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金钱的奴隶。”郁知然顿了三秒,说,“……但倘若你执意如此,也并非不可。”
祝黎看着郁知然别扭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
郁知然:“怎么了?”不是反悔了吧。
祝黎收回目光:“上车。”
郁知然一愣。
“今天?”郁知然皱眉,“你不用上班吗?”
“用。”祝黎给郁知然拉开后车门,“和你吃完饭就去。”
这不是滥用领导职权?郁知然暗中吐舌。
就在这瞬间,祝黎凑近,轻啄他伸出来的舌尖。
郁知然脑袋一空。
祝黎别开视线,直接回避了郁知然的追问。
郁知然:“……”行吧,反正他们本来也是这种关系。
“约会过程中,我有要求。”祝黎坐进主驾驶,“希望你尽职尽责,清楚自己的立场。”
“嗯。”郁知然知道他在指什么,“谢谢,昨天。”
“……”祝黎神情一闪,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了郁知然一眼,“然然……”
郁知然知道,祝黎在等他解释。
“昨天跟他,还有两个关系好的弟弟吃饭了。”这里的“他”指的是陈在澈,“昨晚你走后,他在我家留宿了,我睡卧室,他睡客厅,一大早就离开了。”
祝黎沉默了好久:“谢谢你。”
郁知然:“为什么道谢?”
“谢谢你肯跟我说。”祝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如果你不说,我又要胡思乱想了。”又要一个人卧在被子里宣泄情绪了。
郁知然道:“下次直接问我就是了。”
既然和祝黎恢复了客户关系就要好好相处,郁知然还是很有原则的。
祝黎是他客户,他也为了积攒客户愉悦值,而且他也真的好奇祝黎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祝黎:“那我问了。”
“你说。”
“去酒店吗?”
“……”
一路上,郁知然满脑子都是祝黎满脑子都是黄色颜料,可到了地方,他发现自己才是满脑黄色颜料的那个。
祝黎说的酒店,是表面意思的酒店,是祝黎公司旗下运营的某家五星级酒店。
郁知然:“……”忘了祝黎说要一起吃饭了。
虽说是工作日,但就一楼大厅来看人不少,好像有什么大团队在开庆功宴。
郁知然的目光没在人群上多停留,刚要跟上祝黎的脚步,忽然迎面走来了个外国人。
“hello, my friend!”(你好,我的朋友。)
祝黎提步,握住对方的手:“hello, mrpaul haven’t seen you for a while”(你好保罗,好久不见。)
“well”郁知然看到外国人摊了摊手,“i’memm, you know, my english is poor puis-je parler franais?”(呃,嗯…你知道我英语不是很好,我能说法语吗?)
祝黎:“oui, bien sr”(当然可以。)
一来一回的对话还在继续,郁知然从中间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
法语?德语?郁知然没学过除中文和英语外的语言。
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但祝黎是天生的商人,在开始用外语交谈的瞬间,给人的感觉就变了。他气场全开,郁知然形容不上这种感觉,但这样的人,一定是发自内心地自信,相信自己能任何时候都不输于任何人的人。
郁知然眸光微闪。
四年前祝黎外语虽然厉害,但口语拖后腿,英语项目都是郁知然代劳的。四年后,没想到祝黎蜕变到了这种地步。
“怎么了?”郁知然愣神的时候,祝黎已经结束了寒暄,走到他身边,“在想什么?”
“刚刚那是……?”
“在法国旅行时认识的一位做电影的朋友。”祝黎说。
郁知然仍处于惊讶状态,不经意:“你变化真的很大,我是说好的变化。”
祝黎张了张唇,突然不知道要接什么了。
从未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幼时,他的家庭环境告诉他:不爬出去只能等死。于是他拼命在沼泽里挣扎,可就算走得再高,童年留下的阴影也如影随形。
他是自信的,也是自卑的。
成长路上,没有人对他伸出手,也没有人告诉他你方向是对的,所有人都觉得他的变化是理所当然。
四年前的郁知然:“我不喜欢那些以自己衡量别人的人。泪水怎么了,哭怎么了,哭也是解压方式的一种,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接受了他的弱点。
四年后的郁知然:“你变化真的很大,我是说好的变化。”肯定了他。
“然然……”
他望着郁知然从头顶倾泻而下琉璃灯光斑,心底触动,忍不住伸手撩拨了下郁知然后颈的碎发。
“……啊。”郁知然声音暧昧,身体狠狠颤了一下。
顷刻间,竟然开始喘粗气。
祝黎怔愣:“然然?”
郁知然脚步后退,面上通红:“你先上楼,我去一下洗手间。”
身体的感觉很奇怪,就像没打抑制剂一样。
郁知然闪进洗手间隔间,仔细确认手机秒表倒计时的时长,还有六个小时。
郁知然:?
他好像听中转站的人说过,会让抑制剂失效的可能性只有一种:有人在对他感情升华的瞬间触碰了他,但这种概率在百万分之一以下。
郁知然:??
他连忙给自己来了一针。
感情升华?搞得祝黎好像真的喜欢他似的。
位面重合后,所有事都变得乱七八糟的,郁知然好久没这样一个人待着想事情了,角色扮演太久,都忘了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了。
他在隔间里一直待到身体潮红退散,正准备出门,忽然听到外面有人交谈。
“今天的庆功宴导演真是大手笔啊,前不久不是庆了一次吗?”
“哈哈,谁让《疾风》爆了呢。”
郁知然一怔:《疾风》?
“还请了管弦乐队现场演奏,听说是导演和制片人亲自去乐团里请的。”
“哈。”有点讽刺的声音,“还不是为了讨好莫皑,这个片子又够他拿奖拿到软了……哎,莫皑来了吗?他不会最后一个到吧?”
“嘶。你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
哐当。
郁知然太过震惊,从马桶上跌下来。
“谁!”
“不,不好意思哥们儿……我蹲坑的。”郁知然故意语气粗鄙,慌张道,“我,我啥也没听着!真的。”
“算你识相。”
“哎呀行了,都告诉你别碎嘴,快走吧。”
随即脚步声响起,两人离开了。
郁知然松了口气,又猛地从马桶上弹起。
莫皑,莫皑居然在这!?
这感觉就像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似的。
冲出洗手间郁知然才发现,洗手间正对着的门,就是《疾风》庆功宴的现场。
天煞我也。
礼仪小姐还彬彬有礼地冲他弯腰:“这位先生,请问您是来参加庆功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