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愿闻言也不甚在意, 上辈子世子妃就派人来过,场面话说了很多,不过后面就没动静, 也不知什么意思。
世子妃裴氏出自玉京裴家,那可是比隋家还要显赫的世家, 出过好几个皇后, 甚至太后,今上的皇后,便是世子妃裴氏的姑姑。
来的赵嬷嬷满脸带笑,眼神十分毒辣,这次带来的东西要贵重多了, 不止金银帛绢, 还有玉器名画。
隋愿样样都收了,救命之恩,不过一些身外之物来换, 很划算了,通过这些东西, 看来自己的表现还算不错。
赵嬷嬷见隋愿面孔稚嫩说话却老练, 不卑不亢,温和有礼,满脸红润,似花儿般娇艳欲滴, 看样子日子过的很顺心, 心中有了些算计。
“听闻夫人是出自玉京隋家,怎么会来到宁安城?”
隋愿得体的笑道:“恰好相公在西卫当值, 我便也跟来了。”
赵嬷嬷其实想问她为何会下嫁, 只是这等事儿她一个下人也不好多打听, 便拉起了家常,说起世子妃生下公子。
“听闻夫人生了一女?顾小旗肯定很高兴。”
隋愿心里有些诧异,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知这辈子世子妃怎么这么关心她和顾之恒,倒是有些奇怪。
“是,他日日回来第一件事便是看女儿,连我都抛在脑后了。”
赵嬷嬷看她娇羞说笑,舒心和畅的模样,想起世子妃的吩咐,看看顾家夫妻关系如何,此时心中有了决断。
“世子妃今日派老奴前来,也是为了感激顾小旗的救命之恩,明日请您进王府一叙,您和世子妃都是玉京来的,肯定有话儿说。”
隋愿心头不可谓不震惊,上辈子世子妃可没有这样邀请她,这个赵嬷嬷也只是进门后打量了几圈,随意问了几句话,放下东西就走了。
当然,上辈子她对顾之恒救了世子一事,也知道的不甚详细,赵嬷嬷来时,她也是匆匆忙忙的接见,过程都是莫名其妙。
“多谢世子妃抬爱,隋愿明日一定登门拜谢,多谢王爷王妃世子妃赏赐。”
她心中有些浮躁不定,可一想到只有她知道种种事态,转而又淡定下来。
上辈子她很想挤进那个圈子,没奈何顾之恒压根没用上她,也从没借助过隋家,等她艰难放下身段,想随着顾之恒融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她连忙准备了一些明日的回礼,都是些不出挑也没错儿的东西,又顺手多拿了些昨日调制的驱蚊香,世子妃生下的小世子恐怕也需要。
晚上顾之恒回来,隋愿刚想跟他说今天的事儿,夫妻俩也好通个气,谁知他一溜烟就冲进了湢室,连句话都来不及说,往日可不会这样。
隋愿一脸莫名,但她在顾之恒面前也不喜隐瞒什么,生气便是生气,高兴就是高兴,便大喇喇跟了进去。
湢室里已经掌灯,顾之恒一看脚底有人影,连忙将脱掉的衣裳拉了起来,转头笑道:“你怎么进来了?”
隋愿本想直接问出口,只是话到嘴边还是转了弯,娇嗔道:“怎么?我还不能看你了?”
顾之恒木木呆呆地摇头,“不是,没有……”
隋愿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她笑了笑,走到顾之恒身边,“行了,快洗干净去看看女儿吧。”
她趁机拉住顾之恒手里的衣裳一角,微微一扯,就看到他身上遍布青的紫的痕迹,伤痕都很新鲜。
“怎么又受伤了?这几日巡到什么大事了么?”
顾之恒打量她的面色,全是担忧,缓缓舒了口气,“嗯,只是小伤,没事。”
隋愿心里却知道,这是崔时那家伙在为难他,这辈子许多事再结合上辈子那些三五不时听来的话,很多东西都能清晰明了。
她有些生气又有点心疼,这人就是这样,一句都不吭声,不把她当自己人,甚至还想瞒着她,心里则是对那个崔时恼恨起来。
“快洗吧,等会儿我给你涂药。”
顾之恒见她出去,并没有多质问什么,不禁松了口气,想起今日所受,不禁眉眼沉沉。
吃完饭后,夫妻俩躺在床上说话儿,隋愿知道他不爱向人展示伤疤,也不爱别人问,归根结底总有些面子问题,隋愿自问若是自己被人训斥看不起,也不喜任何人问,便索性只说自己和女儿的事儿。
笑闹够了后,她说起世子妃明日让她进府。
顾之恒闻言转头,有些担忧,他觉得见那些皇亲国戚,比见隋愿的爹可难多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隋愿嗔笑,上辈子她就见过不少,也没出过什么岔子,更别提这辈子了。
“怎会有事,你忘了我从哪里来的?放心。”
说起来,她还见过世子妃裴氏呢,只不过上辈子性子不合,没有深交罢了。
想到这儿,隋愿就有些唏嘘,裴氏与她都是正宗世家嫡女,只不过人家温婉大方,知书达理,自然与她这种娇纵性子的嫡女只有点头之交,朋友也分圈子的。
哎,上辈子真是一笔糊涂账啊。
翌日一早,隋愿吃完早饭后,又和女儿玩耍了一会,趁着太阳还不晒,隋愿带着翡翠玛瑙便赶往镇南王府,不过两条街道,近的很。
递了名帖后没一会便看到赵嬷嬷出来,隋愿盈盈一礼,“劳烦嬷嬷了。”
赵嬷嬷引着隋愿从西门过连廊,连廊将王府分隔成了前后院,再穿过一片竹林,到了一处月洞门。
宁安城几乎四季如春,月洞门上长满了遒劲翠绿的藤蔓,开着紫色小花,上面蜂飞蝶舞正热闹。
镇南王府宽广,便是夹道都能过两辆马车了,后院里修整的十分秀雅清幽,四处栽桑种柳,曲径通幽。
隋愿没有多看,跟着赵嬷嬷一路往世子周瑾院子走去,过了一重重垂花门,才算到了今日目的地。
赵嬷嬷笑着请她进去,“夫人请进,世子妃正等着您。”
隋愿大方得体的往里走去,自有丫头进去通传,等进门,便看到裴氏正在侧边红漆圈椅上端坐,丫头们来往无声,端茶上点头,秩序井然。
她盈盈一礼,“隋愿见过世子妃。”
裴氏在她进门时便打量了好几眼,虽然一如往日抬首挺胸明艳动人,却没了那股子骄纵稚气,眉眼间多了些许温和随性,唇角弯弯带笑,依旧是个娇娇美人。
“隋家四妹妹,真是你?”
她昨日便听赵嬷嬷说了,隋愿如今跟从前完全不一样,赵嬷嬷考量了一会儿,觉得她可以见见,今日一见倒真的觉得焕然一新,与从前变化颇大。
隋愿见裴宁起身扶她,便也顺势站直,口中亲热道:“裴二姐姐,真是好久不见。”
裴宁成亲的时候,她还在跟隋卞大闹,连典礼都不曾去,两人压根没再见过。
坐在上首的裴宁看她全无不满之色,反倒是浑身上下透着甜如蜜的味道,不过依旧爱穿的艳丽别致,一身茜色宽袖绸衣,腰上刻意缠了同色丝绦,衬得她凹凸有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精,无一处不美,似一颗熟透的蜜桃,娇艳动人。
她细细打量一番,想起有些粗糙的顾之恒,倒真有些惊讶了,拉着她在一边坐下,示意她喝茶。
又觉得自己目光太过,便好奇道:“你怎会嫁到这来?不过,看你这模样,与相公颇为恩爱呀。”
两人同为女子,又曾闺中见过,如今他乡得遇,问起这话倒也不算唐突。
隋愿假装羞涩掩面,一张芙蓉粉面酡红醉人,不需多言,就能看出夫妻恩爱,也深受丈夫疼爱滋润。
“是父亲为我指的人家,过得还算不错。”又抿唇笑,“裴二姐姐与世子恩爱,如今诞下小世子,阿愿还未恭喜呢。”
她朝丫头招手,玛瑙便走过来,端着一个檀木盒,打开一看,是一个憨态可掬的黄金童子,足有一斤多重了。
裴宁看着这一大坨金子,想起从前隋愿叉腰盛气凌人的模样,心内不禁笑了,虽说性子变了不少,但是有些地方,还是一如既往啊。
隋愿知道自己这东西只能算中规中矩,可谁不爱钱,况且这时候她只要不送错就好,没的还以为她在讨好,她才懒得讨好别人,等跟裴宁混熟了,自然知道要送什么。
“还有一样,还望裴二姐姐别嫌弃。”
裴宁经过这金童子后,心中本有些不以为然,不过隋愿的神色引起了她的兴趣,也配合道:“哦?妹妹还有什么好东西?”
隋愿将自己做的驱蚊香料拿出来,又亲热了些,“裴姐姐,宁安城靠南,到了这夏日,蚊子多的要命,一直要到十一月,这蚊子才会消失,前儿明静被咬了个大包,把我心疼坏了。”
她似是才想起裴宁不认识明静,有些羞怯道:“明静是我的女儿,如今才满三月,这香料是我亲手调配的,取了黎檬薄荷夜香树等等,用起来极好,不会呛着孩子,能安然入睡,早晚都在屋中熏一熏,就没有蚊子了。”
裴宁闻言也只是客套地道了句谢,并没有在意,她从玉京嫁到宁安城后,如今也已经适应了,但是那个蚊子怎么都解决不了。
为此她还把世子院中最易招惹蚊虫的竹子全挖了,可还是防不了蚊子,旁的香又呛鼻的很,大人尚且可忍,孩子却难以入眠。
而且屋子里就算熏过一遍也没用,蚊子熏晕后还会再醒来,不知从哪里钻进帐中的,把孩子咬得大哭,如今她托父亲找人重新配了驱蚊香,安全也放心。
隋愿见她并不感兴趣,只是略微笑笑,她也是世家贵女,不需要这么舔着别人,况且顾之恒自己有造化,她只需自己活的舒爽就好。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说说笑笑便到了正午。
隋愿自觉起身告辞,“今日与裴姐姐聊了一阵,也算解了思乡之情,阿愿这就告辞啦。”
她全程没有提过什么救命之恩,连说都没说起,只是悠闲自在的和裴宁闲聊,似是真的姐妹。
裴宁看着她往门外走,盛阳从门边照入,厅中亮堂极了,隋愿茜色裙摆纹丝不动,鬓边步摇微晃,折射出刺目的光,十足十的世家闺秀模样,与从前那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大相径庭。
她抬手摸了摸金童子,又看到了驱蚊香,思虑一番后,对赵嬷嬷道:“这驱蚊香送去看看,若无问题,今夜先用在我和世子的卧房中。”
夜里周瑾办差回来,发觉屋中气味大改,一点都不呛鼻,反倒有些幽香,看着为他宽衣的裴宁,他嗅了嗅:“父亲的驱蚊香送过来了?”
裴宁摇头,吩咐丫头去备水,“是顾小旗的妻子送我的,她如今变了许多,倒是与闺中很不一样,变的知情达理,温柔乖顺了。”
周瑾并不在意这些,他需要的是稳定的人才,“夫妻关系可好?后宅是否安宁?”
裴宁一双如水的眸子睨了周瑾一眼,眼中多有情意,“何止夫妻恩爱,后宅安宁,她今日那模样,恐怕顾小旗对她是宠爱有加。”
她嫁给周瑾也算恩爱,周瑾不好女色,身边也就几个通房姨娘,这已然是十分好了。
周瑾浓眉微展,心中已有计较,与她相视一笑便迈步往湢室洗漱去了。
裴宁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不禁回忆起今日隋愿娇羞掩面的场景,明明孩子都生了,可眼中俱是天真烂漫,真正是少女时最艳羡的模样。
此时隋愿正在吩咐丫头摆饭,奶娘抱着明静坐在一边,笑着逗弄,屋子里全是婴孩咯咯笑的欢闹声儿。
玛瑙笑着道:“小姐真是爱笑,一笑起来眉眼弯弯,跟夫人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翡翠手里拿着木锤子在明静面前逗她,闻言转头,“是,小姐真是可爱极了。”
顾之恒从湢室一出来便看到这么和乐的场景,面色一下子就柔和起来,他走到明静前边,小心翼翼抱起来哄了半天。
吃过饭后夫妻俩一个躺在榻上看书,一个坐在梳妆镜前梳发。
隋愿依旧话多,笑着跟他把今日的事儿说了一遍,“世子妃往日在玉京时便是闺秀典范,如今瞧着,好像比从前要拘束些。”
她觉得裴宁一言一行都有些累的慌,不如以前闺中痛快。
顾之恒并不知道裴宁以前如何,他翻了两页书,忽然察觉隋愿不说话了,吓的连忙应声,赶紧没话找话。
“是嘛,那她是过的不好么?”
隋愿见他愿意搭腔,不禁笑了,上辈子她最烦顾之恒跟个石头一样,无论说什么都嗯嗯哦哦地答应,敷衍至极。
“没有,过的挺好的。”毕竟是将来的皇后娘娘,怎会过的不好。
她转头看他,养了好些日子,他已经白了许多,面容依旧清清冷冷,眉眼疏阔,但比上辈子看着顺眼多了,对他的怒气,好像也没那么重了。
隋愿偷偷解下寝衣,越发饱满的娇躯悄悄往他身上一扑。
顾之恒只觉眼前一花,书都掉地上了,温香软玉入怀,搂紧一看,隋愿正滑溜溜地窝在他怀里呢,一瞬间血液下行,只觉口都干了。
刚想搂过来,但是又想到什么,口中结结巴巴道:“阿愿,你,你这,你身子还好吗?”
前两日他没控制住,惹得隋愿哭闹不止,还骂他莽夫,今天就彻底不敢乱动了。
隋愿仰着头,看他结结巴巴的,又逗他,声调儿都含着水意,“不算好,但我兴致特别好,我今晚想骑马。”
这句话一说完,隋愿就看到顾之恒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脸都涨红了。
顾之恒这次也学聪明了,翻身就把她压下,手搭在绵软上,哑着嗓子在她耳边呼气,说话都磕巴了。
“阿愿,阿愿,真的好了么?我,我可以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