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今天这种事,论谁都会没心思,虽然也很想成人之美,但看现在众人的心思已全然不在此处,倒不如不说。于是敷衍地一摆衣袖,起身打算离开:“罢了罢了,此事择日再宣!”
“是,奴才遵旨。”石德才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便上前两步扯着嗓子道:“恭送皇上、皇后!”
众人起,皆是俯首作揖:“恭送皇上!恭送皇后!”
闹剧收场,大家也渐渐散去。
毕竟这本该是家宅中事,可偏生云轻巧就是看不得云琅好,所以才闹出如此乌龙,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云陆伯深知此事惹恼了皇上,必须去探探口风,于是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赶紧追随夏侯天去了。
“二小姐,你没事吧?”云琅刚走到沉香榭门口,青竹便推着夏侯晋走上来“殷勤”地问道。
云琅将目光落在了夏侯晋身上,见他正带着笑意看着自己,哼了哼鼻子,道:“王爷还真是关心云琅呢。”
“应该的,二小姐莫要客气。”
这人一口就应了下来,脸皮还真是厚得可以:“王爷也算是有心,那云琅就收着了,只可惜即便这样也改不了我不愿嫁你的事实。”
夏侯晋闻言,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不觉轻轻交叉,眼底那层意味不明的笑意愈加浓厚:“是么。”
“那是自然。王爷位高权重,等着王爷去做的事情想必不少。所以不妨趁着现在还来得及,跟皇上说说清楚,对你对我,都好。”
“可惜,本王说出去的话不会收回。”
“好啊,多说无益,那便告辞吧。”云琅淡淡瞥他一眼,不想再多说,她可不想再像御花园里那样怼他一次。
这回云轻巧唱戏阴错阳差地帮了自己一把,也算是运气好,让她躲过了皇上昭告天下的赐婚大事。
青竹见她说完就这么离开了,当即一恼:“王爷,你看她……”
“走吧。”夏侯晋一点儿也不觉得生气,反而心情好得很。
青竹怔了怔,也不知道那云二小姐到底有哪点好了,无论说什么做什么,王爷都能笑着接受。虽说他对她的确是别有目的,可为了这件事万般容忍,是不是也太过了点?
不远处,岳采芝拉着似是还有些晃神的云轻巧,气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阴险狡诈了?居然还留了那么一手!简直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轻巧姐,你看她那得意的样!真是气死我了!”
云轻巧听罢回握了一下她的手,紧咬牙关,眼里闪着一丝狠辣:“采芝你放心,她欠我们的,我迟早要她千倍万倍奉还!”
岳采芝倒是第一次瞧见她这阴毒的神情,心下了然,又安慰道:“轻巧姐你也别难过,这个女人不过是仗着皇上对她的宠爱,走不了多远的,毕竟我们后头还有皇后娘娘呢!”
“嗯。”云轻巧看着云琅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泛着寒意。
金环的仇,她一定会报!而且到时,就是她葬身之日!
丞相府内,云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听风阁。卓云卓月见此,立即上前异口同声道:“二小姐。”
云琅闻声抬眸,问:“怎么,有事?”
卓月犹豫了须臾,然后抱了抱拳:“主子去了那么久,没出什么事吧?”
“怎么。”云琅冷冷瞥了他们一眼,眼底升起一丝不信任。
不过仔细想想,云轻巧也不会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卓月一时没明白她是何意,不过重点并不在此,便又道:“主子,傍晚那叫三七的丫头又来了,见你还未回,便一直来回好多趟。我想她应该是有要事跟主子说。”
云琅闻言,心里顿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连话都没来得及回,直接往三等丫鬟院走去。她向来就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但是依着三七的性子,绝对不会毫无理由便等她那么久。难道真出什么事了?
院门虚掩着,里头安安静静,唯有平房内一盏幽暗的烛光透过窗纸若隐若现。
云琅推开门走了进去,犹豫了片刻便迈向了窗口。窗上的窗纸早已破败不堪,风一刮就能将上面的残破的纸张吹起来,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白天来的时候她倒是没留意这里,可没想竟是如此……
“浅儿妹妹,你忍着点,青塘姐已经去买药了,很快就回来!你再忍忍啊!”是三七的声音。
“三……三七姐,浅儿怕是不行了……”她的声音很轻,可在这寂静的院里,却听得一清二楚。
“你别乱说话,什么行不行的!你忍着些,青塘姐肯定很快就回来了!”三七拿毛巾不停地给她擦拭汗水,回头又看一眼她身后的血肉模糊,不觉咬了咬牙。
云琅往前窗口凑了一些,才看到在一张可容几人睡的硬板床上,趴了一个文弱的身影,她头上冒着豆大的汗水,皓齿紧紧地咬住下唇,看起来十分吃力。
正想进屋,却见青塘手里拿着瓶瓶罐罐大步走来,一看到她,先是愣了愣,旋即一点头,生冷地叫了一声:“二小姐。”
屋内的三七听到了外头的动静,赶紧迎了出来。看到云琅和青塘都来了,立即焦急地接过青塘手中的药罐,一边说一边往回走:“二小姐先坐会儿,等三七给浅儿妹妹上了药……”
话虽没说完,但云琅还是很清晰地听到了她话中的哽咽。
屋里顿时静得可怕,云琅等了一会儿,就往那边一瞧。谁想青塘和三七恰好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她动一下,打下手的青塘就挡一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
于是她起身往前一步,映入眼帘的场景让她不觉皱了皱眉。
“我劝二小姐还是别看了。万一惊着你,出了事我们也不好交代。”感觉到身后人的动静,青塘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句。
云琅一下子就听出了她话中的疏离感,不过眼下却没心思细想,绕过她直接走到浅儿跟前,伸手将三七手里的东西夺了过去:“你们若是担心我承受不了,那就大可不必。”
顿了顿,又吩咐道:“青塘去打些热水,三七去找把剪刀来。”
那二人起先是一愣,可看她娴熟的模样,不敢多犹豫,立即转身去找她需要的东西了。
简单地检查了她的伤口,云琅不觉皱了皱眉。
这皮开肉绽的程度可不轻啊,绝壁是挨板子的结果。而且三七的手法和顺序显然的不对的,也难为这浅儿丫头还能如此忍着,哪怕是将自己的胳膊咬破,也愣是一声没吭。
这一点,还真有点像曾经的她。
“疼了吧?咬着这个。”云琅从旁边取来一块相对干净的毛巾,折叠了一下递给她。
浅儿见此,有些虚弱得抬眸看她一眼,吃力地点点头,伸手将毛巾拿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塞进了嘴里。
“二小姐,东西都拿来了。”三七将剪刀递给她,又从青塘手里接过水盆,小心地搁在了一边。
“嗯。”云琅轻轻应了一句,不再多说,专心地处理起伤口来。
她先是用剪刀剪开了不太严重的地方,然后又用毛巾沾了热水,小心而仔细地一点点擦拭着那已经因为血液凝固而跟皮肉连起来的地方,惹得浅儿拼了命地咬住毛巾,指甲也狠狠嵌进了肉里。
虽然并不是发生在其余二人身上,但她俩光是看着就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二小姐,她……”
“嘘。”
三七还没说完,青塘就打断了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趴在床上的浅儿已经因为疼痛而昏厥了过去,云琅看在眼里,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适才将伤口清理完毕,旋即便让她们从药瓶堆中找出了金疮药,上好后用纱布做了包扎,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种情况,她并不陌生。毕竟上一世的枪林弹雨,可没让她少受伤,擦破皮穿透肉,也算得上家常便饭。所以这种简单的应急处理,完全难不倒她。
“二小姐,浅儿妹妹她怎么样了?”
“没事了,只是现在这伤口还未愈合,所以接下来两天会高烧不止,要好好休息才行。”
三七听罢,感激地看向她。可这一看,竟一时没把控住情绪,忍不住落下泪来。“对,对不起二小姐,是三七失态了。”
云琅见此,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她们到底是遭受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隐忍至此?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七愣了愣,倒是没想到二小姐会主动开口询问,抽泣着看了青塘一眼,见她点头,适才上去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原来是因为银钗之前挨了打,心中气不过,所以便趁着她没人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她们身上。刚开始三七不依,顶撞了两句。银钗一怒,仗着自己是一等丫鬟,就叫护院教训她们。
护院跟她关系好,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便动用私刑,将浅儿打了个半死不活,甚至还吩咐两个时辰内不准医治,这不是要了她的命么!
“二小姐,都是奴婢不好。若不是奴婢强势,那银钗就不会挑身子弱的浅儿妹妹打了,都怨我!都怨我!”三七哭着便往自己脸上打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