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愿顿时回神, 人群已经慢慢散开,连灯笼也远去,最后一点光消失, 天地瞬间陷入黑暗,只有头顶一泓弯月散着幽幽清辉。
顾云云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 和顾之恒说话。
隋愿想避开,听别人说话不好, 可她又很好奇, 见那两人朝村外走, 她心头一震,抬脚就跟了上去。
又怕被人发现,她让丫头在原地等, 自己则是轻手轻脚的靠近。
“……不管我怎样, 我跟她已经成亲,我也一直把你当做妹妹,从来没有别的心思。”是顾之恒的声音, 平平淡淡没什么情绪。
顾云云却梨花带雨的,嗓音有些哽咽, “才不是,明明我们才最相配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都比不上她这么短的时间么?”
顾之恒看着面前的姑娘,很是无奈, 他对她真没什么心思,谁知道平日帮帮忙罢了, 竟能帮出麻烦。
“我跟她是娃娃亲, 我七岁就跟她定亲了。”
顾云云抽抽噎噎, “那你也不喜欢她吧?她那么高傲又娇气,你看她嫁过来事儿都不做,对你也不好,每天就窝在家里,这都一年了肚子也没动静,说不定……”
顾之恒见她越说越离谱,只能打断,“这跟你没关系,我和她已经成亲了,她是我的妻子,也是唯一的妻子,我也答应她的父亲,要好好照顾她,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会好好保护她,云云,你如今年纪也到了,该成亲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踩枯叶的声音,望过去又只有一片漆黑,只以为是野猫,略微停顿后,继续抬脚走远。
顾云云看着他的背影哭了好一会,才抹着眼泪跑回去。
隋愿靠着一颗松树,心跳的很快,方才顾云云的话让她有些生气,这乡下长舌妇,管别人肚子什么时候有动静干嘛?管的也太宽了。
可令她背上出汗的,是顾之恒的话,果然,父亲真的叮嘱过他,他一直都非常敬重父亲,肯定会听话。
要知道她上辈子那样的性子,他也从未对她发过脾气,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原来她还得意,是自己拿捏得当,她好好一个世家贵女嫁给他一个寒门穷小子,那是他的运气。
原来都错了,他对她百般容忍,从不加一指,轻声细语,只是因为承诺,对父亲的承诺。
要好好照顾她,好好保护她,便是日子再难过下去,他也没想过和离。
方才顾云云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顾之恒并没有回答。
隋愿渐渐有点明白顾之恒上辈子最后为什么答应跟她和离,除开那个妇人的原因,大概,也觉得解脱吧,在她提出和离的一刹那,他是不是很高兴?
毕竟以他这个人的责任心,是真不可能主动提和离,即便是到现在,她也没有怀疑过他会食言。
隋愿靠在树干上,一时觉得原来如此,一时又觉得怎会如此。
心情也是一会低沉一会嘲笑。
她觉得自己两辈子都有点傻乎乎的,或许上辈子也发生过这一幕,只是她没看到没听到,不过,幸好现在听到了。
可能他娶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娃娃亲,甚至只是因为父亲的知遇之恩。
隋愿这么一想,觉得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堵心,像是一块大石头终于按照既定轨迹压在心口,叫她鼻尖发涩。
她还以为能改变呢。
如此也好,隋愿彻底作出了决定,宁安城是一定要去的,就把顾之恒当做伙伴。
作为伙伴,她有义务帮助自己同行的伙伴官运亨通,这样即便将来要和离,也能保留一份体面,不至于像上辈子那样,闹的难看极了,更何况,她留在这,不就是看中顾之恒的出息,她也不算吃亏。
如果是伙伴,那还是能和平共处的,也不必计较那么多。
她找到两个丫头,三人踏着月色,沉默的回了家。
到了深夜,顾之恒才回来,身上带了夜里的风露。
隋愿已经歇下,床榻上又摆了两床被子,她睡在里头,背对着顾之恒,动也不动。
好像连背影看起来都是气呼呼的。
顾之恒在一旁站了很久,眸中沉沉。
洗漱完后,又在床边站了好半天,才缓缓掀起被子,躺在自己那一边。
隋愿也没睡着,背对着顾之恒一动不动,心里只觉可笑,夫妻同床共枕,却无一句贴心话,真心都不知放在了哪儿,隋愿真的不知道上辈子怎么坚持过来的。
顾之恒看着她瘦削的肩头,低低叹了口气,不知怎么主动开口。
见她不理,又抬手去掰她的肩膀,倒是十分坚持,非要两人面对面。
隋愿连忙闭上眼睛,表示不想理睬,她已经决定,明日必要跟着去,顾之恒说什么都没用。
顾之恒将她连着被子一起抱在怀里,搂的紧紧的,却一言不发。
隋愿心里真是气炸了,气到晕厥,这人到底要干嘛?主动说句话是会死么?难道跟她开口就这么艰难?那句话说完就要死了嘛?
她不是能藏住脾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过了好久终于抬手推他,“你有话就说。”
顾之恒口中还有方才漱口的黎檬香气,声音闷闷的,“你一定要去么?”
他已经看到收拾好的东西,不知她到底作何想。
隋愿怒声怒气,“我凭什么不能去?我是你的妻子,又不是你的下人。”
怀里的人微微动了动,顾之恒按住她的后脑,手在青丝上不停顺着,轻叹道:“算了,一起去吧,不过要你自己照顾自己了,我现在没办法也没钱,好在我不用担心你在家的安危,也是个好处。”
他如今说话也越来越注意了,从没在她面前说什么粗俗言语,连洗澡都特意挑选她喜欢的味道。
隋愿闻言浑身一僵,要知道上辈子,顾之恒从没开过这样的口,即便是隋愿知道他缺钱,他也没开过这样的口。
可想起方才的事儿,她闷闷地道:“我本来也就不用你照顾,你仅仅只是因为这个么?”
顾之恒轻轻摇头,索性大胆开口,“当然不止了。”
感觉怀里人又挣扎,他连忙继续道,“我是男人,这种话说出来总觉得不太好,怕你会看不起我,可我现在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阿愿,你别生气,是我一开始没想清楚,误解你了。”
隋愿闻言一愣,所以,原来有这样多的原因吗?除了责任,还有自己对待他的态度?
所以上辈子,真的是因为她自己难以相处,顾之恒才不愿与她亲近,她还对着顾之恒找到的差事冷嘲热讽,顾之恒就是想带她走,他也没法开口。
上辈子的顾之恒还真没说过这么长的解释,是不是说明他也在改变了,她推顾之恒的手松了些,又觉得不甘心,沉声道:“还有别的原因么?”
隋愿真的想知道,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还有将来那个妇人,到底是不是他纳的女人?
顾之恒此时考虑的却是行路的问题,“我三月之前就得到那边,也不想你奔波劳累,这一路并不轻松,带上你的话,那就要更多的时间。”
隋愿低头,有些不甘心,这意思不就是她很累赘?
难怪上辈子顾之恒回来接她的时候,脸色难看的要命。
“谁说我麻烦了,我已经联系了马车,到时候一路送我去宁安城,你只用跟着就行了,三月前一定能到。”
顾之恒有些哭笑不得,“你也应该跟我说声的……”
隋愿语气此时才有了些波动,眼中露出讥讽,控制不住道:“你说不带我,也没跟我商量过一句啊。”
不过,这也是意外收获,上辈子的顾之恒,死都不可能说出这些话。
看来以后自己是要注意点,对待伙伴,可不能跟上辈子一样了。
顾之恒一愣,怀里的妻子好像有些不同了,只是夜色浓重,帐中更是自成一片天地,他瞧不见面色,只觉得语调跟平日不一样。
隋愿察觉到他想说话,也不耐烦听了,自顾滚到床里侧,背对着顾之恒,“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她没再继续问,可能顾之恒也不愿说。
……
第二天一早,天边依旧漆黑一片,天气尚且冷寒,院子里放眼望去都是一层白霜。
隋愿被丫头唤醒,疲倦的起身洗漱。
要准备上路了,她已经不是毫无经验的小姑娘,上辈子几经迁徙,都有经验了。
她带着两个丫头一起去了顾家二老的院子,心中不乏感慨,上辈子离开这个破旧的家,是急匆匆的,恨不得马儿跑快些,别提来看什么二老了,不可能的事儿。
一过去就看到二老蹲在门前,“爹娘,你们怎么起了?”
顾家二老哪里睡得着,鸡还没叫就起来了,给即将出门的老二烙了不少饼,这一路遥远,不能饿着了。
“老二媳妇你也要一起去么?”顾家老太太很是不舍,拉着隋愿抹眼泪,“真是辛苦你了,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享福的,可来我们家就没享过福,现在还要跟着老二奔波……”
隋愿睡意浓重的小脸上带了笑,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娘,这些银票您收好,以后千万别累着,您儿子有出息的,将来说不定会给您挣个诰命回来呢。”
顾家老太太不肯要,被隋愿强行按住了,她想给的钱,还没有给不出去的。
顾家老头倒是很看得开,催促婆媳,“好啦,要出发了,老太婆别哭哭啼啼,老二媳妇都这么说了,你还怕什么,夫妻在一块,感情更好,也有人照顾老二,咱们也更放心。”
顾家老太太走到顾之恒买来的大马面前,将手里的包裹递了过去,哽咽道:“老二啊,你要常寄信回来,好好照顾你媳妇……”
顾之恒在冷风中低低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娘。”
顾石头则是拍拍弟弟的肩,并未说话,兄弟俩自小一起长大,不用说话便懂。
顾青青和周氏也拉着隋愿,都很舍不得,隋愿给两人一人送了一支钗,纯金的,周氏立马笑了,顾青青则是拉着隋愿不松手。
“二嫂,你不能留下么?你说要帮我办及笄礼的?”
隋愿一怔,她是真的忘记了,很是歉疚,这小姑娘挺可人疼的,乖巧懂事。
“对不起,青青。”
她将腕上的玉镯子悄悄取下来,递给顾青青,又凑到耳边低声道:“这算是我提前送你的及笄礼物,你平日要用银子就找娘,别委屈自己,知道么?好好照顾自己,别怕……”
“二嫂,那你要跟我哥好好的……”
顾青青眼泪婆娑的看着隋愿,最后才放了手。
隋愿爬上了马车,她直接叫来了五两马车,坐人的两辆,其他三辆全是各种东西,当然,都是隋愿的。
这一路上,隋愿都没怎么和顾之恒说话,除非必要,她都很少下马车。
隋愿想起自己上辈子离开顾家时,基本就是在村里过不下去,因为顾甜和顾青青早早过世的缘故,她在村里不受待见,更别提顾家二老了。
这一路匆匆,确实辛苦,吃喝拉撒都不方便。
很快又到了休息吃饭的时候,隋愿等着刘妈喊,等饭做好后再下马车吃饭。
顾之恒自然不需要这么麻烦,他看着隋愿晃悠悠地下马车,虽觉得她娇气,又觉得她就该如此,可除了赶路慢些,她确实没给自己添麻烦,自然不会多说。
“累么?”
他看隋愿端着一碗汤,喝的很急,应该是真饿了,赶路不是件轻松的事儿,虽然一路有客栈,有村落,可颠簸的路,依旧很辛苦。
隋愿没看他,只点头,“当然累了,我又不是你。”
顾之恒坐在一边,本来脊背挺的笔直,闻言头又低了下去。
等车夫们都去随处走走休息,刘妈和两个丫头去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只闷闷道了句,“你放心,不会要很久的。”
隋愿正埋头喝汤,这个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冷风又大,压根没听清顾之恒说的话,只茫然抬头,“你说什么?”
顾之恒看她眼底泛青,面色也不如之前红润,饱满的脸颊有些凹陷,消瘦了许多,没再说话,只等她喝完汤后抱着她进了马车。
隋愿一脸惊恐,这是要干什么?她浑身都被颠散了,可没有精力敷衍他。
顾之恒一看她这脸色就明白什么意思,连忙解释,“我给你捏捏腿,不做别的事儿。”
说完两人都有些尴尬。
隋愿很是诧异,又很满意他现在的态度和关心,不管怎么说,是伙伴也是相公,也不跟他客气,连忙往马车里铺好的被褥上一趴,立刻就娇声娇气地指挥起来。
“喏,这里,这里,都可酸了,你快给我按按。”
顾之恒还没下手呢,就听到她又在喊,“你手劲儿大,轻一点啊。”
他无奈摇头,还是认命般的给她捏腿,才下手就听她嗷嗷叫。
“轻点轻点,疼死了。”隋愿疼的眼睛都红了,眼泪汪汪,转过头娇叱:“本来就酸疼,你再使那么大劲儿……”
顾之恒看她眼泪都出来了,又连忙轻了些,“这样行吗?还重么?”
隋愿觉得很舒服,看他小意伺候模样,心里也舒坦,趴在褥子上哼哼唧唧。
磨合了半天,顾之恒给她按完,也出了一身汗。
看车帘外的天色不早,顾之恒一掀车帘准备重新出发。
两人一走出来,就看到车夫还有两个丫头跟刘妈妈都站在老远的地儿等着,大家都抬头望天。
隋愿都活了两辈子,不过一刹那就反应了过来。
想起刚才自己哼哼唧唧个不停,又因为是对着顾之恒,不自觉的声调娇气许多,此刻只觉脸烫耳热,浑身都不自在,又不好解释,只‘刷’地放下帘子钻进马车不出去了。
顾之恒还很不解,他刚才全神贯注的给隋愿松筋骨,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了?要走了,快过来吧。”
刘妈带着两个丫头先回了马车,而车夫们都干咳着走过来,一个个望着天,不去看顾之恒。
……
紧赶慢赶,终于在三月底前赶到了宁安城,春日的味道已经很浓,路两旁的树都冒出了嫩芽,春风也吹绿了大地。
隋愿一出马车,看着人来人往,繁荣兴旺,好像回到了玉京城。
虽说宁安城比不上玉京繁华,可在白云村住了一年的隋愿,此刻看着人烟阜盛,软红十丈,也有些陌生。
她此刻再次意识到,她确实重生了,真的要陪着顾之恒重新走一遍青云路了。
还好,这辈子,她已经准备好了。
正午时分才进宁安城,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早就看到顾之恒了,见他下马,连忙乐颠颠地迎过来。
“顾兄,你可算来了。”王韬拉着顾之恒诉苦,尚且算是秀气的眉眼皱巴巴的,语气颇急切,“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可把我急死了,再不来那边都要发火……”
一句话还没说完,王韬眼睛一转,就看见下了马车,走到顾之恒身边的隋愿,他本无神的眼睛瞬间瞪的溜圆。
只见面前女子一身湖蓝色云锦比甲,纤细飘逸,气质高洁,雅致秀丽,梳着流云髻,杏眼桃腮,眉若远山,微微颔首轻笑间,当真是国色天姿。
他不由一口气吊在了嗓子里,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只顾着看隋愿。
隋愿看着面前这个大熟人,拼命装作不认识,只温婉一笑,羞涩地朝顾之恒道:“相公,我先去客栈,你早点过来,我们商量些事儿。”
看着隋愿婀娜转身,衣袖飘飞,桃夭柳媚,惊的王韬嘴巴都合不拢,一双眼黏在了隋愿的背影上,直到顾之恒黑着脸把他拉过来。
王韬才磕磕绊绊地道:“你,那是你妻子?真的嘛?是你娘子?”
真是看不出来,这顾之恒,身上有点东西啊。
顾之恒点头:“是,就是这样路上才耽搁了。”
王韬失魂落魄,脑海里仍旧是隋愿的倩影,自顾自喃喃道:“这,这也难怪会耽搁啊。”
不等顾之恒反应,他就已经正色,“走,咱们去准备准备,大概明日你就得上值了。”
顾之恒点头,“好,反正我已经来了,明日上值也行。”
这厢去准备了,隋愿那边却已经在客栈住下,里头自然是经过丫头们重新布置了,被褥坐垫帘幔全都换了,连喝茶的碗都换过。
隋愿坐了没一会儿,刘妈妈就上来了,如今不能再像村里那般行事,众人又都提起了精神。
“夫人,宁安城的管事叫董云,是当初三夫人的陪嫁,他妻子当初是三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后来去玉京城的时候就跟着生意过来了,一直到现在,三夫人在这的产业铺面,都是他在打理着。”
三夫人就是隋愿的母亲,年幼失恃,年少失怙,在宁安城待过一阵子,后来得遇隋愿父亲,两人一见钟情,成亲后母亲就搬去了玉京城,没再来过宁安。
“叫他上来吧。”
董云是个中年汉子,面相和蔼,见到隋愿先是流眼泪,然后再表达一番感恩之心,又歌颂了母亲在世时的和善。
隋愿摆摆手,示意不用再说,上辈子她听的眼泪泉涌,却也没换来什么好事。
“董叔不必如此,母亲留下你管事儿,自是她信任,这宁安城的生意,从前父亲疏于打理,我也鞭长莫及,只是如今我来了,难免要看看,不过我年纪小,没更过什么事儿,还望董叔能帮我。”
董云自是点头,抹了抹泪,“夫人唤我老董就好,夫人这话真是折煞老奴了,不管何事,夫人只管吩咐,老奴一定尽心去办。”
隋愿笑看着,手里的茶碗就没放下来过,“董叔,我恐怕要在宁安生活好一些日子,对这也不太熟悉,还劳你去城南将泗水胡同那处空宅子买下,再让牙人上门,我要买些丫头小子。”
董云面露讶异,不知隋愿怎么知道那处有房子,随即笑着道:“夫人是想在宁安住下?这可真是大好事,我那老婆子整日念叨三夫人还有夫人您呢。”
隋愿忽然就笑了,又饮下一口茶水,“是么?我也听父亲说过文姨,就是一直不得见。”
董云抹了抹额头的汗,他有些后悔没把妻子带上,毕竟是旧主的孩子,此时只能连连点头,又寒暄了一会,就告退去办事儿。
刘妈妈在一边拧眉,吩咐两个丫头给隋愿端茶捏肩,“怎么回事?文英居然不来,莫不是忘了旧主恩德,夫人,您怎么看?”
她是跟着三夫人多年的,与文英还是旧相识,隋愿嫁到顾家,为了缩减人数,她还兼了烧饭婆子,就是为了照顾好隋愿。
翡翠嘴快,她没见过文姨,只是凭印象来分析,“夫人,她可能是生病了呢。”
玛瑙在一边认真捏腿,听翡翠的话才道:“既然生病了,那方才董管事怎么一句不说,还一直说文姨思念夫人和三夫人,这么思念,也不见她来见。”
刘妈妈点头:“恐怕这里头确实有事,只是从前没人在意,叫他躲过了。”
隋愿摆手,并不在意,“我已经给家里去信了,柴叔会派他大儿子过来,这个董云的帐,我定是要好好查查的,先别打草惊蛇就是。”
这么多年,父亲也不是料理生意的人,玉京的生意都是柴叔和他儿子料理,都是值得信任的人,只是宁安城这边的生意,隋愿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多年来也不太在意。
刘妈妈看她如今竟对这些事儿上心,心里极高兴,“我的小姐终于长大了,懂事儿了,这些话我就怕你听不进去。”
隋愿苦笑,她上辈子到底是有多混账?
至于泗水胡同,那是上辈子隋愿来这后,亲自挑中的宅院,和顾之恒住了很久,也算是另一个家了。
那董云在宁安城多年,办事总比她们要快多了。
到了黄昏时分,天边火烧云正热烈的时候,顾之恒才回来。
看到客栈房间布置的精致典雅,异兽铜炉里袅袅青烟澹澹,整间屋子都很舒适,不由大松一口气,虽说隋愿娇生惯养,可享受起来,没几个人能抗拒。
就连他这大老粗,如今都习惯了。
顾之恒唇边泛起淡笑,跟着她久了,好似也沾染了些习性,如今一回来,就觉得身上痒得很。
“姑爷回来了?”玛瑙正在挂帐子,见顾之恒回来,连忙过来伺候,“夫人已经吩咐了,您回来就去洗洗,等会儿就有饭送上来。”
顾之恒点头,自觉去屏风后洗漱,犹豫了一瞬,还是打了香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