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旻安听她这边毫无声息,便扭头看她一眼,见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信,忍不住说道:“这回你应该相信我并不是胡言乱语了吧?”
“是么。”云琅将信折叠好,起身走到烛火前点燃,旋即直接将它丢进了一侧的脸盆之中:“这样不就没证据了?”
花掌柜见此,垂眸看了那似乎被小小震惊了一下的洛旻安,说道:“我早说她不会听老爷子的。”
洛旻安回过神,耸了耸肩道:“那又如何,总之信已送到,这亲也必须成。”
“若是我不答应呢?”云琅冷笑一声,走到他跟前:“我娘要我嫁给晋王,我外公要我嫁给你,你是说我听我娘的好,还是听我外公的好?”
其实嫁给夏侯晋这件事是她瞎编的,不过间接来说,既然她娘委托了夏侯晋照顾自己,那夏侯晋娶了她,也没有不妥之处。
眼下又冒出个未婚夫来,也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老爷子是关家之长,自然是听老爷子……”
“然而我并非关家人。”还不等他说完,云琅便直接打断道:“我娘既然嫁给了我爹,那已不是关家之姓,且不管对她而言有多重要,但对于我,完全就是两个世界。所以我也恳请你们不要再来找我,更别指望我跟你成亲。”
洛旻安听她话语之中充斥着警告之意,知道她并未开玩笑,便正了正神色,起身道:“莫不成你是想嫁给晋王?”
“想嫁或不想嫁,又与你何干?”
“没想到老爷子寄托希望之人,竟然是如此推脱,可怜老爷子病重也心心念念地想要将你接回去。”
云琅不知他此刻说这话是何意,只可惜她不是感情丰富之人,说得难听点,即便她外公走了,那也跟她没有一丁点关系。
“是么,那就请你替我娘照顾好外公了。”说完,她不愿在此处多待,即刻转身便走。
果然还是不能指望关家的帮忙,倘若为了一时的方便而将自己搭进去,也太得不偿失,这种亏本生意,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洛旻安见此,一个闪身便挡在了她跟前,扬了扬嘴角道:“你想走可以,但是必须先过我这关。”
云琅一蹙眉,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花掌柜走上前,抽了一口烟解释道:“关家的规矩,只要是关家人的子女,自打出生起便属于关家,想要脱离,用武力解决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洛旻安是老爷子看好的继承人,所以才想让你嫁给他。当然他也有权力决定你的去留。”
“然后呢?”
“否则你即便跑到天涯海角,关家的人都会找到你,而且老爷子下达的命令,你也必须完成。”
所以她的言外之意是,倘若她要彻底脱离关家,必须先打败他?此等霸王条款,她倒也是第一次听见。
“怎么样,敢试试么?”洛旻安大概是认定了她不会武,所以嘴角有了几分得意之色。
讲真,方才他那一个闪身,云琅便已然知道他武功不凡。而自己有伤在身不说,会的也仅仅只是枪械和拳脚功夫,如果真的打起来,自己必定处于下风。
“你怕是已经笃定了我不会功夫了吧?倘若这样赢了,你也胜之不武。”
“既然想出去,就必须过这一关,谈公平是不可能的。而且你过不了,那自然只能乖乖待在关家了,听从关家的意思。”
云琅闻言,眸光一沉,冷声道:“你们这样和强盗有什么差别!”
“特殊情况采取特殊手段,你也怨不得我哦。”洛旻安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说出来的话更是带着几分玩味。
她知道,越是这样看似玩世不恭的人,实力便越是强盛,也往往是这种人,会有出其不意的制胜之法,她必须小心为上。
“卓云!”她忽然喊了一声。
门外的卓云一听,立即破门而入:“少爷!”
“怎么,你想一对二?”洛旻安问。
云琅轻哼一声:“那自然是一对一。”她说着走至卓云身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拖着他,不要硬来。”
话音刚落,她便趁人不备往夺门而出,速度比起洛旻安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洛旻安一愣,知自己上了当,立即就想去追,只可惜卓云挡在了他跟前,怒意横生:“先过我这关!”
很快,二人便比划起拳脚来。一旁的花掌柜见此,为了避免引起骚乱,只是一晃手,那门就“砰”一声关上了,而她自己则大步而上,往云琅的方向追去。
楼下,老丨鸨见那俊公子飞速从楼上下来,面上一喜,正要说点什么,却又看到那花红也跟着下了楼,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心道还是不要惹事为好,就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假装没看到一般替旁边的公子倒酒。
没错,这个花红根本就不是她楼里的姑娘,只不过今日她突然塞给她几张银票,说是配合她演一场戏就能得到,她见她也长得漂亮,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可没想到她的目标居然是这个俏公子,还真是让人觉得惋惜。
云琅逃出了花满楼,毫不犹豫地将一个男人的马匹抢了过来,翻身而上,顷刻之间扬鞭而走。花掌柜本想继续追,可眼前并没有其他可用的马匹,便咬牙叹了口气。
其实她并非想要将她追回来,而是想跟她道明缘由。毕竟此事虽然是她牵的线,但她却没有逼迫她的意思。而洛旻安和老爷子,似乎不是这么想。
卓云在几个回合之后也逃了出来,他的功夫在他之下,所以就按照云琅说的没有硬碰硬,眼下他出了楼便跑向马厩,洛旻安大概是因为目标不是他,就也没有咬着他不放。
“没想到这云琅还挺贼。”洛旻安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
花掌柜瞥了他一眼,道:“我早说她不是个好惹的人,你这般打草惊蛇,怕是今后她对我们更反感。”
“我倒不指望她喜欢我们。”
“是么。”她抽了一口烟,又道:“明日便是她和晋王的大婚之日,你的时间不多了。”
洛旻安耸了耸肩:“总会有办法的。既然她一定要嫁给晋王,那我便去会会他。”
云琅回到相府的时候,已是丑时。
她在偏门的方向等了片刻,就见卓云骑马归来,于是便上前问道:“那人没伤着你吧?”
卓云没料想她开口第一句话竟是关心自己,心中一动,认真地抱了个拳说道:“小姐,属下没事。”
“没事就好,我们快进去。”
不得不说,云琅此刻是有些纳闷的,因为平日里夏侯晋总会在自己身边埋个线人,虽然她没有点破,但并不能逃过她的眼睛。可今天周围偏偏周围干净得“纤尘不染”,居然连只蚂蚱都没有,也不知是不是他故意巧妙避开了所有危机时刻。
这样的话,她嫁给他还有什么用?
院门外,卓月大概是等得乏了,竟然抱着自己的胳膊靠在月亮门上睡着了。云琅淡淡看他一眼,也没说话,只是大步向里走去,若不是卓云拍拍他,恐怕这会儿他还醒不来。
“你,你回来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姐呢?”
“进去了。”
“哦……进去了……进去了?”卓月一惊,瞌睡虫顿时就跑的无影无踪:“卓云,你说小姐已经进去了?”
“是啊,若不然呢?”
“哎呀!我忘了告诉小姐,王爷在里头呢!”
“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卓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便从里头传出了一声巨响。二人纷纷一怔,刹那看向了那里头黑漆漆的屋子。
“谁!”云琅周身围绕着格外危险的气息,仿佛只要他人一靠近,就会被她的戾气波及。
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她只是完全凭直觉,但凡是有人的地方,哪怕是气息隐蔽得再好,她也能第一时间感觉出来,更何况那人丝毫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而方才的那一声巨响,是她感觉到危险之后的回击,只是对方狡猾得很,一不留神便溜了开去,所以她好歹不歹地正好将眼前的桌子给掀翻了。
而夏侯晋早已适应了这里头的黑暗,此刻正笑意浓浓地看着她警觉得像只受了惊的小猫一般,不觉勾了勾唇角道:“本王可等你好久了。”
云琅听到他的声音,适才放松了几分。
不过这半夜闯她闺阁这种事,说出去还真是难听得很,于是默默将桌子重新扶起,冷冷道:“没想到王爷还有潜伏的癖好。”
夏侯晋浅浅一笑:“相府千金深夜未归,竟然还有底气指责本王?”
云琅一听:“王爷身居高位,云琅岂敢指责?”
“是么。”
“是。”顿了顿,“所以敢问王爷,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夏侯晋眉眼一挑,轻描淡写地回道:“自然是接我夫人出府。”
这话说的蹊跷,明日便是他们的成亲之日,难道他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娶走她?若是如此,为何又要挑在这三更半夜?而且看他的样子,可绝非走正门进来的。
“理由?”云琅将凳子扶起,即便屋内漆黑一片,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