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说,他尊敬颜思齐大当家,颜思齐大当家去世后他也感到十分悲痛,但是因为公务缠身无法亲自来吊唁,于是派了一个商务员前来。为了日后双方更好的合作,这名商务员将会长时间驻守在北港,为双方的贸易提供更好的服务。”
郑芝龙念了一段,看了一眼毕大尼。
毕大尼愣了愣,失声道:“不!”
杨天生怒目而视:“怎么的?我们北港辱没了你不成?你这是看不起咱吗?”
毕大尼打了个冷战,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不——不敢!我只是……只是失态了……”
杨天生冷哼了一声坐下,看着这名红毛在自己的恐吓之下战战兢兢的模样,他心里有种莫名的快感。从前这些红毛仗着坚船利炮,一幅天下无敌的样子,杨天生早就想踩踩他们挫他们的锐气了。
现在愿望实现了一部分,他心里别提多舒服了。
“东印度公司对我们继承了颜大哥的领地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说希望以后可以更好的贸易。”郑芝龙接着将信念完,放在了桌子上。
“毕大尼先生,我翻译的有没有错误的地方?或者有没有遗漏的?”郑芝龙问。
“尼古拉先生,没有!您翻译的十分准确!”毕大尼恭维道,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
“你看起来不是荷兰人?毕大尼。”李祥宝看着他。
“是的先生,我是苏格兰高地人,我来自纽卡斯尔。”毕大尼回答道,而后又追了一句:“您观察的很敏锐,先生!”
毕大尼来到东方有几年的时间了,他知道在这些东方人眼里,他们这些欧洲人长相没有什么区别,几乎没有人能够准确分得清他们到底有哪些不同。就如同他们看这些东方人一样,同样觉得没有什么差别。
李祥宝是他见到的第一个能认出来他和荷兰人之间的差别的。
“好的,毕大尼阁下,关于停战协定,我想你知道这件事吧?维斯总督的信里面可没有提这件事,这是否意味着,我们之间依然处于停战状态,只要我们想,随时可以开战?”郑芝龙手指夹着维斯的那封信扬了扬。
“我……我不清楚……”毕大尼脸色窘迫:“先生们,请恕罪,我是顶的别人的差事来的,我没有见到总督,不知道总督对于停战协定的态度如何。请允许我回一趟奥伦治堡,我想亲自找到维斯总督问清楚这件事!”
李祥宝微微笑道:“毕大尼,你回去之后,还会回到这里吗?”
被猜中了心思,毕大尼脸上红了一阵,咬着嘴唇道:“先生,我……我会回来的!”
杨天生冷哼一声,他才不相信这个小红毛真的敢回来,现在光是坐在这里就吓成了这个样子,一旦回到了红毛城,不在里面缩上几个月才怪。
“如果你要回去,我希望你可以带给维斯总督一句话,就说大鲲身可以租借给你们东印度公司,但是每年要交租金,具体数额,你回来之后会告诉你。还有,东番各社都在大明统治之下,希望贵公司在租借大鲲身期间与当地居民和睦相处,不要扰民。你们东印度公司的士兵,未经允许也不得登陆东番本岛,这些,希望你可以转达给维斯总督!”李祥宝收起了笑容,严肃的看着毕大尼。
李宓将早已起草好的条文递给他,条文分为中文和荷兰文两版,荷兰文的那版是郑芝龙书写的,上面写了李祥宝和郑芝龙两个人的签名,还有一枚红色方形印章,印章内容为“明商贸易公司”。
毕大尼只是把条文扫了一眼,听到李祥宝的意思是可以放自己离开,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语气欣快道:“尼古拉先生,李祥宝先生,我保证会将你们的话带到!”
郑芝龙和李祥宝相视一笑,之后,李祥宝让杨天生带着他去尖山山顶拜祭了颜思齐,之后便将他送走了。
离开的时候,毕大尼一幅死里逃生的模样,脸上的喜悦之情几乎掩盖不住,上船的时候几乎可以用逃来形容。让在港口送别他的杨天生等人哈哈大笑。
“祥宝,这次会不会是咱们和这位毕大尼小兄弟的最后一次见面?”郑芝龙和李祥宝站在寮寨中央的最大竹楼顶层,看着毕大尼乘坐的帆船慢慢驶离海港。
“呵呵,他既然会来这一次,下一次肯定还会是他!”李祥宝幸灾乐祸的笑道。
“为什么?他不是替别人顶差事的吗?”谭浩在一旁听着,不解的问道。
“哈哈哈,维斯的书信里面没有说来的商务员叫什么名字。这个差事只是派人来送信,谁来了谁就是驻守在这里的商务员,他已经在这里露过脸了,不可能再换成其他人了!”郑芝龙想通了这点,和李祥宝一起笑了起来。
谭浩挠挠头,嘀咕道:“我就说这红毛怎么看起来草包一个,原来是被人坑过来的……”
不过,毕大尼如果真的长期驻守在北港,是福是祸很可能并不是毕大尼想象的那样,很有可能北港会成为他的天堂。
几天后,澎湖的三堂五司全部搬到了北港,同时带来的还有孙效猷父亲的消息。
“大人,我父亲来信让我回去一趟。他中了进士了!”张敦等人来的当天,李祥宝正在会客厅里和陈玉成、张敦等说着北港的情况,孙效猷远远的就在大门外边喊边跑了进来。
张敦捋着胡须笑着道:“孙胤武去年上京参加武举,在北京的刺马卫一个月前就把孙兄中举的消息传回了,你们到处奔波,也没有机会告诉长寿,我正想说等咱们说完了事情就把长寿叫来,看来马二蛋这小子已经将消息告诉他了。”
陈玉成道:“前几天他父亲来了书信,我们没拆开看,看来的确是他父亲让他回去。”
“孙伯父所落何职?”李祥宝问道。
“这倒是不知,让长寿进来说说吧,他父亲给他的书信里应该说了。”张敦让门口的卫兵放孙效猷进来,后者一进来就是不出所料的满脸喜色,还有许久未见父亲的激动与思念。
“长寿兄,恭喜伯父了!”李祥宝拱了拱手称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