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命!饶命啊青竹大人!”钟离被吓得不轻,赶紧哭喊道。
青竹没了耐性:“那你还不快说?”
“其实是,其实是……”他握了握拳,后半句话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青竹看他似乎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简直是急的想把他的嘴撬开!
“钟太医,其实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并非王爷本意。毕竟二小姐是将来的王妃,王爷护妻也属正常,这要是不查明缘由,迟早还有其他人会欺负到二小姐头上去。你放心,王爷只是想保护王妃,仅此而已。”
“那……那我呢?”钟离其实早就动摇了,只不过顾忌还是有的。
“修竹。”桌案前许久未开口的夏侯晋忽然吩咐了一句。他的眼睛依旧闭着,模样看起来很闲适,但谁也没有留意到他眉间隐隐的忧色。
有些事,即便他不明说,他也已然猜得七七八八。
修竹得令,立即将长剑收回,钟离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知道他定然会受到惩罚,不过若是能让晋王帮衬着点,也许事情还有转机,便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道:“王爷,小的是想保命,所以才万万不敢说。如今王爷定要知道,小的却也是不得不说的……”
“放心,本王会让人保护你。”夏侯晋一下子便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
“如此便多谢王爷成全!”钟离闻言,重重扣了一个响头,这才将事情的真相抖露了出来:“其实这一切,都是皇后的主意!大小姐虽然有心,但却无力,她只是听从皇后的安排!”
“王爷!”青竹睁大眼回头看了夏侯晋一眼。
果然如此么。
揉了揉酸疼的眉心,夏侯晋没有说话,只是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方说:“百里琛一事,你可有告知皇后?”
“没有没有!小的是听说二小姐将知道的人都杀了,所以才没敢说。”
“好。”夏侯晋终于睁开了眼,一双漆黑的眸子深得一眼望不到底:“修竹,废了他的左手。”
“王爷!王爷不是说要饶了小的吗!为何还要……啊!”
钟离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惨叫,而当他看到自己左手上的鲜血时,心中一沉,疼痛难忍地瞬间晕了过去!
这回倒是轮到青竹不明白了。毕竟王爷是个守信用之人,既然答应了要保护他,那他为何还要废了他的手?“王爷?”
“都下去吧。”夏侯晋不愿多说,继续闭目养神了。
青竹闻言,无奈地跟着修竹走了出去,直到门外,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夏侯晋,有些郁闷地嘀咕了几句:“王爷此举是何意?”
修竹扛着钟离淡淡扫他一眼,道:“王爷是好心,所以才这么做。”
“好心?他可是废了他一只手啊!”
“那又如何?”修竹摇摇头,解释道:“钟离是太医,自然是靠手行医。废了他的手,等同于废了他的生计,如此他便不能再在宫中,这样他就能保住他的性命。更何况王爷只是让我废了他的左手,他的生活起居不会有太大问题。”
听罢,青竹这才恍然大悟。
有时候看似残忍的举动,实则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果然他们的王爷是个心存善意之人,断然不会随便要人性命。
于是第二天,钟太医遇害的消息便如水花般在宫中炸开,有的人说是太医欠了外债,还不起找上门来了,一怒之下就砍了他的手当抵押。有的人说是太医上了青楼,被夫人发现后直接废了他的手。更有人说,太医其实是个练家子,在江湖打交道的时候被武功高强之人打败……五花八门,各各不同。
当然,传到皇上皇后那儿和浮图殿的版本就靠谱多了,所以也没仔细调查,发了些抚慰金,又看在他多年衷心耿耿的份上让他提前告老还乡了。
浮图殿院子里,岳采芝躺在贵妃椅上晒着太阳,一边吃东西还一边看着云琅练习。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之前浪费了很多时间,但是云琅的姿势却愈发地标准,甚至还有赶超自己的趋势。明明她都没怎么教她,她却自己做得很好,难道还能偷学了不成?
当然她不敢去挑刺,自打那日杀人的事情发生以后,她这心里总归是有点虚的。
虽然她爹是将军,不过那贱人当时说话的语气,还真是将她吓得够呛,仿佛自己不小心说出去,她真会掀了将军府也要把她揪出去大卸八块似的。
所以这种可怕的女人,还是少惹为妙。
“云大小姐到!”门外忽然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声。
岳采芝一听,立即从椅子上站起,理了理衣裳和头发后唤了绿枝过来,这才迈步上前,伸手挽住了款款而入的云轻巧,笑道:“轻巧姐今日怎有时间入宫了?”
“采芝妹妹,听皇后娘娘说,你在指导我妹妹学习礼仪,我眼下也无事可做,便绕过来瞧瞧。”
“哦,原是这样。”她说着引着她往院里走。
云轻巧一眼便看到了认真走步的云琅,即便她的面上仍旧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她身上却莫名地有了一种气质,冬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倒有了几分母仪天下的味道,可望而不可及。
眼底不觉翻涌起一层妒气,不过很快又全数收敛了回去,和岳采芝一起走了过去,温声软语道:“妹妹这几日可是辛苦了,看你额上都是汗水,不妨歇会儿如何?”
云琅心里想着正好,便也没有拒绝,回头莞尔一笑道:“如此还要多谢姐姐了。”
“谢我什么,都是自家姐妹。更何况学习任何东西,都要劳逸结合。”云轻巧说着,便吩咐自己的丫头和绿枝去准备些茶水糕点来。
于是三个女人便在石桌上坐了下来。
“采芝妹妹,这几日可真是多得你照拂了,方才瞧见她的步子,可比以前在府中好了不少。”
“轻巧姐哪儿的话,都是二小姐天资聪慧,我也不过是提点了几句,其他都是她自己悟的。”
云轻巧闻言微微一怔,有些惊讶地看向岳采芝。
这女人心还真是奇怪,之前还恨得云琅牙痒痒,巴不得她消失在自己眼前,可如今却夸赞起她来了,也不知是真心还是敷衍了事。不过以岳采芝的脾气,可断然不会将心思藏着掖着,难道这贱人给她下了什么药?
留意到云轻巧脸上的不快,岳采芝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轻巧姐今日入宫,是不是皇后娘娘召见?”
“倒也不是。我看这天气不错,就寻思着入宫走走。只是不知采芝妹妹这几日过得如何?”
岳采芝不是傻子,很快就能听出她话中的询问之色。
不过那件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的,偷偷扫了云琅一眼,见她正在垂眸饮茶,并没有将心思放在她俩身上,适才微微松了口气道:“轻巧姐何故如此一问?妹妹这几日过得挺好的。”
“哦?是吗?”她的语气里有了些许不快,方才岳采芝那个小心翼翼的眼神,她可是看到了的,不过当着云琅的面也不好直接开口,便道:“那采芝妹妹有没有见到六王爷?”
“见自然是见到了……当然,王爷是个专一的主儿,来这里都是为了见二小姐。”
“你就那么肯定?我妹妹虽然好,但是某些方面,可不及采芝妹妹一分呢。”这么明目张胆地贬低自己的妹妹,而且还跟个没事人似的,不得不让人佩服。
倒是岳采芝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摆摆手道:“哪里哪里,二小姐聪明过人,我哪儿比得上?王爷喜欢二小姐,那也是应该的。”
云轻巧轻哼一声,她方才不过随便试探,结果却让她第二次开口夸赞。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却也有些不明了。
“小姐,糕点来了。”绿枝和另一个丫鬟端着果盘和糕点走了上来,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又见她们的杯子空空,便又小心地替她们倒茶。
前面两人相安无事,可偏生在替云琅倒的时候,云轻巧的丫鬟忽然手一抖,直接将茶水洒在了她的衣服之上,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二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云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道:“我去换一身便是。”
她们二人想要说悄悄话,那便让她们说。
眼见她离开,云轻巧略带笑意的脸这才彻底冷了下来,眼角不觉瞥了岳采芝一眼,沉声道:“采芝妹妹,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但我也希望你给我解释解释?”
岳采芝知道她是在责怪自己,可这事情偏生又说不得,便咬了咬牙道:“轻巧姐,我实在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是你真有话说,就不妨直接开口,这样猜来猜去的,多累人啊。”
“你……”云轻巧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心中的怒意一下子便涌了上来。
可回头一想,这个女人算得上所有小姐中最能体谅自己的,不可撕破脸皮,便硬生生地将怒火压了下去,扯起笑容道:“采芝妹妹,方才是我着急了,说话就重了些,你可别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