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起和乐融融的在那亚过年, 便准备收拾东西回宁安。
正月十五这天,那亚城内十分热闹,百姓感念周瑾和裴宁夫妻的帮助,便请众人一道去吃席, 也算是践行。
周瑾没有拒绝, 他虽然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 但与民同乐能增加百姓的归属感, 他十分需要, 这对未来几年的他, 很有帮助。
隋愿自然也是邀请之列,她的银钱撒得太多,百姓自然知道。
到了傍晚, 便有人过来请众人一同去喝践行酒。
周瑾领头,带着大家一起有说有笑地出了院子。
隋愿拧眉不时看一眼周瑾的背影,打算找个机会聊一聊,她不可能将自己赚钱的路子任由周瑾握着,这不摆明了,自己做到死, 也就是周瑾的长工么?
她想到这儿, 心里又不住地骂, 这个该死的老狐狸, 竟然这样算计她。
而且, 她还有个很重要的事儿需要问一问周瑾, 她想知道, 上辈子自己死之后, 顾之恒那个臭男人, 到底如何了?
裴宁如同从前那样, 落后周瑾半步。
周瑾却自然地等了她一步,见她不动,还疑惑道:“怎么了?”
裴宁怔怔看了他一眼,才赶紧跟上。
一路上,两人一直并肩而立,她总是不自觉的去看周瑾,她察觉他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了,自己跟他的距离也好似小了很多。
旁人也都瞧出世子夫妻恩爱,纷纷说起了吉祥话,这也让周瑾笑容越发真诚起来。
隋愿使劲忍住想翻起来的白眼,却还是忍不住嗤了一声,周瑾上辈子纳美无数,更有一个丹璧极为受宠,裴宁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他重生了才这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脸?
众人入席后,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准备落座。
周瑾牵着裴宁,两人相视一笑,一同坐下。
裴宁此时才觉得,他是真的将自己当做了妻子,而不是一个替他延续血脉的女人,也不是陌生的需要防备的人。
这于她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夜幕降临,天边繁星满天,微冷的风令坐在篝火旁的人感到舒适。
周瑾总是察觉到一束目光,但他四处张望,却又没有什么发现。
隋愿见周瑾离席,而赵智顾之恒等人在一处喝酒谈天,并无人注意。
她瞅准机会连忙跟了上去,自己还是有优势的,周瑾一定不知道她也重生了,她可以利用这一点打周瑾个措手不及。
周瑾走到一处屋后,忽然笑着道:“顾夫人可是有事找我?”
隋愿本来远远的跟着,见周瑾识破了,她干脆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世子好兴致,这会儿,是要单独出来赏月么?”
远处还有百姓们载歌载舞的欢笑声,篝火窜出的火苗带出的火光,甚至都传到这一头,影影绰绰地闪动不休。
周瑾淡淡一笑,“顾夫人此次立了大功,我已经跟朝廷请功,夫人……”
“裴姐姐不知道丹璧……”隋愿干脆利落的打断他的话,果然看他惊讶到紧缩的瞳孔,虽只是一瞬,但映着橙黄的火光,极为明显。
她嗤笑了一声:“世子,您是不是瞒着裴姐姐做了什么?”
周瑾心头大跳,瞳孔骤缩,丹璧的确出现过,但这辈子也仅仅只是出现,恐怕裴宁都没有见过几次面。
但是,隋愿怎么会知道?按理说,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知道丹璧的存在。
他直直看着隋愿,冷声道:“顾夫人在说什么?”
隋愿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神情,周瑾果然是做皇帝的人,什么时候都能镇定自若。
“听闻世子在战场上料事如神,总能料定敌人的动作,将士们极为信服,不知,是不是有了提前预知的秘法?又或是,重活一回?”
周瑾听到这句,喉间不由上下滚动,这事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女人怎会得知?她跟裴宁关系好,那她有没有跟裴宁说什么?
他看到隋愿自信阔步,好似闲聊,心中不由紧绷,“你到底想说什么?”
隋愿心里一突,有些不知所措,他承认了?这么干脆?
果然,这个老狐狸是重生了。
“世子,咱们都是聪明人,您既然是重活一回,也应该明白,我能助您。”她盈盈一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也望世子能信任我。”
周瑾想起上辈子,隋愿的确助他良多,出钱出粮又出人,又与裴宁建造义馆,可以说,义馆几乎是隋愿一人用银钱支撑起来的。
他这般想过后,方才心中的杀意慢慢少了许多。
“夫人有话请讲。”
隋愿可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只笑道:“世子,后面的事儿,咱们心里都清楚,我打算屯粮,可屯粮需要银钱,您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她想着让周瑾将赚钱的事儿全权交给他,可这话落在周瑾耳中就不一样了。
周瑾心中大震,她果然知道自己重生了,屯粮这个事儿,他也是想过的,可这女人居然也全都知道,自己的确还需要她渡过难关,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莫非她也是重生了?
他不断回想上辈子的事儿,他因为心口重伤,早早去了,隋愿却一直活着,比自己活的久多了。
“好,那亚这边的事儿,王府以后不会插手。”
隋愿听他承诺,心中雀跃,实在不知道周瑾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她刚想感谢一番,顺便再坑他一下,假装告诉他,裴宁其实知道丹璧的事儿,也知道他后来登基纳美无数,谁料周瑾却先开口了。
周瑾的声调明显和缓了很多,“夫人,您既然也重来了一回,我能问您一些问题么?”
隋愿心里有些发虚,她上辈子早死,哪里知道那么多事儿啊?但为了不露怯,还是点头。
“世子请说。”
周瑾哑声道:“我死后,阿宁过的还好么?”
隋愿霎时间被他这句话震的不知所措,什么?他也死了?怎么死的?
他在胡说八道吧?
她回玉京后,没多久就惨死,重生后还经常因为知道的事情不多而苦恼,何况上辈子她与裴宁也不熟,哪里知道裴宁最后过的好不好?
可周瑾为什么要问她呢?她明明比他还早死啊?
“啊。”来不及多思,她只能平平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周瑾听她应声,心里松了口气,又苦笑道:“她还年轻,我死后,珏儿继位,又有你们几个朋友陪着,她肯定能过的很好。”
隋愿心里已经被冲击的诧愕无比,但面对周瑾这个老狐狸,她也学精了,面上依旧不露声色。
“嗯,有朋友陪着,她确实过得很好,至少比现在好。”
她与裴宁这辈子相识以来,知道她绝不是个自苦的女人,周瑾死了儿子继位,若自己是上辈子的裴宁,恐怕要在玉京点上一日的炮竹来表达喜悦之情。
周瑾听她这么说,觉得她在讽刺自己,一时有些黯然。
他自认为推心置腹,说得十分诚恳,“夫人与顾之恒相识相知,两人恩爱一生,自然不明白我与阿宁之间的关系,还望夫人能将知道的事儿守口如瓶,别叫阿宁知道,徒增伤心。”
隋愿听完这些话,整个人都快要被割裂了,他们俩的重生是不是不太一样?
脑子里一半在尖叫,他到底在说什么啊?为什么她都听不太明白,另一半则是飞速运转,想着办法,她今天是一定要坑这个老狐狸一次的。
听他的意思,大概上辈子在他眼里,自己和顾之恒时恩爱无比了,也就是说顾之恒没有纳妾。
隋愿按捺住心里的得意,清了清嗓子。
“世子既然这么说,我自然不会多言,不过我觉得裴姐姐也不会徒增伤心,她还是相信真情的,您死后,她依旧找到了知音人,过的十分幸福。”
周瑾听到这番话,不由一愣,心里莫名酸涩,觉得隋愿在说假话,可他脑海里忽然想到一个人。
“是那个恩科状元?”他望向隋愿的一双眼里满是怀疑,“成闵,对么?”
他大力提拔成闵,他死后,成闵定然进了内阁,与成了太后的裴宁成为知音,也是理所应当。
隋愿觉得这个名字很熟,不过从周瑾嘴里说出来,她总觉得有陷阱,所以只是似是而非的笑了笑。
她知道周瑾机敏无比,也不想让他怀疑,便决定先指责他。
“裴姐姐只是找个知音而已,您自己有过几个女人?更何况,那个时候您已经死了,您都死了,难道还要裴姐姐给您守节?大周可没有这等律法。”
周瑾闻言,也觉有理,面色越发黯然。
隋愿却说着就有些气恼,“还有那个丹璧,您别以为这辈子没有收她就没事了,等将来到了玉京,诱惑更多,还请您不要叫裴姐姐失望,不然,到时候我会劝裴姐姐多找几个‘知己’。”
周瑾看她这气愤的模样,似是真情流露,倒也真的相信了。
他听完也没有生气,隋愿和裴宁两人的关系之好,他上辈子就见识过了。
“夫人请放心,这辈子除了阿宁,不会再有别人,我也不会早死的。”
隋愿哪里知道,自己一心为朋友的姿态反倒叫周瑾信了,也算误打误撞。
她撇撇嘴,忍住想上翻的眼睛,心里暗道,算你走运,要是裴姐姐重生回来,他休想娶她。
两人一番唇枪舌剑,说的牛头不对马嘴,但目的也确实达到了,便准备回返。
隋愿冷静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胡说了些什么?
她害怕会给裴宁带来不好的麻烦,连忙回头:“世子。”
周瑾转身,“夫人还有何事?”
隋愿诚恳道:“裴姐姐如今心里是有您的,别叫她这样的好女子伤心。”
周瑾轻轻点头,随后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