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依然是统一集合送去樟木林。
但到达樟木林前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人在了,大约五六个,围坐在一起烤火。
正是昨天没来得及搭上车的那些人,个个都是形容狼狈,浑身泥泞,满头满脸的包,看样子没少受罪。
在这种潮湿的地方,蚊虫叮咬是很令人头痛的事情。
他们见大队伍到来,脸上并没有兴奋的表情,反而还很气愤——不过是稍微晚了那么十几二十分钟,竟然都不多等他们一下!
但要跟军方的人尥蹶子,却没有那个胆量,就算有气也只能憋闷在心里。
这些人上交了樟果,拎着自己的背包工具,打算回归到各自的队伍去,却被几个士兵拦住。
紧接着慕容正走来了,他上下打量一番,似笑非笑:“你们的运气不错。”
几人都是一愣,似乎还没听懂是什么意思,慕容正却突然变脸,吼道:“所有人!如果天黑之前,不能从樟木林里出来,后果自负!”
“昨天谁用了枪!自己站出来!”
当兵打仗的人,自带了一股微威势,发火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更何况他本来就长了一张严肃的脸。
阮鱼离得近,被震的耳根疼,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
裴锐凑上来,低声的:“怎么了?”
“没事。”
她心底里有点不待见这个慕容正了,声线平两声,就要起高调。
好好说话很难吗?
昨天开枪的人很快被找到了,那只队伍今天失去了继续参与任务的资格,被强制带回去接受处罚,而剩下的队伍,依然是跟下饺子一样的进了林子。
288队伍因为昨天的意外,收获的很少,所以今天是铆足了劲儿的想要多做。
报酬可观,谁会不想要积分呢。
队伍一共有七个成员,分坐在两只筏子上,但是统一行动,效率着实有些低——大都把时间浪费在了找寻上。
艾纪严在这一点上很坚持:“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不能分开。”
作为队长,他总得为成员们的安全考虑,如果是以往,也就罢了,但现在是在不甚熟悉的地方,且有那么多失踪的前例在,便不怎么敢掉以轻心。
在这种情形之下,收获少点就少点,总比发生什么意外要强。
两只筏子飘飘荡荡前行,一边探索道路,一边采摘樟果,不多时,就已经积攒下不少。
走了一阵,阮鱼突然道:“那边有人在向我们靠过来。”
众人也都看过去,但只看到一片化不开的浓雾。
丁符瑞笑道:“小鱼,你看错了吧?兴许是奇形怪状的树干?”
阮鱼笃定的:“他们马上过来了。”
就在众人怀疑的时候,果然,雾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然后逐渐清晰。
靠过来的是一只皮筏,上面有四个成员,都是alpha,浓密的络腮胡子,肌肉虬结,看上去就是很强劲的队伍。
对方主动打了招呼:“你好,我们是编号200队伍的,我们的方向仪掉在水里冲走了,请问你们还有多余的能借给我们用用吗?”
艾纪严:“有,送你们一个。”
他从背包里摸了个,隔着水扔过去。
这玩意儿不值钱,四五十积分就能买一个,通常为了保险起见,队伍里都会带上个备用的。
而且288队伍里有徐采实,这东西几乎用不上。
对方一把接住,爽朗道:“谢了兄弟!”
又诚恳的建议道:“对了,你们可以往那边走走,前面更密一些,果子也长的低,这边太费力气了,果子稀稀拉拉。”
“好,谢谢了。”
大汉们拿了方向仪,很快划着筏子走了,消失在浓雾里。
而288队伍得了指示,便也朝着那个方向走了一阵。
的确,这边的林子更加茂密,长势旺盛,果子也更多,有的都低压压的沉着到了水面上,筏子停下来,众人都动手开始采摘。
但很快也就发现,这边虽然果子多,地势却更不好走些,比如水里会有很多小石头,尖尖锐利的朝上,一不小心就会撞上去。
平静的水流缓缓带着皮筏前行,越是往深处,林子里雾气更加浓郁,迷迷蒙蒙的看不清道路,寂静的过头,显出几分无端的鬼魅。
裴锐伸手去探水面,庆幸的道:“——幸亏水流不急。”
否则万一撞在什么尖锐的石头上把皮筏戳破了,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这种情形跟恐怖片的场景也差不多了,北薇薇有点害怕,往身边人靠了靠,试探的道:“队长,要不我们还是在外围活动吧,太吓人了。”
艾纪严也皱起了眉头。
正在他决定是不是要原路返回的时候,又一次看到了200小队的四个壮汉alpha。
对方很友好的打了招呼:“你们怎么不进去啊?里面有的是果子。还有麋兽群。我们都出来一次了。”
艾纪严笑道:“不了,我们没什么划船的经验,里面的路况也不太熟悉。”
对方哈哈笑起来:“嗨,说什么经验,谁不是头一次呢,只是提醒你们要趁早,后面发现这好地方的人多了,可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他们摆摆手:“回头见。我们第一趟的果子太多,都去送下一次了——先走了啊。”
说完,就又一次扎进了迷雾中。
有的队伍人多,就是如此分配的,留下一组固定守在一处,负责看护采摘回来的果子和猎杀的麋兽,这样也省的队友拖着许多果子行动不便。
高收入的确很诱人,但288小队向来稳妥为先。
他们选择原路折返,在安全的地方摘果子。
傍晚集合清点的时候,288小队的收获是果子两百三十颗,麋兽零只。
大多数队伍交上来的都只有果子,也偶尔有队伍捉了麋兽,但是每只却能兑换两千积分——还有个队伍捉了只活的,用绳子捆着,扔在地上。
那兽看着个头小,脾气却凶悍,一嘴的尖尖獠牙,朝着人群嘶鸣。
裴锐感慨道:“早知道这么值钱,第一天无论如何也要捉住几只。”
阮鱼看人家兑换积分,心里也羡慕:“多的时候那么多,找不着的时候,一只都不见。”
众人也深以为然。
又想到第一天时候被麋兽踩踏的狼狈样子,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这些小兽不仅害他们丢了果子,还在众人身上踩踏一通,实在是耻辱。
就算是为了出气,也得捉上几只。
虽然早上被慕容正那么吓唬,但六点半归队清点的时候,依然有队伍没有出来。
且数量还不少,保守估计,至少得有七八组的皮筏子。
不知道是不是逆反心理发作,偏要跟慕容正对着来,还是真的耽误了时间,或者没及时找到方向,所以才耽搁了。
但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在外面过夜嘛,但凡是有经验的猎人小队,在外面过夜也是很寻常的事情。
至于蚊虫叮咬,最多就几个包,谁怕这个。
但288小队却是很守规矩。
不得不说,艾纪严作为队长,在这方面做的很好,这也是为什么这个队伍综合实力不算顶尖,但却一直平安无事,且能争取到名额的重要原因。
今天的成绩不错,连带着大家的心情也很愉悦,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艾队长还自掏腰包刷了饮料来请客。
是吃食堂没错,但并不跟军人们一起,而是单独开辟出的区域,菜只有两个,炒的豆芽和叫不上名字的鱼,每人一份菜,但主食是管够的。
这水平已经相当可以了,对于大饭量的猎人们来说,“管饱”两个字相当的诱人。
吃完饭之后,就是回宿舍休息,在军队这种地方,并没有什么娱乐,且也不允许做出什么嬉笑打闹等喧闹的事情。
晚上十点钟,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但隔壁却很吵闹,板房没有什么隔音的余地,此起彼伏的吵嚷,似乎是打牌,声调越起越高,恨不得把房顶掀翻了似的。
艾纪严无奈的:“我去提醒一下吧,这样大家都没法休息。”
北薇薇有些担心:“算了吧,队长,隔壁是个大队伍,十几个人呢。”
裴锐鲤鱼打挺的从床上跳起来:“我去吧!”
阮鱼睁开眼睛,看着他:“怎么,你更抗揍吗?”
北薇薇:“”
裴锐笑笑:“哪能,就是去提醒一下,不打架。”
便出去了。
他出去之后,隔壁安静了一小会儿,然后突然爆发了更激烈的冲突。
“混账,真以为我不敢揍你吗!”
“狗东西,我今天非要教训你不可!”
然后就是摔打的巨响,噼里啪啦阵势极大。
众人对视一眼,都以为是裴锐闹出的事,立刻冲了出去。
走廊上已经汇聚了许多人,不得不说,在看热闹这方面,国人还是很有天分的,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有利的地形已经被占据,且拥挤的水泄不通。
而裴锐并没有像他们以为的那样挨揍,他站在边上,跟看热闹的一起,人挤人的挨着。
艾纪严挤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怎么回事?你跟他们起了冲突?”
裴锐:“不是我。”
是两拨人玩牌赌博,因为是否公平和出老千的问题吵了起来,进而打了起来,他刚要敲门就被堵了出来,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
阮鱼本来也在站着看,突然觉得后颈一疼,伸手摸过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信息素贴纸被人撕下来了。
属于omega的清香气息蔓延,周围聚集的人也都不自觉的把目光投过来。
阮鱼皱眉,看向始作俑者:“你干什么?”
那人是个alpha,个子很高,嬉皮笑脸的十分轻浮:“你这个贴歪了,我好心帮你正一正,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撕掉了,哈哈哈——”
他还没笑完,就发出了一声惨叫,整个人几乎是飞了起来,拦腰撞到墙上,又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捂着肚子呻吟。
裴锐一拳将人打飞,然后扑了上去,揪着他的衣领左右开弓。
力道毫无保留的结实。
他力气大,下手狠,一点没留情,待对方的人想要拉开的时候,那人的脸已经肿的像猪头一样,五官都不清明了,耳朵鼻子里都渗出血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总之是混战了起来。
确切的说,是一个人对一群人的混战。
本来丁符瑞也要往里冲,但是阮鱼伸手拦住了他。
“不用。”她道:“他能打赢。”
丁符瑞:“真的假的?”
一个人打一群人,他是神仙吗?
他本来还有所怀疑,但看了一阵,就默默的没出声了。
一对十几,裴锐竟然还占了上风。
这还是人吗?
他又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裴锐单杀变异种的场景——这些天相处中,这人实在和善且友好,差点忘记他出色的身手。
话说,他到底什么来历?
普通人家的孩子,能长成这样的资质吗?
他再看向对方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带了怜悯——这还打什么呢?人再多,能跟变异种相提并论吗?
不到十分钟,走廊上的人倒了一大片,统统都是哀嚎不止。
裴锐四处望了望,找到最开始的那个人,扯着对方的领子,单手拽起来,拎到阮鱼面前,沉脸喝道:“——道歉!”
那人许是缓过来了,鼻青脸肿却犹自嘴硬:“呸,让老子给个omega道歉!想的美!她自己贴歪了,就是想勾引alpha啊——”
话音未落,又是嘶声惨叫,因为裴锐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
“道歉!”
“啊——”
“快道歉!”
阮鱼突然出声:“差不多得了。”
裴锐想也没想的拒绝:“不行!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又低头,呲牙:“道歉!道不道歉!”
北薇薇弱弱的:“你踩着他的嘴,他说不出来。”
众人:“”
裴锐一想,是这么个道理。
但又不想善罢甘休,便提出狡辩:“我从眼神里,看出他还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