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浩带着几个精壮的士兵在前面开路,身后探矿队的队员们在楼青衿和梅吉利的带领下艰难上山。
这山上并没有路,他们只好一路上披荆斩棘,找缓坡上去。
但路上荆棘太多,许多人腿上都被划出了口子。
“楼队长,咱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谭浩走在楼滨身边,看着前面看不到头的山头,不由得有些发愁。这么大一座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转一圈。
“找土,前面坡变缓了,上面应该会有一片较为平坦的山地,我们到那里取土看看。”楼青衿道。
“取土?铁矿是什么样的?”
“铁矿一般浮在地表,只要有铁矿的地方,就容易找到,像是山洞、高山之上一般是极少出现的。颜色一般是黑色,有两种形态,一种是锭铁,一种是砂铁。”
“有什么区别?我要是看到了,怎么知道是砂铁还是锭铁?”谭浩在草丛里东张西望,不过这半山腰根本看不到几块石头,看了半天也没找到符合的。
楼青衿道:“其实不止这两种形态,这两种是最常见的,其他的不一一列出了。锭铁的话像是黑秤砣,老远看到就像一块铁疙瘩,但是不硬,用手一碾就会碎;砂铁的话,就是一粒粒的铁豆和土混杂在一起,挖出土块,用水冲走泥土,剩下的就是铁矿粒了。”
“无论是砂铁还是锭铁,入炉之后炼出的铁都是一样的。西北甘肃,东南浙江福建等地一
般都是锭铁,像是京畿、遵化、山西等地一般出现的额是砂铁,这次咱们能够直接看到锭铁的可能性比较小,可能会是砂铁,所以要找地方取土看看。”
楼青衿解释清楚,谭浩便明白了。
他收起了东张西望的目光,开始往前方望去。
越过一个山头,果然如楼青衿所说有一大片平缓的山地,树木不多,土壤颜色的确比寻常所见的颜色更深一些。
由于辽地土壤颜色多是黑色,楼青衿也不确定这黑色是不是因为富含铁矿的原因。
“一个小旗到东面警戒,一个小旗到西面警戒,剩下的留下跟着探矿队挖土!”
到了目的地,谭浩立即下令让人散开,防止山林中未知的风险。
与此同时,探矿队也开始了工作,战士们用自己手上的工兵铲配合着探矿队的铁锹挖土,挖出的土倒在簸箕里筛,往往一个地方就需要三四个人配合。
而且不同定位点需要探测不同深度的土壤,如果把这座山探完,估计要四五天的时间。
“大家努力干活!我已经让战士们去打猎了,中午咱们吃烤肉!”
谭浩在场地中走动,用美食鼓动着大家的干劲。
二十余人的探矿队和战士们配合,很快就挖出了不少土壤,半个时辰后,楼青衿和葡萄牙采矿师梅吉利聚在了一起,仔细比对着十几个簸箕中采集来的泥土。
地表土经过筛子筛过之后,在簸箕上留下了极少量的黑色小颗
粒,这些黑色石头看起来就像是黑色的豆粒。
“梅吉利老师,您看这些是铁矿吗?”
楼青衿捏了几颗小石头在手里观察,这些石头虽然像是铁矿石,但总有种普通石头的感觉,因为质量和普通石头比似乎没有什么差别。
“应该是的,不过地表的矿物应当是含铁量很低的,把深层土拿来我看看。”
用铁筒从地下两三米取出来的黑色石头被拿了过来,梅吉利辨认了一番之后,点点头道:“应该没有错,这片土地的确含有比较丰富的铁矿。”
探矿队里有几个本地的向导,一个年轻人道:“肯定没错的,之前建奴没来得的时候,鞍山脚下就有炼铁的小高炉,铁矿就是从山上挖来的,我们在田里翻土耕地的时候,也能看到土里的铁豆子。”
鞍山有铁矿的事情,正是李祥宝刻意去民间寻访的,他只知道后世的鞍山钢铁公司在这里,但是具体的矿场位置却不知道。
找来本地人一打听,就找到了大孤山这里。
“这片区域基本探明了,在树上绑上红布条,插上一面黄色小旗,咱们去下一个地方!”楼青衿下令道。
在原地留下标记后,一行人很快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前往大孤山南侧采土取样。
他们要探测出矿场的大致范围,然后规划建设高炉,矿场和高炉重合了可不行,随便找个地方也不行。
在军械司的规划里,矿场到高炉的区间内必须要
是较为平坦的山地,最好能是平地,因为军械司打算仿照鸡笼煤矿在矿场和炼铁厂之间修建一条铁轨,到时候不一定会用蒸汽机车,但是铺上铁轨之后,即便是用畜力拉车也比原来的运载力高,效率更好。
这必然要对整个矿场周围的地形和矿场的大致范围做一个详细的勘测。
在探矿队离开一个时辰之后,几个隐藏在草丛中的人影偷偷钻了出来,一个人东张西望没发现问题之后,便招招手让另外两人也出来。
三个人站在林地里看着树上绑着的红布条和地上插着的红旗,又看到地上有翻土的痕迹,立即联想到了地下可能埋有什么东西。
于是几人想到了什么,一个人放哨,另外两个人立即拔出弯刀开始在刚刚明军翻过土的地方开挖。
这一幕,全被五十米外披着一身草皮的赵登喜收在了眼里。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建奴的探子。
光溜溜的脑袋后一根细细金钱鼠尾吊着,黑蓝色的旗袍随意系在身上,三个人都是脸瘦长类型的,看起来像是野马成精了。
看到这三张脸,尤其是脑袋后垂着的三根老鼠尾巴,赵登喜就一股杀意涌上心头。
半年以前,他还是长城附近的一名普通军户,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但这一切都结束于墩堡被建奴攻破的那个夜晚,整个墩堡的人全被杀了,包括他的丈人岳母,老婆孩子。
他被建奴砍了一刀头撞在石头
上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发现整个墩堡就他一个活人了。
冲天的大火燃尽了一切,也点燃了他复仇的怒火。
“唧唧唧——”
赵登喜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鸟叫声,很快林中有人用鸟叫声回应。
正在挖土的几个建奴探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警觉地看向四周,他们也经常用这种方法传达暗号。他们听出来刚刚的鸟叫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但随即两只不知名的鸟儿出现在枝头,唧唧的鸟叫声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几人松了一口气,继续挖土。
就在这时,两支弩箭带着破风声刺穿了放哨那人的脖颈,那人捂着脖子倒下,剩下两名建奴探子看了一眼倒下的同伴,想到没想直接撒腿就跑。
然而来了哪有那么容易跑,赵登喜和另一名隐藏在这里的刺马卫队员立即从树上和草丛中跳下来,对两人展开追击。
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建奴的探子,用火铳的话声音太大 容易打草惊蛇,两人只能选择用冷兵器的方式战斗。
好在平时训练的刻苦,生长于白山黑水的女真人虽然长年穿梭于林间打猎,但刺马卫却丝毫不输给他们,一直没有被他们甩掉,并且距离逐渐拉近。
又是两只弩箭射出,一支射空,不过另一支却是钉在了一名建奴的屁股上,那人一个踉跄倒地,再也站不起来。
追在前面的赵登喜直接越过了这名倒地的建奴,留给身后的刺马卫战友,自己则是
继续对逃跑的那一个穷追不舍。
“该死的尼堪!”
前面的建奴探子用满语骂了一句,吃力的迈动脚步往山下跑。
不过慌不择路之下走错了路,竟然走到了一处峭壁,等到发现没路可走的时候,对方拔出了刀子,准备和赵登喜拼命。
赵登喜也看到了峭壁,他放慢了脚步,从容的给手弩上好弦装上弩箭,然后对准了那名建奴。
建奴持刀冲过来,赵登喜抬手一箭射出,那名建奴却在赵登喜抬手的同时往旁边一扑,弩箭落空了。
不给赵登喜第二次上弦的机会,建奴探子已经持刀冲了过来。
赵登喜连忙扔掉手弩抽出短剑,架开了探子的弯刀之后便展开反击。
两人来来回回走了几个回合之后,身上都挂了彩,赵登喜胳膊上已经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半件衣服。
因为失血,他已经感觉头发晕、眼冒金星了。
建奴探子也不好过,大腿上被赵登喜扎了一剑,现在已经无法发动突袭了,只能被动的应战。
想起被建奴杀害的家人和父老乡亲,赵登喜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大吼一声:“杀——”
短剑被当作刀挥舞着,向建奴冲了过去。
建奴恶毒的看了一眼愤怒的赵登喜,身子一矮便半跪在了地上,躲过短剑的同时弯刀朝着赵登喜小腿斩去。
眼看赵登喜一击不中,小腿也面临危险,一声铳响响彻山林,建奴胸口中弹倒地,手中的弯刀
也落在了地上。
身后,已经解决了另一个探子的刺马卫队员收起短铳,上来扶住他道:“队长,没事吧?”
赵登喜摇摇头,看着脚下的还有口气的建奴,说道:“趁没死赶紧审问,不用担心我。另一个怎么样了?”
“那个还活着,被我绑起来藏草丛里了,咱们赶快过去吧!”刺马卫队员道。
赵登喜点点头:“刚刚的铳响应该已经引起人注意了,咱们立即离开这里,把这个真奴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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