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尔哈朗大叫道:“大汗,下令进攻吧!这些尼堪不多,不过是仗着火炮厉害,咱们冲过去,定能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皇太极很想听从济尔哈朗的建议,就此下令进攻,但是他刚刚看的清楚,正蓝旗和正白旗的骑兵根本没有对明军造成什么伤害,即使冲到了近前,也只是莽古尔泰止不住前冲的势头而已。
且他们身后跟着的大量巴牙剌步兵,在明军的火炮和火铳齐射下几乎没有活命的机会,往前冲就是死路一条。
数百步的冲击距离,在平原地形下他们在明军面前就是活靶子,根本不可能冲到近前。
原本这样的地形他们是占据地利的,骑兵冲阵加上步兵后续收割,大明的军队往往在这样的冲击之下很快就作鸟兽散,然后被他们屠杀。
但这支军队改写了这样的状况,仅仅靠着火器就在野战中战胜了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八旗铁骑。
“把逃跑的人都召集回来!不要处罚他们!”
皇太极声音低沉的下令。
“大汗,难道就这么算了吗?那些死伤的都是我们建州的勇士啊!”济尔哈朗十分不甘的道。
“先把人救回来!”皇太极再次说道。
“岳托,立即派人收拢正蓝旗和正白旗!”
沉默寡言的岳托立即执行命令,亲自带领一支部队前去收拢逃亡的败兵。
而代善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目光不断闪烁。
显然,眼前的这支明军惊艳到他了,让他感受到了一种真正的威胁。
前不久面对明国皇帝居住的紫禁城都没有感到恐惧的他,此时在面对一支从福建漂洋过海来的援军时,却生出了恐惧。
他看向皇太极,皇太极的脸是铁青的,损失了这么多人马,差不多是和明军宣府、大同援军硬拼伤亡的总和。
本来他们已经烧杀抢掠的心满意足准备班师回朝了,谁知道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吓。
“兄长,你以为该如何?”
皇太极目光从明军那整齐的一排军阵上离开,看向代善。
代善知道这时候不能藏拙了,这支明军给他很强烈的威胁感,说不定这就是大金生死存亡的时刻。
“大汗,附近有湖,我军自明国京师跋涉而来,人马疲惫,不如先移兵湖畔,放马养兵。”
这就是退兵的委婉说法了,代善知道不能直接说退兵,必须要给皇太极,也是给大金一个台阶下。
“是要好好放马!”
皇太极顺坡下驴,目光恨恨的看了蓟州城一眼:“待来日厉兵秣马,我大金定要踏平此城!”
代善默然,临走之前总要放一放狠话的。
但是这种狠话,多半不能实现。
他在看到明军的那种会“开花”爆炸的火炮就知道了,他们在没有火炮之前,是赢不了明军的。
“朝鲜有明国传过去的火炮,大汗可在返回建州之后向李朝借用几门,有了火器,我们定能攻下此城!”
皇太极之前并不是没有想过缴获一些明军的火炮,但是那些火炮多是假设在城墙上,他们攻下了城池也不好拆了打包带走。
那些火炮并没有多少命中率,在他们八旗铁骑的铁蹄下,并不能造成多少伤害,还不如弓箭好用。
加上他们建州也没有会用火炮的炮手,因此对于那些雷声大雨点小的火炮,他想来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如今看到大金的骑兵被这些火器蹂躏,他倒也没有否决代善的话。
回去是要好好重视火器这种东西了。
“绕城而走,移军东南,靠湖扎营!”
皇太极下令了,大军开始变换方向,绕过了正前方的蓟州城,往东南方的翠屏山而去。
大湖即为翠屏湖,南依翠屏山,因此而得名,也就是日后的蓟州于桥水库。
在翠屏湖和北面的崇山峻岭之间有一条狭窄的小道,其中蓟州城就坐落这条小道的门口。皇太极过来的时候,就是从这条道来的,想要原路返回,除非从湖里游过去,否则只有攻克蓟州城。
如今往东南撤到翠屏山脚下,翠屏湖之畔,也只是权宜之计。
要想换路线往南绕路走,南边还真没有路能走。
从这里想要回到建州老家,只有遵化、蓟州一线绕道蒙古,或者是从山海关宁锦防线一线通过。
其他都有山脉阻隔,大军无法通行。
蓟州拿不下来,更不要说山海关、宁远、锦州一线三个大城了,他这点兵力过去就是送死。
关宁军可不是吃素的,大金的勇士虽然勇猛,但也不是打不死的天兵,一旦明军合围,他们必然要全军覆没在明国京师。
一路上济尔哈朗憋着火气,等到部队被收拢回来,狼狈逃出性命手臂还被打伤的莽古尔泰回来之后,他的火气就压不住了。
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作为这次最大失误人的莽古尔泰。
“大汗,莽古尔泰身为前锋却大意轻敌,分兵两路导致被明军各个击破,理应受到惩罚!我请求剥夺他的正蓝旗旗主之位!”
“济尔哈朗你找死!”莽古尔泰抬起另一支还能动的胳膊,就要和济尔哈朗动手。
豪格将莽古尔泰的刀架住了,沉声道:“叔贝勒,如今尚在明国囹圄之中,自家人的话还是回去说!”
“莽古尔泰看了一眼豪格,心中更怒,他大吼一句让豪格让开。
豪格是皇太极的亲儿子,只是小辈侄子,如今他和济尔哈朗动怒一个小辈出来阻拦,未免太不把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看到儿子被吼,皇太极心中已然不乐,脸上的表情自然僵硬起来。
代善已然察觉到皇太极目光的变化,出声道:“莽古尔泰,你打了败仗,难道还要对自己人动手吗?这就是你作为大金巴图鲁的勇猛吗?”
岳托上前一步,也出手帮豪格架住了莽古尔泰的刀。
被两个人同时逼着,莽古尔泰窝了一肚子火发不出,加上这次遭到惨败,手臂还被明军火铳打伤一支,手下正蓝旗主力几乎损失殆尽,元气大伤。
他的颜面也几乎扫地。
想到这些,一股火气从腹中冲向天灵盖,急火攻心之下,一口血没忍住当场就喷了出来。
随后往后一倒,就此不省人事。
多铎和岳托连忙上去扶起他,不一会儿军中医师到来,诊断莽古尔泰并无大碍,只是晕了过去。
这一晕过去,莽古尔泰败兵的事情也就就此揭过。
不过不可能真正揭过的,正蓝旗主力已经不存,剩下的干脆和剩余的正白旗混编为了一旗,由皇太极亲领,待回到盛京之后再商讨八旗的拆分问题。
至于莽古尔泰,他的旗主位子暂时保留着,莽古尔泰是个骁勇善战的人,皇太极知道他有野心,但是内外战事需要莽古尔泰。
此时撤掉莽古尔泰的旗主之位就是自斩臂膀,皇太极虽然急于彻底掌控八旗,但也分得清主次,知道眼下莽古尔泰不能撤。
待到时机成熟,即使莽古尔泰还有二心,他也已经稳坐宝座,莽古尔泰也不可能翻出波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