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谷正元悠悠转醒。眼前一片漆黑,谷正元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这是死了!他心中恐惧,胸口憋闷。他心中自忖,自己这是在哪里?过了一会儿,他艰难地想起,自己是在京城医馆追查蚀骨易容的秘密,突然耳畔听到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人瞬间便失去了知觉。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是发生了爆炸。其他人在哪里?他记起爆炸发生之际,小武似乎飞身扑向自己,应该是要保护自己,小武不知怎么样了?想到这里,谷正元张嘴大喊:“小武,小武。”可是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到。他这才发现自己满嘴的泥土,哪里能喊出半点儿声音?
谷正元感觉到自己似乎被埋在了地下,身上横七竖八地压着几条木椽和木板,双腿被牢牢地压住无法动弹,双手也被土石压得死死的,半点儿也动不了。这一下,谷正元心中更是惊骇万分,侥幸没有被炸死,却要被活埋吗?想到这里,谷正元奋力挪动手臂,他惊喜地发现,那些压在身上的土石木板竟然松动了一下,谷正元歇了一口气,继续掀动木石,如此反复,终于哗啦一声响,掀开压在身上的砖瓦碎石,木头碎片,艰难地从土中爬出来,他愣头愣脑身体摇晃,几乎站立不稳。四周一片黑暗,笼罩在夜色之中,接着微弱的星光,只见眼前断壁残垣,瓦砾遍地,一座好好的京城医馆成了一片废墟。谷正元寻思,其他人都在哪里?小武呢?九门提督戚铁芳呢?他正要大声呼喊,突然,不远处灯光一晃,传来说话的声音,只听一人说道:“老张,那边似乎有响动,你过去看看,是不是还有活人?”另一人说道:“老李,你为什么自己不去?再说,京城医馆被炸了个粉碎,哪里有什么活人?白天翻找出来的尸体都缺胳膊断腿的,血肉模糊,没有一个齐全的,怎么可能有活人?”那个姓李的说道:“我明明听有声响的,难道是鬼吗?”姓张的说道:“他奶奶的,你别吓唬人。”顿了一下,只听他继续说道:“府尹大人给咱们派了这看守这鬼地方的差事,真是倒霉透了。”
谷正元心下说道:“原来是京兆尹派人值守现场。”
只听姓李的说道:“对啊,白天找出了三十七具尸体,能找的都找了,晚上还要派老子来看守这鬼地方,真见鬼了。”姓张的说道:“据府尹大人说,典签的一名大人物没有的踪迹,还有京城医馆的两位也没有找到遗体,典签派人来找了一下午,除了找到一个年轻签事的尸体,死活没有找到另一人的。”
谷正元听他们说找到一个年轻的签事,那自是小武了,他心中悲伤,自己能侥幸活命,是小武舍身相救。只听姓李的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一定是被炸得粉身碎骨了,能找到才怪呢!听说那个典签的大人物正是典签指挥使谷正元。”姓李的说道:“唉,这次真是太惨了,三十几具尸体,除了京城医馆的伙计,还有许多瞧病的有钱人,都遭遇了灭顶之灾。”姓张的说道:“与九门提督戚大人相比,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谷正元大吃一惊,心下说道:“什么?戚大人也遭遇了不测?”心中想着,那边两人的说话便没有听清楚,待到凝神再听时,只听姓张的说道:“算了,咱们谁也不用过去瞧了,许是刚才我听错了。继续歇一歇吧,好在天快亮了。”灯光一暗,似乎是准备歇着了。
谷正元寻思刚才听到的话,爆炸发生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遭遇不测,自己侥幸活命乃是小武舍命相救,那黄伯良和柳如烟二人没有了踪迹,绝不是被炸得粉身碎骨,一定是早有准备,逃离了这里。想到这里,谷正元心中明白,自己这一次输得一塌糊涂,非但蚀骨易容的线索彻底断了,而且还搭进去了很多人的性命,送了小武的性命,祸及九门提督戚铁芳,严重损折了天音寺的势力,敌人好厉害的手段啊!谷正元心下思忖,敌人在暗,典签在明,如此一来,不免处处受掣肘,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不行,必须改变策略。思虑周全,谷正元悄无声息离开这里,没入了黑暗中。
第二天,京兆尹的两个值守士兵在废墟下发现了一具尸体,看情形是从被压的极深的地方挣扎着爬出来,可惜功亏一篑,在将要爬出地面的时候却力尽而死了。两人立即禀告上去,抬到京兆尹衙门,有人认出竟然是典签指挥使谷正元,无不大惊,府尹大人立即一面派人通知智元禅师,一面亲自将谷正元的尸体送到天音寺去。
天音寺方丈室。
灯火如豆。
正德大师静静在蒲团上打坐。
智元禅师宣了一声佛号,说道:“主持师兄,敌人已经来了。”
正德大师说道:“阿弥陀佛,山雨欲来风满楼,凄风苦雨四面而来,天音寺处在风雨飘摇之中,难啊!”
智元禅师说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但愿佛祖保佑,天音寺能度过此劫,否则,唉!”一声长叹,饱含沧桑无奈。
正德大师说道:“师弟,事在人为,未必就无回天之力。”
智元禅师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