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毒了,但没死的山黛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有点感冒的症状,塞枚丹药,及时预防。
又走了段距离,还是没找到祁衍,晃神时,一个紫红色的不明物体在朝她这边移动,上面沾满了沙土和红黑色的不明软体,恶心又诡异。
在它越来越近时,山黛看清了它的全貌,她差点没认出来,这个只剩下头的蛇,不,应该说这个蛇头就是攻击她的凶手!
蛇头下面有一截沾满沙土的肉球,它像是章鱼的吸盘一样,吸住地面缓缓蠕动,移动的速度虽慢,但十分灵活。
它变成这样,很可能是祁衍做的,她连忙后退,即便这只是一个蛇头,但她还是畏惧,都变成这个模样还能活着,它的恐怖之处可见一斑。
等蛇头爬远了,她才顺着那些痕迹去寻找祁衍,但是痕迹在一片灌木丛前消失。
方才的那段路沙粒较多,痕迹明显,但到了这些地方,就真的看不见什么,她蹲下仔细辨别是否有血液的痕迹,最终找到一株待带了血迹的野草,她顺着那边看过去,应该是这里了。
穿过灌木丛,视线逐渐开阔,是一块平地,而越到这边,血迹就越明显,她跟着走,再抬头时,一眼瞧见躺在树下宛若死尸的祁衍,而他的旁边有一截无头的蜷曲蛇身。
山黛没敢立即靠近,在远处丢了块石子过去,确保那条蛇身不再动弹才小心翼翼朝那边挪动。
她生怕祁衍中毒,自己有系统,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若是中毒岂不是只有等死。
手指发颤地放到他鼻端,心脏跳动如擂鼓,她连呼吸都不敢,待微弱的气流扫过食指,她蓦地呼出一口气。
还好,没死就好。
她这才又心思检查他是否中毒,脸部手部颈部,并未有被毒液腐蚀或者毒牙刺中的痕迹,扒开衣襟,嗤啦一声将衣裳扯裂,山黛急切,导致力度没掌握好,她也顾不得这个,继续检查。
男人的身躯并不健壮,但是极富美感,每一个线条都恰到好处。
让她瞳孔剧烈收缩的是,他的胸膛,腰腹,还有大腿手臂上全是红紫色的勒痕,在他苍白的躯体上格外刺眼,但又美得诡异。
那条蛇……若是它的头没有被切掉,祁衍怕是会被蛇绞死然后生吞下去。
那个场面光是想想就让山黛毛骨悚然,裸·露在外的肌肤泛起阵阵鸡皮疙瘩。
拍拍祁衍的脸让他清醒,但是他还是没有意识,山黛换了个法子,掐他的人中,见他睫毛颤动,更是加大力道。
可是他只睁了睁眼就又昏了过去。
就近找了个住处,她将他拖进一个洞穴,这个洞穴和之前她们那个不太相同,这个很深,还弯弯曲曲的,她没敢太往里走。
祁衍正躺在地上生死未卜,她不知道该怎么治疗,将名字靠得上点的丹药一一塞进他嘴里,这些吃了都有好处,应该不会加重病情。
她守着他昏昏欲睡,但是又强自清醒过来检查他的情况,比起冰寒之症发作那两次,这次还算稳定。
把他的衣裳脱干净,拿出愈合丹捏碎给他涂抹在勒痕上,但是在涂抹腰腹下方的位置时比较为难,他似乎这里也受伤了,到底涂不涂?
她陷入挣扎,最终手指颤颤巍巍地伸向那里,这里出了问题,不光他受影响,她也会。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涂抹好,给他盖了件衣服,愈合丹已经用了的七七八八,她存货再多不生产也早晚有用完的一天。
有了上次的阴影,她抬头查看洞顶,虽然有不少网状白丝,但并没有人面蛛,即便知道这是蜘蛛的一种,并不是人,也不是鬼,但她看着还是害怕。
她坐在一边,困意上涌,脑袋不断点地,惊醒后,清醒了半分钟,又开始垂头,最后直接趴在男人身上睡了过去。
淡淡的药香让她睡得更沉,脸不自觉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安心睡下。
祁衍醒来时只觉得身上压着什么,很重,这才看见双手都搭在他身上,睡得香甜的山黛。
她怎么……
粉唇微张,还能看见里面粉嫩的舌尖,视线紧紧定在上面,没有半点发黑发乌的痕迹。
他手指探出,冰冷的指尖在她的唇上点动,温热,柔软。
怪。
无数次她从险境中脱身,坏人反而被偏爱这句话果然没错。
这幅皮囊,确实有好处,以前丑陋不堪的他,被她咒骂,被她欺辱,等这皮囊好了,记忆中恶毒的她,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啊,也不算,现在对他倒是不恶毒了,对别人依旧恶毒。
长指收回,抚了抚自己的脸,等着这幅皮囊坏了,她怕是就原形毕露了,不知为何,他的心脏跳动得有些快。
见胸口趴着的人有了动静,他的情绪在转眼便收敛,嘴角含笑,温柔良善,“醒了。”
山黛正欲起身,发现自己是趴在祁衍身上的,他可是浑身都是勒痕的伤病患,这么压着他,若是把他压坏可怎么办。
连忙起身,但是起的猛了脑子犯晕,她稳了稳才缓和。
而她的动作把他的衣裳给弄偏了位置,露出些痕迹,依旧青青紫紫一片,她神情严肃,应该有些效果才是,怎么半点不见好。
伸手将衣裳给他盖好,语气关切,“你感觉怎么样?”
“无妨。”
山黛瞧他说话有气无力的,这可不像是无妨的模样。
她隐约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年久失修的老旧机器重新运转发出的声响,她心中一跳,已经产生应激发应,快速抬头往上看。
“你在看什么?”祁衍见她像个小刺猬似的全身炸毛,不由问出声。
山黛浑身都在警惕,没注意他的问话,在这样一个黑漆漆的洞里,突然传出这样的声音,怎么会叫人不害怕。
头顶上依旧没有东西,环视一圈,也没有,就在肩膀松下时,她的身后某处闪过两点亮光,若隐若现。
祁衍瞧见洞顶的蛛网,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上次的那个人面蛛看来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胆子真小,他勾唇,“呐,有东西。”
!山黛身体猛然僵硬,“哪……哪里?”
“这里。”
她眉心一凉,而祁衍的指尖有一粒细小砂砾。
原来是这个,山黛安下心,猛兽她不怕,但是别出现那些有的没的吓唬人的东西。
山黛瞧着他的指尖,迟疑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指轻轻对上,将自己的手指收回,瞧着从祁衍那儿黏回来的砂砾,喃喃道:“原来是沙。”
祁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随即轻笑,这个笑声让山黛摸不着头脑。
“你说,我们能回去么?”男人问。
山黛毫不迟疑,“能。”
见她这么笃定,祁衍的目光在她的眉眼上逡巡,当真是自信,这么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回不去呢?”仅仅几天时间,他们就遇到这么多危险,他有预感,后面可能会不太妙呢。
“回不去就算了,反正有你在我身边。”山黛脱口而出。
这是她的心里话,若是一直和他待在这崖底,她不信不能培养出感情,等她们浅浅地睡一觉,一切搞定。
祁衍听见她毫不遮掩的话,眉眼微凝。
可下一秒山黛就道:“你看,我要一个人在这儿肯定害怕,但是多个人不就安心多了,咱俩互帮互助,无聊了还能聊聊天。”她顿了顿,又继续:“所以说,也没那么糟糕。”
祁衍内心毫无波澜地看着她在那儿傻笑。
蠢得可怜。
视线集中到她微敞的衣襟,能看见里面的伤口,上面糊着黑乎乎的丹药碎末,现在已经被血液浸透,黏糊糊的有点恶心。
祁衍回想自己看过的典籍内容,沾染上花姬蛇的毒液,没有任何解药,除非全身换血,但是成功率极低,书中记载仅有一例。
全身换血就意味着另一个人会为此付出生命,后来这个方式变成了禁术,到现在,几乎无人知晓。
她不可能会换血,那她怎么面色如常,毫无中毒的迹象?
还是说,只是时间不够?
她的灵力不过筑基,花姬蛇毒便是元婴期修士也不能抵挡,她极有可能只是回光返照,坚持不了几天。
这样想来,他看向山黛的目光带上几分怜悯。
山黛察觉到他的视线,顺势往下看去,意识到他看的是自己被蛇毒腐蚀的伤口,拢了拢衣襟,仰脸笑道:“我没事。”
话落,祁衍更觉得她可怜,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快死了。
说来,有时候死了比活在这个无趣又冷漠自私的世间好。
死在这个地方,无人打扰,岂不是极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