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惑不解,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典签指挥使一职关系着禁掖安全,在天音寺主持正德大师的不懈努力之下,典签逐渐变成了一支遍布朝廷内外的重要力量,不仅负责宫禁安全,而且在各郡县都派出了签事,广泛了解地方情况,是拱卫皇室的重要基石。皇帝这个时候褫夺谷正元典签指挥使一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虽然谷正元查案不力,并且失了重要物件,理应受到责罚,可是这样的责罚似乎有些过重,众人都不明白圣上为何这么处治。转念一想,是不是因为御史台弹劾的缘故,皇帝为了给那些人一个交代,只能暂时委屈一下谷正元?至于让副统领暂代一事,似乎也顺理成章。那位副统领谢荣是御林军中的一名校尉,受到皇帝赏识,五年前由皇帝亲自提拔任命为典签副指挥使,配合谷正元掌管典签组织,谢荣勤恳质朴,很受谷正元信任。众人这样一想,似乎能接受圣上对谷正元的这一责罚。
谷正元看着恩师智元禅师。
智元禅师神情忧虑,低宣了一声佛号,说道:“正元,事在人为,切不可懈怠!这样也好,没有羁绊,正好可以放开手脚,去吧!”
谷正元回过神来,说道:“谨遵恩师教诲,弟子这就前往京城医馆。”
智元禅师目送谷正元离去,自己也出了禅房,去见方丈师兄。正德大师作为典签的最高统帅,并不过问典签具体事务。典签的大小事务全都是交由指挥使谷正元统筹处理,如今由指挥副使谢长荣暂行典签指挥使职权,此事干系重大,智元禅师须立即禀明支持师兄,请他示下应对之策。
智元禅师来到方丈室,向一名僧人通报了一声,说道:“智元求见主持。”
那僧人进去通传,片刻出来请智元禅师进去相见。
天音寺主持正德大师端坐在一块黄色的蒲团上,白眉低垂,颌下一绺雪白的胡须有一尺来长,根根银丝闪亮。见礼毕,智元禅师坐于下首的一块儿蒲团上,说道:“主持师兄,叨扰清修,甚是过意不去。只是此事干系重大,不可不来禀告主持师兄,请主持师兄拿个主意。”
正德大师缓缓说道:“智元师弟,发生了什么事?正元师侄实施寒花计划出了差错,惹得圣心不快,降下责罚了吗?”正德大师察言观色,智慧过人,智元禅师还未开口,他已经猜了个十有八九。
智元禅师说道:“主持师兄料事如神,正是如此。”当下说了圣上派人来传谕旨的种种情形:褫夺了谷正元典签指挥使一职,由指挥副使谢长荣暂代,全权处理典签大小事务。末了说道:“圣上如此严厉责罚于典签,实出乎意料。”
正德大师皱了一下眉毛,说道:“圣心难测,咱们做臣子的实在难以明白,只要一心尽忠就可以了。不过,话说回来,圣上此举,显见是对典签大有不满,因此才对正元师侄责以重罚。”沉吟了一下,正德大师说道,“师弟,正元失了寒花令之外,难道还有什么差错?”
智元禅师说道:“正元负责实施寒花计划,实无其他差错。听说御史台有人极力弹劾典签,主持师兄,会不会是圣上为了平衡人心才传下如此谕旨?褫夺正元指挥使一职,算是给御史台的那些人一个台阶下?”
正德大师微一颔首,说道:“如若真是如此,那当然事极好的。告诉正元师侄,让他此后行事务必小心在意,千万不可授人以柄。”
智元禅师说道:“主持师兄,正元前往京城医馆查探蚀骨易容术的线索,临出发之际,我已经告诫于他,想必不久当有消息传回。”
正德大师说道:“如此甚好,尽快查明帝王谷谷主的身份秘密,当能扭转目前的别动局面。蚀骨易容术,阿弥陀佛,扶桑人的狼子野心,始终阴魂不散,看来这一次需得用霹雳手段了。”
智元禅师低宣了一声佛号,说道:“是!”
方丈室中一片寂静,过了半晌,正德大师喃喃自语地说道:“寒花计划,矛头所指自然是帝王谷,可是圣上此举实在让人好生难以索解。但愿是我想多了才好。”
智元禅师闻言一惊,盯着正德大师,良久无言。
谷正元出了天音寺,来到典签衙门前,那些值守的士兵见谷正元前来,立即躬身见礼,谷正元苦笑一声,如今他已经是布衣之身,进不了典签衙门,于是请人叫了小武,两人急速赶往京城医馆。小武也已经知道了谷正元被褫夺官职一事,原来朝廷追缴了谷正元的令牌之后,火速行文各部衙门。小武愤然说道:“谷大人,管他朝廷命令,小武只认谷大人您,跟着谷大人,即使赴汤蹈火也绝不皱得半点儿眉毛。”
谷正元心中感动,拍了拍小武的肩膀。
小武说道:“谷大人,需要多带人手吗?”
谷正元说道:“我已被褫夺指挥使一职,无法调动签事,就咱们两人前去。”
谷正元与小武两人立即赶往京城医馆。
京城医馆在城南的一条街道上。整条街道因京城医馆而繁盛。
智元禅师所说的棺材铺在街道的尽头,斜对着京城医馆,站在棺材铺的阁楼上,京城医馆三进间的院子尽收眼底。一位伙计早收到了天音寺的指示,陪在谷正元和小武身边,给他们介绍情况。
谷正元推开窗扉,瞧着街道斜对面的京城医馆,只见有穿着绫罗绸缎的人在京城医馆进进出出,能在京城医馆瞧病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富商巨贾,穷人登不了门边儿。只听那位伙计说道:“谷师兄,老馆主柳尚明住在最里面的那一进院子里,两边的厢房中住着柳尚明的两位弟子,一位是大弟子黄伯良,一位是最钟爱的女弟子柳如烟。”谷正元“哦”了一声,他见过黄伯良一面,有一次几名签事负伤,请京城医馆救治,老馆主的大弟子黄伯良出手医治。谷正元因此见过黄伯良一面,至于柳如烟,只听闻其名,并未见过其人模样,只是听说柳如烟深得老馆主柳尚明的真传,一身医术已经不下于老馆主,近两年来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