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交欢邪术能要了阿黛的命,对茶儿却没有明显影响?茶儿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等高有全连问几声,她才回过神。
如果是由审查之人问出那些话?茶儿还会硬着头皮回答,可由高有全带了轻佻语气问出,还是在程浩风面前问出,对于她比凌迟之刑还残忍。
低下头,半捂着脸,她啜泣着,关于那些事实在开不了口去说。
韩泽熙不耐烦了,指着高有全问:“你别管她怎么说,老实交待,到底有没有对阿黛做什么肮脏事?”
“皇上……奴才说做与没做有用吗?”高有全脸色转变,挤出点委屈神情,“奴才的难言之隐确实痊愈了,可奴才不知道怎么讲此事才隐瞒呀,并没有觊觎后宫妃嫔之心。奴才爱慕茶皇姑,可她当年心高气傲不接受奴才,气怒之下才威逼她……”
说着,高有全竟激动得快哭了,含泪指着茶儿说:“而且她谋反被通缉,是奴才冒着被诛连的危险窝藏她!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对我!”
所有人都盯向茶儿,气氛古怪起来,她摆了几下手,想说什么又犹豫着没说。
原本是抓了高有全来对质,怎么变成高有全控诉她?似乎她是贪得无厌,只一心攀高枝儿,辜负高有全深情,还倒打一耙陷害高有全。
程浩风不愿看到局面失控,冷笑两声:“你们两人的恩怨不必在皇上面前来扯,只快些说清有没有侮辱阿黛?有没有吓死太皇太后?”
“阿黛尸身已经腐烂,连魂魄也早已收归地府,怎么查她死因?”高有全回头对着程浩风时又变了无赖嘴脸,“你们想说她怎么死就怎么死,我哪能说得清?嘿,说什么女子与我做那洞房之事就会死,我如果生儿育女,岂不是儿女全成了‘小毒人’?”
因为没有接触过那类邪术,别说韩泽熙有些不信,连程浩风和曹备道都是迷糊的,想不出来如何引毒。
“你在没有排尽毒素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有孩子,等你可以有孩子了,毒素早已排尽!你不许再狡辩!”茶儿愤然从花盆后走出。
为了与高有全对质时更有气势,萨意珞安排人给她好好梳妆打扮一番,云鬟簪凤钗,黄裙绣牡丹,玉镯腕间戴,真有皇姑气派。
她强压心头既羞且恨的情绪,向着韩泽熙郑重道:“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与我在一起时,他是外排有毒之液;但将有毒之液排于女子身内,能更快更好助他排尽毒素,所以他对没有利用价值的女子全无怜惜。”
说完后,她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惶惶然瞄了程浩风一眼,又很快低下头。
男人们都听得皱起眉,萨意珞虽不是少女了,可将那番话回想两遍才明白意思,明白后就红了脸。
“听你说来,和阿黛同样一种死法的女子还不少?”曹备道捻须说着,“如果能找出这些女子的尸骨,验明与常见致死方式有区别的特点,也算是证据。”
韩泽熙点头认可这提议,并安排由他去具体实行此事。
这一点上没有可争的了,高有全歪了歪嘴,没再说什么,他暗用眼角余光观察众人,发现茶儿看程浩风的目光很热切,而程浩风几乎完全无视她。
“茶儿呀茶儿,你对程浩风痴情无悔,可他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你这么做值得么?我是做了很多错事,可你为什么要亲手置我于死地才甘心?”高有全清楚自己难以隐瞒罪行了,可他还想拼一拼,或许能逃出去呢?
茶儿被说到心头痛处,立刻稳不住情绪,尖声道:“他再怎么无情也没故意害过我!你说得你似乎受了冤枉,可你再怎么能言善辩也改变不了真相!”
韩泽熙拍了一下椅边矮几,制止他们吵闹,又问起高有全私蓄死士的事。
可茶儿讲几句情况,高有全就捣乱胡说几句,很久也没能把事情说清楚。
程浩风明白他在拖时间想对策,可又没有对付他的好办法,因为他与黑龙臧玄蛟有龙气相融迹象,直接用武力杀他会引得法朝气数变化,只能等韩泽熙给他定罪,用律法为据惩罚他。
高有全当然也懂程浩风和曹备道不能联手杀他,必须要人间皇帝的旨意才能取他性命,可韩泽熙并没有表示非常想杀他。
因此他有恃无恐地乱闹起来,尽量转移韩泽熙注意力。
茶儿说了很多关于他的恶事,韩泽熙听得心发凉,被真心相待的人欺骗,那难受劲儿远超被人打骂。
“高有全你认不认罪?如果这一切是真的,把你剐了也抵不了罪过!”韩泽熙怒声质问。
高有全装不下去也装了,丢了谦恭温良的面具,摆出当年的土匪样子,朝他冷笑几声,并不回答。
而后,靠近茶儿身边,涎皮赖脸笑说:“我的小娇娇,你为了一块不疼你的木头要谋杀亲夫啊!你的皇帝侄儿要把我千刀万剐,以后可没人疼你了。唉,可惜你做得再多,程浩风还是不会把你放在心上。”
他以言语刺激茶儿,是了解茶儿不想承认与高有全有夫妻之实,且因内心苦恋程浩风,她更不愿意程浩风听到那些龌龊话。
如此这般,茶儿这个重要证人会在情绪影响下,说出些不利于证言的话。
“什么‘亲夫’?我既然答应出面指证你,就存了必死之心,豁出去了,那些面子什么的也束缚不了我啦。若有幸能得皇上饶我一命,那当然更好。”茶儿说这些时,不由自主瞟向程浩风。
然而程浩风对这些事并未表现出什么情绪,茶儿发现程浩风对那些事并不在意,心中更加怨恨,更加绝望!
“皇上饶了你又怎样?你还有什么脸活下去?任何靠山都没了,你又怎么赚钱糊口?”高有全还在把她的情绪引向崩溃。
茶儿挺了挺腰,看向程浩风说:“他在法朝还有些暗里的势力,他又常年不在法朝,正好我可以去帮他打理。”
“嗯?帮我打理?”程浩风疑惑反问。
“是的,我愿意帮你,不能陪在你身边,能追随你脚步也还好。”茶儿鼓起勇气说,“你让清澄来见我,点醒了我从前种种迷执,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尽力帮他也很好。你仍然心系故国,我就尽力做些有利于法朝的事。”
她说完后,韩泽熙笑了笑,他们还爱国,也就是还认可他这个皇帝。
程浩风眉头皱紧,他听不懂茶儿在说什么,但结合几段话想一想,推测是曹清澄对茶儿说了什么他安排以外的话。
没有许过的承诺,怎么去兑现?他暗暗叫苦,后悔说服茶儿之事办得太急,没考虑到曹清澄从前是没出闺阁的大小姐,难以胜任"说客"之职。
可是几方比较,只有让曹清澄去激起茶儿妒意,让她情绪波动,打破茶儿与高有全的盟友关系,才能她出面做证呀。
程浩风没有否认,一切等给高有全定罪后再说吧。
没有否认,可敏感多疑的茶儿已察觉有问题,红润脸色变得苍白,“怎么?你哄我的?如果皇上饶我一命,你也没有真正打算照顾我?那些话是你编来让曹清澄骗我的?”
程浩风怎么回答都不对,只有不答,加上高有全存心挑拨,茶儿陷于癫狂状态。
她本来是案件重要证人,心理发生变化后,不再针对高有全做证,而是反复要求程浩风把“愿意将法朝势力交给她打理”之事说个清楚。
为了顺利扳倒高有全,程浩风没有理会她的胡言乱语,只催促韩泽熙快点下令处死高有全。
可是,韩泽熙从未见过程浩风这样狼狈的样子,那种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很折磨人,但两人关系已僵,他不打算给程浩风解围,看着程浩风窘态还颇感有趣。
高有全利用在场人各怀心思,进一步挑唆茶儿,“你傻呀,看不出来他只想利用你?又傻还又贪心,换成我是程浩风也选胡仙仙不选你。可我眼瞎,还偏跟你相好了,才落得被你反手在心窝子上捅一刀。”
这些话似真而假,高有全与她只有肌肤之亲,不曾心动半分,哪有必要说这些?可这些话让茶儿不自觉地和胡仙仙比较起来。
“你真的满心全是胡仙仙,对我连感动也不曾感动过?甚至连恨都懒得恨我?”茶儿的睫毛上盈满泪珠,哀婉凄艳,萨意珞看得不由鼻酸。
萨意珞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再看了看在场的男人们,发现他们眸中只有冷漠,不禁感叹自己虽然经历了很多事,还是有血有肉的凡人,而他们的心只怕已成了石头。
程浩风避开茶儿的目光答着:“这些事与仙仙无关,你不要提她,赶快说清高有全的种种罪行才对。”
“我偏要提她呢?你不给个明确态度,我可以不做证,也可以推翻证言,左右不过一死,我不怕了。”
“你得为你自己而活,不要总是把无关的事缠杂进来!一切等证实了高有全的罪行再说。”
几番唇舌交锋,茶儿看出程浩风只想办成事情,并不关心她将来如何,怨恨极点。
高有全很满意她目前的情绪状态,讽刺笑道:“你被人利用了那么多次还不醒悟?呵,看来我是难逃领罪受死的结果了。临死前告诉你一句实话,我心上人也是胡仙仙!”
这番话,连萨意珞也听出是故意说的了,可是情绪压倒理智的茶儿没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