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神, 看到一方摊开的檀木盒里有一尊送子观音,抬手点了点,“这是三姐姐送来的吧?”
翡翠点头, “三小姐在三个月前生了个小子, 夫人还寄了礼物回去, 您忘记了?”
隋愿确实忘记了,怀了身子后,很多事都是顾之恒和两个丫头处理的。
“三姐姐有心了。”
两位伯伯送的礼物中规中矩,是金锁金链子,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送来的东西也都十分讨喜, 平日关系虽说吵闹, 可也没人愿意在喜事上触人霉头。
她又扫了一眼单子,“二姐姐和五妹妹怎么没有?”
玛瑙为难点头:“应该是路上耽搁了, 咱们距离宁安城远着呢。”
隋愿嗤笑:“距离算什么, 旁人怎的都到了?怕是不愿跟我再有什么关系吧。”
上辈子她的糊涂账, 大部分都是这两个姊妹出的馊主意,当然, 她也足够的虚荣任性, 最后过成那样,到底谁痛快?
不过如今她也不在意,上辈子还因为这些惹自己生了不少闲气, 对顾之恒更多的埋怨, 这样想想, 顾之恒不愿跟自己讲话,也情有可原。
满月酒办完又过了一阵, 隋愿也就彻底出了月子, 她被刘妈妈硬是压着多躺了十来天, 说是月子里哭了,要补回来,不然将来有苦头吃。
顾之恒和隋卞自然是赞成,翁婿两人最近一直都沉迷木工,顾之恒的手艺让隋卞很是喜欢,只要顾之恒下值,拉着人就钻到房间里研究。
小丫头顾明静现在长开了点,白白净净胖乎乎的,眉眼跟隋愿确实有点像,比较奇怪的是,她居然喜欢隋卞送的那把不满意的木锤子。
顾之恒好不容易从岳父那出来,进了湢室好好搓洗干净,一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抱着女儿,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都舍不得撒开。
隋愿坐在梳妆镜前,看到镜子里的顾之恒慈爱模样,不由笑了。
即便是上辈子,顾之恒都是个合格的父亲,她确实有些过于要求他了,哪有那样完美的人呢,她自己也有许多毛病。
“父亲说今晚让明静跟他睡。”
顾之恒一听,眉头都要皱起来了,但还是老实道:“乖女儿,你今晚跟外公睡,明天跟爹睡。”
隋愿笑着摇头,刚想说话,恰好翡翠唤两人用饭。
隋卞在饭桌上跟女儿女婿说了归期,一见隋愿眼里泛泪,很是无奈,“总有一别,等哪日我再来看你不就行了?”
又嘱咐了两人一番,无外乎便是夫妻相处之言,看两人也能听进去,也算放心。
隋愿心里想着这不靠谱的爹真是狠心,也知道留不住他,只暗自下定决心,等到了那个时候,她一定要阻止悲剧发生。
夜里隋愿洗好,又敷了半天的脸,顾之恒已经躺很久了,隋愿一改前些日子的冷淡,朝他笑笑,便准备越过他去床里侧。
顾之恒却一把将她抱住,搂在怀里,声音闷闷的,“你那天,是不是生我气了?”
隋愿一愣,“哪天?”
顾之恒将薄毯拉过来盖好,干干净净的俊脸上有些委屈,好在床榻帐幔自成空间,还是憋了半天才道:“生完明静那几天,你一直不理我,好像在生气,阿愿,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隋愿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好半晌都没回神,她有些不敢相信,这居然是顾之恒问出来的话。
“有一点生气,因为生孩子太疼了,不过我现在已经好了。”
她只能这么说,总不能告诉他,他上辈子在她眼里是个混蛋,她自己也不算好妻子,可她还是怨恨他,所以那天她才迁怒他。
顾之恒却听进去了,他顺着她乌黑的长发,好半晌没说话,忽然没头没脑的冒了一句,“对不起。”
隋愿却听明白了,忽然心头柔软,这辈子两人像这样过下去,说不定也能好好的,隋卞说的对,顾之恒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她不能像上辈子那样矫情。
那些姊妹们如今即便是嫁入高门整日花前月下又如何,笑到最后的是她,过的自在快活的也是她。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生儿育女,本就是夫妻一起做的,况且我不是好好地生下来了么?”
顾之恒只将她搂在怀里,虽没有说话,手臂却很用力。
随着女儿的出生,顾之恒更是顾家,每日只要没什么事儿,一下值就往湢室里冲,浑身洗得香香的,然后就坐在她旁边,抱着女儿不撒手。
隋愿心里虽甜,可看得心惊胆战,这应该不会影响顾之恒吧?可她每每叫顾之恒出门,顾之恒都是摆手,表示只想陪女儿。
到了八月初,因为要送隋卞离开,顾之恒休沐了一天,隋愿也是这段时间第一次出门,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很是新鲜,干脆就在街上逛了会儿。
她真的不确定那件事到底是哪天,只希望能像上辈子一样,如约而至。
隋愿看着身边高大英俊的顾之恒,只觉跟做梦一般,这样的场景,她肖想了许久,可两辈子了,这还是头一遭。
顾之恒见她欢快的如出笼的小鸟,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难得体贴一句:“天气太热,要不我们干脆去西郊玩儿?你不是一直想出游么?”
他来了这么久,其实没真的陪过她,她倒也没有生出怨怼,日日都安生待在宅子里,现在还给他生了个女儿。
隋愿有些舍不得女儿,主要是放心不下,“明静还在家呢。”
顾之恒此时倒是很舍得,他垂首看着隋愿,眼神温柔,“家里那么多人围着她一个,不会有事的。”
隋愿经不住诱惑,想着好久没出门,便去柴发那弄了辆马车,夫妻俩往西郊去了。
天气虽然热,可西郊绿荫如盖,凉风习习,很是舒适。
隋愿聚精会神的听着顾之恒说些上值的事儿,她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只不过十分喜欢这种气氛,上辈子顾之恒金口难开,不要说什么上值的事儿,便是自家的事,都懒得跟她多说一个字。
两人难得出来,隋愿看着远处的山尖,娇气性子又上来了,搂着顾之恒的腰撒娇,抬手就指着蜿蜒的山路,娇声娇气的道:“你背我上去吧,好久没背我了。”
顾之恒被她娇声软语给酥麻了半边身子,一转头,看她在怀里笑盈盈的撒娇,因着才生完孩子,脸上还有些圆润,嫩脸如桃,笑容夺目昳丽,隐隐的稚气未脱,眼波如水荡漾。
他心口一荡,只觉有什么东西冲到了心弦,漾的他心头满是温润。
“好。”
隋愿看他心甘情愿蹲下,高兴地往他背上扑,还要假模假样地问他,“你没有不愿意吧?”
顾之恒背好她沉稳地往山上走,摇了摇头。
他怎么会不愿意,现在的他,也就只有这一把力气让她开心,她这么好哄,他应该高兴且庆幸。
隋愿嗅着他身上的橘子香气,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心头快活极了,比受封一品诰命的时候还要高兴。
“我重不重?顾之恒。”她也是有苦恼的,生完孩子后,饭量一直减不下来,胖了不少。
顾之恒闻言还真拿手掂了掂,感受到背后的两团拥挤,还有掌心的柔软,好像是比从前肉乎多了。
他抿唇老实道:“大概有半个野猪重了。”
隋愿面色一黑,听的尖叫起来,气的要命,抓着顾之恒的耳朵不依不饶,“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
她又看到顾之恒唇边的小酒窝,知道他在笑,羞恼的一张俏脸都红了,“顾之恒,你胡说,你才是野猪。”
顾之恒听她气呼呼的,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她一直都肉乎乎的胖脚丫,摇头道:“不重,比以前还好看。”
还特意转头看隋愿,灿阳之下,眼里全是细碎的笑意,似掺了碎金,“真的。”
隋愿心被伤透了,掐着顾之恒的脖子,怎么都绕不过方才那句话。
两人笑闹着,隋愿也下来走了会儿,在半山腰的开阔处休息,刚准备继续往上爬,就听到不远处有打斗声,刀剑相击的声音在这空旷林中格外明显,便是满树的蝉鸣都挡不住。
隋愿杏眼圆瞪,耳朵竖起,刹那间似电光石火般闪现了一个念头,或许她可以影响很多,但绝不会影响顾之恒走上宁安候的路。
她推着顾之恒,朝声音来处推,“你,你快去看看。”
顾之恒本不太想去,因为隋愿在这,万一出事他会后悔的,可隋愿面色十分严肃,一定要他去,一如当初去救甜甜时的样子。
说的话也是冠冕堂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不定是好人被困,我们岂能见死不救,你本事大,快去吧。”
他只能嘱咐她躲好,便往打斗处去了。
隋愿则是躲在树丛中,回想上辈子顾之恒的只言片语,顾之恒在八月初的某一天救了周瑾,至于具体哪一天,隋愿不知道。
每每到了这时候,她就后悔,若是有些事知道得再确切一些,也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她上辈子到底是怎么过的每一天啊?
顾之恒绕过一块大石头,一棵四季青树下躺着两个人,胸口都被扎了一刀,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打斗的声音还在前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前去。
周瑾苍白着脸正在苦苦支撑,身边带的人基本都折了,看着面前还剩四个凶神恶煞的狂徒,他也丝毫不惧,手中一柄长剑挥洒如风。
顾之恒看到周瑾,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虽然不明情况,可还是毫不犹豫就冲了出去,他力气巨大,出其不意,一把就撞飞了其中一个,直直滚落下山底树丛没了声响。
“世子,您没事吧?”
周瑾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趁机看他好几眼,许久未见,好半晌才记起这么个人,他大吼一声,“顾小旗,你来的正好。”
他有些庆幸今天遇到了顾之恒,这人的力气,让他到现在都有些咋舌。
顾之恒落入圈中,剩余三人中两人立刻掉头对付他。
如今虽说他进了军中也少有敌手,也是因为点到即止,到底入的晚,学的招式不算熟练,这个时候光凭力气可不行,不过片刻,身上也挂了彩。
好在一力降十会,他悍勇无比,捡起地上的钢刀耍了起来,硬生生又打飞一个,配合周瑾解决一个,最后一个见情况不妙想跑,被他不怕死的一把箍住,周瑾见机一剑穿心。
也是他走运,这些匪徒在他赶过来时已有些力竭。
周瑾使完了最后一点力气,也知道安全无虞,浑身劲儿一懈,顿时就倒地了,这时才露出他背后的一根箭羽,深可见骨,后背全被血濡湿了。
顾之恒看他情况不对,只能背着他下山,又想起隋愿还在原地等着,连忙跑回去,看她老老实实蹲在树丛里,不由松了口气。
“阿愿,我们快下山。”
隋愿看到周瑾满身是血脸色发青后也吓了一跳,心头飞速打算,当机立断,“你快下山,赶马车去镇南王府,我等你来接我。”
她十分有自知之明,现在带上她,只是累赘,下山还有好长一段路,她娇生惯养没人背根本走不动,留在原地还安全。
上辈子顾之恒到周瑾身边,虽是救命之恩,却也不是能横行无忌的,伴君如伴虎,需得时时警惕,此刻这机遇既然遇上,断不能白白溜走。
顾之恒还有些犹豫,他不放心隋愿,“阿愿,我们走快些……”
隋愿瞪他,也不想多说,“还不快去,你想一辈子做个小兵吗?”她也知道,他有抱负,入西卫肯定也是因为考虑到她。
顾之恒闻言,紧抿了下唇,终于咬牙道:“别怕,你等我。”
隋愿看着他快速下山,果然是一身蛮力,周瑾一个大男人,他背起来也走的很快。
远远能瞧见马车远去的踪影,隋愿不想乱走,干脆继续蹲在树丛里,一心等顾之恒回来接她。
她想起方才顾之恒那担忧的模样,好似她孤身一人就会活不下去,不由有些想笑。
其实她一点都不怕,便是上辈子两人水火不容,她也没有在外面怕过,顾之恒成了宁安候,她一样敢在他面前冷嘲热讽。
仔细想想,顾之恒对她的忍让,真是极度地高。
此时顾之恒只能奋力挥鞭,看着昏迷的周瑾,又想起在半山腰的隋愿,她那么娇弱,走路脚底都会起水泡,一个人在山上,恐怕都吓哭了。
心里更是着急,他只能尽快将人送到王府,然后再回转。
……
一路急奔,马车刚转入西门,顾之恒就看到茶摊上坐了个熟悉的身影。
“王韬,王韬……”
王韬这些日子没什么活儿,每日都闲的很,今天正好出来喝茶打听打听新鲜事儿,茶还没入口,就听到有人喊他。
一转头就看到顾之恒‘吁’一声,飞驰的马车停在自己面前。
“快,立刻找马去西郊,帮我接隋愿回来。”
王韬还没来得及问缘由,顾之恒又‘驾’的一声,马车飞驰而去,只留一阵黄烟。
他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听兄弟的,立刻租了马匹去西郊,不过弟妹跑到西郊做什么,还独独留在那?
顾之恒一路以王府名义大喊,所有人都主动避让,这是边疆百姓对镇南王府的敬畏与感激。
他一口气将马车驶到镇南王府大门,刚停下马车,守门的侍卫手中红-缨-枪就挺了过来,他二话没说,进马车将周瑾背了出来。
自是一阵兵荒马乱,有人想接过周瑾,却被顾之恒推开,他剑眉星目,身量颀长,吼起来也声势极大。
“现在不宜胡乱移动,会碰到伤口,致使二次受伤,军中所授都忘记了?”
所有人都被他身上气势摄住,以为是世子熟识之人。
周瑾大概也感知到回家了,微微掀起眼皮,看到熟悉的地方,终于彻底昏死过去,人事不知。
顾之恒一气将周瑾背到了王府二门,已经有人飞速狂奔去后院禀报。
镇南王府占地广阔,这是极长的一段路,大夏天的,顾之恒跑的气喘吁吁,一心想着救人,后来见有轿辇过来,他才放下周瑾。
镇南王妃最先过来,浑身颤抖,满脸雪白,看到儿子满身鲜血躺在榻上,腿一软,差点倒在堂中。
好在王府内下人训练有素,光大夫就有三四个围了过来,顾之恒仔细打量一圈,王府里比平日隋愿在家调-教的丫头们还要秩序井然,每一个都没有废话,听从主人调度。
顾之恒开始明白隋愿为何要他学内务了,若是他真的有望往上走,这些事懂了可以不做,跟完全不懂也不会做,是有本质区别的。
他看到情况得以控制,觉得自己留在这也没有用,又记挂着在山腰的隋愿,索性找了个丫头,让她带他出府。
王府二门可不是普通人能进的,他身上狼狈还有血迹,不找丫头带路,恐怕会被当贼抓起来,这也是隋愿嘱咐他的,不管在何等高贵地方,也不要怕,更要自己知礼,主家才会尊重。
顾之恒没有回头看一眼,眼见着天色不早了,他心急如焚,便径直上了马车,‘驾’的一声,再次往西郊赶去。
隋愿蹲在树丛里,热的全身大汗,脚都要麻了,抬头看天色,太阳只剩一点余晖,宁安城的夏日燥热无比,她觉得自己快要中暑了。
她两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罪,为了顾之恒这个好伙伴,她可真是奉献了太多。
正赶蚊子呢,就听到有人喊她。
“隋愿,隋愿……”
隋愿听了好一会,才分辨出王韬的声音,心头一喜,想着顾之恒大概是送周瑾耽搁了,便让王韬跑一趟,毕竟镇南王世子遇刺,不算小事。
“王先生,王先生,我在这。”
王韬来到西郊,一路往山上找,累得气喘如牛,若不是顾之恒为人可靠值得信赖,隋愿待他也诚,他是真不想来。
“弟妹,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隋愿生怕这附近还有坏人,想赶紧下山,只略略说了些方才的情形,不过也不敢多透露,怕有变故。
“我们赶紧下山吧,天快黑了。”
王韬是个弱书生,爬到山腰就已经是精疲力尽,躺在青石上直摆手,“弟妹,等会儿,让我歇会儿吧。”
隋愿看着王韬喘个不停,又不敢自己走,心中无法,只能坐在一边等。
看着夕阳西下,凉风扑面而来,她不由怀念起顾之恒,他若是在这,压根不用歇息,肯定是背起她就下山了。
她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上辈子的事儿,听别人说顾之恒在战场上悍勇无比,毫不畏死,一往无前,可惜她从来都是嗤之以鼻,口口声声说他是莽夫,顾之恒每每沉默,看都不看她。
隋愿在心头暗暗想着,等到那一天,不管是作为伙伴,还是作为妻子,她一定要好好夸赞顾之恒。
好不容易休息好了,王韬坐起身,脸上顶着好几个蚊子咬的大包,和隋愿一起迎着最后一丝余晖下山了。
还没到山脚,两人就听到呼救声,痛苦嘶哑,似是受伤了。
王韬想去看看,被隋愿一把拉住,“不行,不能去,万一是坏人,我们跑不掉的。”
王韬则是很善心,想起被顾之恒救下的时候,温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荒山野岭的,大多是樵夫,哪来什么坏人,说不定他家中还有妻女等着,万一我们袖手旁观,岂不是见死不救。”
隋愿听的脸一红,这不是她劝顾之恒的话么?又想起隋卞也是这么被救的,不由心软了。
两人只能战战兢兢的往叫喊声的地方去,天色渐渐变黑,隋愿更怕了,她不想去了。
“王先生,顾之恒说要来接我,等他来了咱们再去吧……”
话音未落,王韬就一声尖叫,‘哗’的一下掉进了坑里,随后只听到一道极轻微的匕首入-肉声……
此时落日最后一缕余晖燃尽,林中泛黑,头顶全是倦鸟还巢的扑翅声,时不时还有几声乌鸦叫,但在王韬和隋愿的耳中,却都比不得这一道声音清晰。
隋愿尖叫起来,也不敢乱动,只趴在石头上,一叠声地问王韬如何了。
王韬也吓得半死,好不容易翻过身,只觉手疼的要命,微微转头,就见自己一屁股坐在一个人身上,两人之间隔了一把钢刀,钢刀横在那人胸前,钢刃已经扎进去一半,再定睛一看,那人已经死不瞑目了。
这若是钢刃向外,自己就完了,他抖着声儿问:“弟妹,顾兄什么时候来啊?”
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