陆伯也许不清楚,可是云琅心里明白,要是逼急了,他会将他们全杀了。
“爹,你都看他这么说了!为何还要保着她!云琅娘怎么对你的难道你忘了?巧儿知道你恨她娘,所以也恨她,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报仇机会,为何还……”
“住口!你以为你是谁?没有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云陆伯打断了她,“你不是我女儿,我女儿只有云琅一人而已!”
“爹……你,你在说什么?”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杀手头子眼看着即将有一场好戏,便不紧不慢地在一棵的枯木桩子上坐了下来,冷笑:“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慢慢商量,要是商量不出所以然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说,你不是我的女儿。”云陆伯又重复了一次。
云轻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爹,血缘关系重大,你即便是为了保妹妹,也不必要否决我和爹的父女关系吧?”
我说的都是实话!”云陆伯深吸一口气,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在十八年前,云琅的生母关琳琅从南疆来天阑的途中,不小心跌落山谷,失去了记忆。恰巧身为新科状元的云陆伯路过,便将人救回了府中。
当时的云陆伯年轻气盛,又十分善良,就找了最好的太医替她诊治,还派了不少人出去追寻她亲人的下落。只可惜茫茫人海,想要替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找人谈何容易?所以在那之后的两年,关琳琅都住在云陆伯府邸。
云陆伯永远不会忘记关琳琅那天真烂漫的笑容,那时候的她就像从天而降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对所有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
那一年春天,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云大哥,你快看!”关琳琅新做了一件衣裳,蹦蹦跳跳地来到云陆伯面前,转了个身子道:“前几日我看那桃花开得旺,便让人摘了不少回来,缝在这衣服上,虽然蔫儿了点,但还能穿两天,你觉得如何?”
“不错,只是可惜了那桃花树了。”
关琳琅一听,立马崛起了粉嫩的樱桃小嘴,说道:“哼,看来云大哥眼里只有那棵被我摧残的桃花树,没有我身上这件好不容易裁制的桃花衫。”
云陆伯闻言莞尔一笑,伸手拂去了她发稍上的落英,说道:“万物皆有灵,我虽疼惜那棵树,但更喜欢你这件桃花衫,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关琳琅忙问。
“只不过少了这个。”云陆伯说着,像变戏法儿似的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桃花簪,递到了她手心:“前两日我见你一直摘那桃花瓣,以为你喜欢,便让人赶制了出来,没想到今日恰好能用上。”
关琳琅垂眸看了一眼手心中的宝贝,顿时红了脸庞,满心欢喜地故作镇定:“既然是你送的,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喏,你就负责帮我插上吧!”
云陆伯看着她那双澄澈却闪着亮光的漂亮桃花眼,竟一时有些恍惚。于是立即从她手中拿过,小心仔细地替她插进了那一头银白色的秀发之中。
没错,关琳琅从小就是一头银发,她的皮肤白皙,肌肤更是吹弹可破,这头银发却让她显得更加仙美,一眼便让人忘不了。
所以外头都开始谣传,说状元府中有一个白色妖精,特别喜欢在月圆之夜的屋顶上跳舞,美的不像话。当然很快,这谣言传入了宫中,也传进了刚登位不久的新皇夏侯天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