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计算一颗星星的距离、质量、半径以及亮度?
在人类出现以前,星星就在宇宙中诞生了,在人类出现以后,宇宙的星空也依然存在,按照自己的规律运转、湮灭、又再次变成新的形态……
放在宇宙的尺度之下,人类所有的历史加在一起也短暂得像是一簇花火。
即便是对于自己所在的星球,人类也知道得太少,何况是对于另一颗星星,一颗突然冒出来的“异星”。
这颗超乎逻辑,超乎正常,超乎自然的神秘星星,打破了人类为数不多的对宇宙的全部认知。
就算用上所有的手段,也只是更进一步的证明了星星的诡异。
深夜的研究中心,会议接连召开。
出席人数翻倍,无数的人都没有座位,肩并肩地站着;视频通讯连线人数多出十倍,无数的信号都没有接通,密密麻麻地挤在一个频道。
在会议开始之前,所有人需要先上课——
天文学课。
“观测星星,有很多参数。但现在,我们需要记住其中两个参数,一个是绝对星等,一个是视星等。”
“绝对星等是天体本身发光的真实强度,这个亮度不会随着观测距离发生变化。
视星等则是我们观测到的亮度,观测距离越远,物体就越暗,观测距离越近,物体就越亮。”
偌大的会场里挤满了人头,四面墙壁的全息投影上堆叠着不同人种拼接起来的通信视频。
但所有人,无论到场还是隔着屏幕,都安静得像是静止一样,认真听课。
“当我们观测到一颗星星变亮了,有三种可能一是星体周围环境产生变化,比如周围绕转的行星不再遮挡,比如尘埃云散去;
二是星体本身出现变化,比如进入超新星爆发阶段,比如出现喷射耀斑活动;
三是……”
授课人微微顿了一下,在那不到一秒的停顿中,成千上万个与会者的呼吸,连同心跳都停了一瞬。
这场会议中唯一一个声音继续接下去。
“三是,观测距离发生变化。星体距离我们观测的位置越近,我们观测到的星等越亮。”
话音落下去,无数份对比图在投影上展示,都是从不同位置、不同型号的宇宙卫星和太空探测设备拍摄传来的“异星”画面。
仅仅只是差距一天,间隔不到24小时,昨天晚上和今天晚上,影像上的异形五角星却已经变得不同。
两边对比。
最新的“异星”图显示,更强烈的光线在成像上占据了更大范围、更醒目的白色,扩散出来的边缘让星星凸起的角都变得得钝化。
高清的卫星图像拍摄清晰,容不得忽视、否认。
甚至,这都不需要用到多么高深的太空探测器。
当任何一个有眼睛、视觉正常的人抬起头望向今夜的天空,他们都会发现那颗闪闪发光、闪得尤为夺目的星星。
只要他们稍微比较,就会得出同样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异星”更亮了。
那种光线的变化如此夺目,如此明显,只需要通过晶状体和角膜的折射将成像落在肉眼的视网膜上,再经过视神经传导到视觉中枢,就能让大脑接收到这个信息。
那乘以万倍数增加的照片图文短视频,那飞快上升热度的社交平台搜索指数,都在表明,这颗星星的出现和变化对人类的影响有多么直观。
会议上的每一个人都能或多或少地封禁网络,控制媒体,他们或拥有权力,或拥有金钱,或拥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手段,但是没有人能阻止整个世界“看到”。
祂已经存在了。
在发现、验证、确认这颗“异星”存在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他们都在竭尽全力地警惕观测分析研究。
当星星出现变化,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紧随而来的问题是,为什么会变亮。
全世界的权威天文学家分析出一条接一条的可能,在课上交出了答卷。
然而,那个正确概率最高的答案,却是他们最不想要看到的。
天文课结束。
会议正式开始。
“2:10,根据东方一号卫星传回‘异星’的新影像,在天体三维地图选择相近距离的天狼星做参考,把远距离‘异星’当作背景,利用地球公转和天狼星的相对运动计算距离约8~9光年。”
“2:20,根据科学院天文台探测器天眼发送的指定雷达波,通过接收无线电波传回的间隔时间以及光速计算,用雷达测距法确认距离,进一步精确约为8.8光年。”
“2:45,根据……”
各种天体距离观测法在汇报中逐一实践:视差法,雷达测距法,HR图,造父星变法,标准烛光测量……
人类试图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探索宇宙的奥秘,每揭开一层薄纱的一角,都意味着一次巨大的进步。
但每离真相前进一点,也与那神秘中的未知恐怖更近了一步。
在场所有人都记得、也忘不了,在昨天的测量数据里,“异星”到地球的距离还是8.9光年。
“异星”距地缩短了0.1光年。
看似不到一光年的距离变化,实际上跨越了0.95万亿公里,相当于地球直径的四千万倍,太阳直径的八倍。
仅仅是一天的时间,地球公转也不过绕转257.4万公里,在光年的尺度计算下微乎其微。
排除掉其他所有的选项,剩下的解——只可能是“异星”在移动。
而且是在以一种可怖的速度,朝着地球飞快移动!
假设这真的是冲着地球来的。
在这种恐怖的速度下,“异星”很快就会降临。
到时候,是会撞击,还是轰炸?
这是星星,还是……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中,充斥着无声的疑惑、不安和恐惧,让寂静也变得嘈杂而焦灼。
一个人站起来开口。
“在天文学中,有一个概念,叫宇宙距离尺度,在这个标尺上,不同的距离,对应着不同的标尺观测物。
观测宇宙,就像是观察一条人行道,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从老人到青年到小孩,展示着人的生命历程。
宇宙也是如此,我们看到的星球很多,从恒星到超新星到脉冲星,展示着星星的演化阶段。只不过,星星比我们存在的时间久远得多,也复杂得多。”
另一种语言出声打断:“凌博士,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知道,很多人批评我,认为‘异星’是冲着人类来的这种想法过于自大。
但显然,眼下的事实证明,这颗特殊的星星确实和我们存在一定的联系,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背后的原因。”
“从我们人类诞生仰望星空,到开始探索宇宙不到几百万年时间,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第二颗孕育生命文明的星球。或许,我们马上就要找到了,或者说被找到了。”
他的玩笑没有得到一个笑容回应,但他自己微微笑了。
“既然‘异星’是为我们人类而来的,那么我想,在我们找出问题之前,或者在对方显示目的之前,我们会被直接毁灭的概率无限的低。”
反驳声响起:“现在那颗五角星朝着我们飞来,这难道还不是一种示威吗?如果毁灭就是目的呢?”
“索罗将军,一个能在距离我们不到9光年的地方凭空弄出五角星,又以将近0.1光年/天的速度驶向我们的存在,毁灭我们真的需要那么复杂的手段吗?”
凌博士说:“而且,对方选择的是一颗五角星。”
“够了凌博士,你已经说过五角星的意义了,我们都知道这象征着什么,宗教哲学文化,还有军事政治!
至少现在,我们可以明确了,这绝对是一种制造出来的武器飞船!这是一场星际战争!”
索罗将军给出了他的提案。
“趁着那颗五角星正在快速飞过来,我们立刻发射搭载核武器的宇宙飞船,还能在那颗该死的星星抵达地球之前引爆。
一个核武器不够,就两个三个,用上全部!全球24790枚核武器,有9870枚能够即刻投入使用。”
“其中一半以上都来自你们的国家吧。”凌博士忽然说,索罗将军没有理会他,只是看向会议的其他人。
视频通讯混乱起来,现场也一片哗然。
“好,马上发射,绝对不能让那东西过来!”
“太冒进,这要是激怒了‘异星’怎么办?”
“绝对不行!用上全部武器,万一行动失败了,我们就会失去最具威力的武装力量!”
各种不同的语言同时作响。
无论是随行翻译员,还是智能翻译器都无法发挥作用,只能任凭全世界各地的国家机构、组织势力代表争相发言。
这都不像是严肃的会议,更像是一个发泄场。
面临着一个凌驾于人类文明之上的威胁,无论那是自然的,还是非自然的,甚至是超自然的,带来的压迫都过于可怕了。
在这种时候,再多的权力与金钱,也无法提供安全感。
惊慌失措是必然的。
他们比那些还沉浸在“异星”璀璨光芒的普通人更幸运,因为他们可以先一步地认知真相,但同时,这也是另一种不幸,因为他们必须面对星星背后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谜团。
至少普通人还不知道,那是颗破碎的、畸形的五棱星!也不会知道,那五角星正在朝着地球飞来——
凌博士提高音量:
“各位同志!那是一颗特定的五角星!
在人类历史进程以来所有的图文符号中,偏偏选择了‘五角星’。对方对我们的认知,或许没有最坏预想那么糟糕。
为什么我们不先尝试使用外交的手段,试探一下呢?”
他得到了质问。
“你不是第一个提出外交策略的人,奇·凌。你开始退缩了,你想要讨好祂,你们的软弱让我失望。”
“我只是想要了解祂。索罗将军,我原以为在使用武器之外,你们会比我们更懂得使用信息战,你应该对自己失望。”
主导权在无形中又发生了一次交锋。
一阵讨论的时间过去。
与会者们的神情和肢体语言都开始变化,集体的意愿显然已经从索罗将军倒向了凌博士。
新的提问冒出来。
“用什么方式尝试交流?发射无线电波,X射线还是传送卫星,无人飞船?”
“要发送什么内容,用文字,用图案还是直接带上文化信物?”
“如果那是一个智慧科技产物,存在背后的使用者,挑选一些代表是不是会更有诚意?”
“不能太着急也不能再拖延,得选个什么样合适的时间?”
凌博士回答了其中一个问题。
“2:00。”他说,“明天凌晨2点,我们尝试对话‘异星’。”
哪怕是索罗将军,也没有再发出质疑。
接连两次变化都出现在这个时间段,可以推算其一定的活动周期。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2点?
中国古时把一天划分为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相等於现在的两小时。
凌晨2点是丑时四更。
在西方命理学里,2是第一个偶数,在古代希腊和罗马,都带有邪恶和死亡的隐喻,是不幸运的数字。
这在预示什么?
会议上的所有人都深信,在这么一个特定的时间背后,一定有其特殊的意义。
只不过,他们现在还无法理解。
“叮铃铃——!”
安文文睁开眼睛,关掉了闹钟。
她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艰难。
因为,她拥有了一张天价存款银行卡。
得到这笔金钱,哪怕只是动用一小部分,也已经改变她的人生了。
她再也不用累死累活地打工上班,再也不用住在这种狭小隔断的出租屋里,再也不用为生活操心焦虑。
可如果她不去上班,安文文又不禁担心,会暴露异样。
即便她知道大概率除了人事,以及几个要好的同事,没有人会关心她出不出现,但安文文还是忍不住多想。
而且,她也想知道,她的主管、领导、老板都怎么样了……
最终安文文还是起床了。
穿衣,洗漱,护肤,微微化妆——她今天终于不再赶时间了,而是慢斯条理地完成一件件事情。
反正她也不指望那点工资全勤。
安文文抬起头,审视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那张面容:脸色苍白,眼圈乌青,长发打卷。
她一激灵。
“真的不能再熬夜了,玩手机玩到2点都习惯了……今天,绝对要在0点前睡觉!”
她暗自想着,手机亮了一下。
屏幕上接连滑出热搜推送,一条紧接着一条。
“#夜空中最亮的星#[爆]”
“#星星#[沸]”
“#那颗星星叫什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