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治理后宫有道,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云琅不擅长说什么恭维话,但表面客气客气还是会的。
“二小姐是个明理人。”赫连氏扯扯嘴角,翘着小指拿起杯盏吹了吹,然后轻轻呷了一口:“二小姐应该知道本宫为何召你入宫吧。你和晋儿的婚期,本宫和皇上商量过了,便是下月初八。掐指一算不过也就半月余,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
“是,皇后娘娘。”
“本宫呢已经安排了人教你诗书礼仪,虽然说只有短短半月,但是能学多少就看二小姐的造化了。毕竟怎么说也是个王妃,王妃就要有个王妃的样子。”赫连氏轻描淡写地说着,语气不温不火,眼皮连抬都懒得抬一下:“下去吧。”
她似乎并不打算跟她多说。
话音刚落,她身边的宫女便上前接引道:“二小姐请随我来。”
云琅一点头:“云琅告退。”
离了殿,云琅和青塘随着那宫女绕了大半个圈,才来到了招待客人所在的浮图殿。当然这个殿平日都是空着的,倘若有官家小姐想进宫来玩甚至小住几日,都会被带到这个殿中。
不过这次很显然,里头并不止云琅一个,因为一进院子,就有一股浓郁的胭脂水粉味儿扑面而来,嗯,是一个她并不太想见到的人。
“二小姐可算是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许久了呢。”岳采芝冷笑一声,带着自己的婢女上前来,将手往胸前一交叉,鼻孔朝天地对着她道。
云琅淡淡看她一眼,反问:“岳小姐等我做什么?”
“咦?难道皇后娘娘没同你说嘛?”她绕着她走了一圈,旋即伸手拍拍她的肩头,眨巴眨巴眼道:“这几日的诗书礼仪,可是皇后娘娘托我教你的。”
所以意思是,这十天半月的,她要跟这个女人共处一个屋檐之下?
云琅朱唇轻抿。
她对夏侯晋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眼下自己要嫁予夏侯晋,而皇后还派她过来“指点”自己,说没有其他心思谁也不信。
“放心,这些规矩呢我最擅长了,我啊,保证你出嫁的时候,谁都对你刮目相看。”话虽说的没毛病,但这语气里阴森森的感觉却让云琅觉得很不舒服。
当然现在的时刻,她也不会跟她撕破脸皮,于是点点头:“如此那便多谢岳小姐提点了。”说完也不等她回答,直接带着青塘走进了殿里的西厢房,冷冷带上了门。
“小姐,这个二小姐还真是不将您放在眼里呢!”岳采芝的丫鬟绿枝见此,气不打一处来。
“她要傲也傲不了多久了。看我不好好折磨她!”
绿枝一听,拼命点头:“小姐,这女人前两次都占了便宜,害得云小姐差点受罚,这次可万万不能便宜了她!更何况她还是要嫁给晋王……”
话还没说完,岳采芝一记冷眼瞟过,惊得绿枝一下闭了嘴。
“哼,那又如何?晋王我是嫁定了!更何况现在,我们可不是在孤军奋战啊。”她说着不觉得意地笑了起来。
绿枝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点点头道:“小姐聪明!这次啊,绝对能行!”
屋内,青塘靠在窗边,见外头两个人转身回了东厢,适才上前道:“小姐,她们回去了。”
“嗯。”云琅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小酌了一口,目光闪烁。
皇后既然派了岳采芝来,表明了就是不让她好过。虽然不知道她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但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背后定然有什么阴谋。
还说什么互相利用,恐怕自己还没嫁出去,就已经被大卸八块了,何谈保护?
夏侯晋啊夏侯晋,你好歹想个办法!
一旁,青塘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脸,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又将情绪掩埋,面无表情地站在一侧。
许是感觉到了刹那的目光,云琅不觉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问:“你若是有话,不妨直说。”
青塘闻言,不觉紧了紧拳头:“小姐多虑了,青塘无话可说。”
“你不愿说,我自然不会逼迫你。”云琅说着起身走到她身边,莞尔一笑:“我会等到你想说的那天。”
青塘一怔,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难道她已经发现了什么?可若真的发现了,为何又不直接戳穿自己?
“我相信你。”
拍了拍她的肩膀,云琅旋即便回屋休息去了,徒留青塘一人,愣神地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措。
第二日,岳采芝命绿枝早早地去叫云琅起身,自己则趴在床上睡回笼觉,可没想绿枝一走到院里,便发现她早已在院中站着了,甚至换了一身干练的衣裳,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二小姐早啊。”绿枝堆着笑意上前:“没想到二小姐有早起的习惯呢。”
云琅冷冷瞥她一眼,并不打算答话。
被无视的绿枝一咬牙,又上前道:“二小姐,我们家小姐命我来叫你起身。今日要学习的是礼仪,劳烦二小姐将这身行头给换了。”
人都说将军府的独女岳采芝嚣张跋扈,现在还装模作样地教起她礼仪来了,也不知是真的还是故意找个理由来怼她,总之多留个心眼是没错的。
“好。”也懒得多说,云琅应了一句就进了屋子,直到她再一次出来,也没有看见岳采芝的人影。“你家小姐呢?”
“我家小姐今日身体有所不适,所以在她起身之前,由我来代劳。”绿枝高傲地扬着下颚,那模样那作风简直跟岳采芝如出一辙。
云琅一挑眉,并无多言。
见她不回答,绿枝又道:“那我们现在开始吧?”清了清嗓子:“身为官家小姐,周到的礼节自然是替府上争光,更是替自己争光……”
她一开口便滔滔不绝,一连串的理论知识听得云琅头昏脑涨。
她向来不是个喜欢理论之人。在她的概念中,实践出真知,就如夏侯晋教她内功一般,说再多也没用,只要亲身试验,效果超群。
“二小姐?二小姐?”绿枝看她突然间就晃了神,心中有些不快。
“无需说那么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云琅扫她一眼,道。
绿枝一咬牙:“看来二小姐对这些都很明白了呀?”
“如果你这么觉得,我也无话可说。”
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当然她只是个身份卑微的丫头,断然不可能真的跟她有所冲突,便敛了敛心思,从最基础的开始教。
而云琅学东西特别快,不出半个时辰,那些简单的礼仪规范就已经学的有模有样,甚至比岳采芝还要出彩。
绿枝当即有些无奈,正纠结这样下去可找不到机会为难她了,却见自家小姐不紧不慢地从屋内走了出来,立即迎了上去,凑在她身边将方才的情况小声复述了一次。
岳采芝一听,翻了个白眼,伸手狠狠一点她的额头,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蠢?让你教还真教了?你就不会动动脑筋?”
“小姐,我……”
“真是废物!我来!”轻斥一句,岳采芝没了耐性,直接走到了云琅跟前,冷眼打量一眼她,道:“二小姐,听绿枝说你做的不错,那你便将方才学的再过一遍吧。”
云琅闻言,眉眼轻佻,并不打算与她为难,于是又将刚才的东西又重新走了一次,然而——
“停!不许动!”岳采芝突然喊住了正在行礼半蹲的她,上前道:“这个姿势的要点在于蹲姿,要优美才能讨喜,你这虎背熊腰的,不怕被人看到了笑话?”
她说着顺手在她背上狠狠打了一道。
“小姐!”青塘看她忽然抽出了鞭子,当即一怔,想要上前阻止。
“怎么,你家小姐都没发话,你就这么沉不住气了?皇后娘娘吩咐过,无论我用什么法子,她都不会追究,只要好好地让二小姐学会便是。”岳采芝冷笑一声,又道:“而且皇后娘娘还说,一旦二小姐反抗,她便会去找太后取消婚事。”
明目张胆地对她下手,岳采芝也真是够狠。
云琅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其实如果真能取消也就罢了,可偏生夏侯晋跟她有协议。明明爽约对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可为什么自己却是说不出“她不干了”这几个字来?
莫名其妙的虚荣心?
谁知道呢。
岳采芝见她不反抗,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甚:“二小姐,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啊。”又不等她回答,接着说道:“那二小姐就先在这里蹲半个时辰,等我满意了,咱们再继续下一个,如何?”
“我可以拒绝?”云琅淡淡瞥了她一眼,反问。
“当然不能!”岳采芝也是直接,说完这句,她就命绿枝搬来了一条椅子,二话不说坐了上去,更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悠然自得地嗑着瓜子喝起茶来,顺便看她一眼。
那模样就跟那包租婆似的,除了体型和长相,恐怕这心思……
云琅最见不惯的就是她这类人,于是干脆就别开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