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白可人回去休息后，杨明直奔竹排小筑。
一年前，因为叶家恩怨跟祁连豹交锋的时候，方天龙给过他隐居的地址。
还说让他有空可以去他那坐坐。
时至今日，杨明从没去过。
甚至在此之前他连去的想法都没有。
做梦都没想到，第一次登门竟然会是因这事儿。
辗转近一个小时杨明才找到地方。
菜地，小池，数幢古色古香的竹制雅居。
地方不大，环境却非常美。
水秀山青，让人心旷神怡。
作为土生土长的沪都人，杨明从来不知道市郊还有这么一块没被现代化建设侵蚀的清幽自留地。
方天龙那老头，还是会享福啊！
围墙只有半人高，正在院子里荡秋千的方艺馨一眼就看见了从车上下来的杨明。
两人隔着竹篱对望。
“你来干什么！”方艺馨俏脸冷漠。
“额……能先把院门打开让我进去么？”
“滚！我说过，再也不想看见你！”
“……”
除了要弄清楚事实，杨明今天来还带着愧疚。
所以面对小魔女的‘粗暴’他没有半点脾气，只是有些尴尬。
总要先进去才行，这么对话只会越来越尬。
看了眼同样竹制的院门，其实一脚就能踹开，但今天来可不是搞事的。
所以杨明决定直接从围栏跨过去，没成想这刚一抬脚，身后声音突然传来：“杨兄弟，不请自到也就算了，初次登门不走正门还要翻墙？怕不妥吧。”
一回头，十二道穿黑服的身影一字排开，手持制式唐刀虎视眈眈，锋气逼人。
洪门刑堂的高手！
中间那个杨明在华大校园内还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当初在燕京保护方艺馨那批人的主脑，刚说话的也是他。
“我也不想翻墙，但你们洪门的待客之道如此，我有什么办法。”杨明耸肩。
“客？”那人皱眉：“不请自到不能算客吧。”
“不请自到？没记错的话，你们方门主在叶家邀请我的时候你也在场吧。”
“我知道，但是杨兄弟，龙爷的邀请是在一年前，而你当时并没有来！”
“那又怎么样！”杨明故意声音洪亮：“姓方的当时只说让我有空过来坐坐，而我今天刚好有空，难道一年之后他说过的话就不做数了！”
“……”
“娘希匹！”屋内窗边的方天龙听到这话当即笑骂：“杨明这狗崽子脸皮是真厚！”
脸皮厚？
杨明今天不是来打架的，脸皮不厚怎么可能进得去！
“还行吧，也得要看跟谁比。”洛虎接腔：“我老六肯定是比不上他，但跟大哥你当年比，那这小子还差点意思。”
方天龙浑不在意兄弟调侃反而是满脸为老不尊的笑意：“那是！脸皮不厚怎么能娶十六房老婆！倒是老六你，都这么多年了还在替死了的那个白姓女人守节，这辈子好容易当回男人，我都替你觉得亏！”
“……”方天龙这老家伙荤素不忌一番话，让洛虎这个年近六十的中年老男人脸色通红，像极了二十出头的大姑娘小媳妇羞臊的模样……
就在刑堂的人犹疑为难的时候，为首那人的手机响起。
“放他进来！”那头是方天龙威严的声音。
“知道了龙爷。”挂了电话：“杨兄弟，你可以进去了，请吧~”
看着紧闭的竹门，杨明心里头纳闷：这门也不开，难道还是让我翻墙？
男人似乎看穿了杨明的心思，走到门前轻轻一推，竹门当时就开了。
“靠！”
合着里头压根没锁，就虚掩着，我他妈……
杨明骂骂咧咧，他感觉自己今天好像变蠢了！
秋千已经停止晃荡，方艺馨就这么看着杨明走过来，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而杨明的眼睛就在小魔女的腹部游离，但穿太厚，看不出什么。
想要上手号脉，似乎又太突兀。
于是……
“那…那个…听说你怀孕了？”
那个？
我没有名字？
方艺馨眼神愈冷：“关你屁事！”
“……”
杨明尴尬的直摸鼻子，半点脾气都没有。
半晌。
“那…是我的么？”
“不知道！”冷漠无情三字经，就很……
杨明：“……”
方艺馨目光冰冷，眼底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反正也没别的男人碰过我！”
杨明：“……”
看着面若凝霜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的方艺馨，他心里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我他妈不是个东西啊！
哪怕他巧舌如簧，这时候也不知该说点什么。
冗长的沉默。
“方姑娘，对不起！”
“方姑娘？”方艺馨噌的站了起来，狠狠的盯着杨明满脸怒容：“用你跟我说对不起？你又没强奸我！当时姑奶奶自己乐意的，现在更用不着你可怜我！”
她脸上终于有了些情绪。
看到这一幕，屋内洛虎动容道：“大哥，小妹是动了真感情啊。”
“你才知道？自打从燕京回来，艺馨这三个月不是呆在房间就是在院子里晃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什么时候见过这小猴子这么安分守己过？要不是动了真感情，早都上树掏蛋下水摸鱼了，孩子？如果不是真的喜欢那个男人，以小妹的个性孩子怕早就在粪坑了！”
“……”
方天龙轻轻叹息：“这样也好，本来只想有个联系就好，难得小妹能喜欢他，这样我的愧疚也会少些。”
“就是不知道姓杨的小子对小妹是怎么想的。”洛虎道。
“他对小妹的感觉倒没那么重要，老话说母凭子贵，孩子都有了，为人父总不至于对孩子母亲太差吧。”
……
“方……”杨明犹豫良久：“艺馨，那这个孩子……”
“你想干什么？”看到杨明的犹豫方艺馨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狗男人！我警告你，你别想打他的主意，他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我的孩子，你别想让我打掉他，你做梦！”
杨明：“？”
我他妈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
“我……”
“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滚啊！”声嘶力竭的咆哮，根本不给杨明开口的机会，泪水顺着方艺馨的脸颊滑落。
她像是护崽的母豹，眼睛猩红，双手抱着肚子一副随时要上来跟杨明拼命的架势。
杨明：“……”
屋内方天龙暴跳如雷。
“王八蛋！这小兔崽子穿上裤子不想认账还要拿掉我的曾孙？老六，我刀呢！这小王八蛋拔屌无情留他何用，老夫今天就砍了他的屌，剁吧剁吧喂鱼！”
……
看着癫狂的方艺馨，杨明突然很心疼。
他的眼神愈加温柔，可方艺馨的脸色却更加冰冷，那仇视的目光充满了厌弃与恶心，她再也不想多看杨明一眼，扭头就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此时另外一间屋内方天龙已经拔刀。
看着她的背影，杨明有些头痛。
“你站住！”
方艺馨没停。
杨明一个箭步上去拉她。
簌！
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匕首，方艺馨反手就是一刀。
杨明眼疾手快猛地缩回。
“滚！”方艺馨声音已经冷到极致：“再不走，我会杀了你！”
杨明不退反进，他也火了。
“方艺馨你是不是蠢！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拿掉孩子！”
“我是想和告诉你，好好养胎，把孩子生下来，我会负责的！”杨明怒道。
憋了半天，可算他妈说出来了，真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想的什么。
哪怕是起因荒诞，可我杨明是那种只管脱裤子爽完事不认账的人渣么？
“你说什么？”脚步戛然而止，方艺馨猛地一颤。
她回头看着杨明，似乎有些不信：“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养！听明白了？”
听到这话，屋内的方天龙默默把刀收了回去：“小兔崽子，这还差不多！”
……
“所以，只养孩子是么？”方艺馨冷冷道。
“……”
女人呐。
脑回路永远那么清奇。
话都说到这份上的，还要钻牛角尖。
“你们娘俩我一起养，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不愿意！”方艺馨咬牙切齿：“用不着！我自己的孩子自己养，用不着你养！你走！”
“我……”
“你走啊！”
“……”
见她如此决绝，杨明无奈，生怕再刺激到这个小魔女，只得先驱车离开。
“这小子这点没灵性啊，小妹这驴脾气丫头摆明了是性子犟，嘴硬心软不肯低头服软要他哄，这都看不出来？”屋内方天龙连连摇头：“小赤佬不行，比老夫年轻时差远了！”
另外一边，方艺馨躲进房里狠狠把门关上，当时就抱膝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王八蛋！让你走走你就走！”
“狗男人！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呜呜呜……走吧！滚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你再也不想看见谁？”一个人从竹窗边闪身蹿了进来，不是杨明还会是谁。
死鸭子嘴硬，所有女人一个样。
大张旗鼓的离开其实都是试探，因为真正的离开从来都是悄无声息没有告别的。
从来扯着嗓子喊要走的是，最后都是把自己摔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弯腰闷头一片一片的捡起来。
同样的，那些声嘶力竭说要你滚的人其实内心对你也最不舍。
“你……”方艺馨的哭声戛然而止，眼中惊喜一闪而逝。
可想想又觉得很没面子，抹了把脸撇过头，冷哼哼的不搭理。
杨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看来还是不欢迎我，那算了，我真走了。”
“别！”方艺馨脸色惨白，再没有半分矜持，在转身的瞬间就死死的搂住了杨明的腰。
“狗男人！你就知道欺负我！你就知道欺负我！我恨你！恨死你了！”
断断续续的抽噎，她紧贴着杨明后背，泪如雨下。
杨明动容。
这个行事无所顾忌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其实内心挺单纯的。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说起来也还可爱，就是为人处世从来都不会拐弯。
铁直！
缓缓转背，四目相对下看着满脸泪渍还在哗哗往下掉的方艺馨，杨明内心触动。
有感情么？
或许有，但绝谈不上有多深。
至少在他来这里之前是这样。
但即便如此，四目相对的这一刻杨明就明白，这个女孩他再也不可能松开了。
“对不起艺馨，让你受委屈了。”杨明轻抚脸颊给她擦泪。
这轻轻的触碰摩挲像是摁到了某个开关，小魔女反手搂住他的脖子，直接索吻……
方艺馨死死的抱住脖子拼命往他怀里挤，直到她感觉自己自己真快要窒息了……
杨明怀里，粗重的鼻息，瘫软的身体，方艺馨湿漉漉的眼睫毛上像是长了星星。
她勾着脖子看杨明，双酡绯红眼眸如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娇柔憨软：“狗男人，我想要了，给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