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天香群芳主,姚黄魏紫露华浓。邻月楼下牡丹园中花王竞芳,朵朵盛放绝色姿容,艳秾香极。
常说牡丹华艳有余,清韵不足,可这满园牡丹齐放展现出的美又是深谷幽兰所不及,那是有着惊人气势的美,令人赏心悦目,也令人礼敬臣服!
琵琶弹出刀剑铮鸣声,洞箫来和奏出几许沧凉意,箜篌骤响如裂夜空,引得观花众人看向楼中最高一阁之上。
红衣如火烈烈燃烧,纵情旋舞只为沉醉于自己情绪,不理观者喜与不喜,胡仙仙的舞姿妖娆又凌厉!
肤凝雪,腮染霞,眸沉星子熠光华。
手擎月,步随风,蝴蝶穿花梦天涯。
爱憎分明脱不开恩怨纠缠,铁骨剑心终也有柔情万种。
琵琶泠泠声渐轻,箜篌声寂不再闻,箫声呜咽,风中静静只余花开花谢声。
阁上月色皎皎,阁中美人倦舞,倚栏望明月,容光与月光争辉。
观者如云,屏息敛气,不敢呼吸太重,怕惊破如梦美情境。
银灰轻纱飘飞起,围遮高阁四面,不见美人,众人自散去,或观花、或饮酒、或谈笑。
冰蓝身影如电迅飞入纱帐中,揽火红倩影入怀:“仙仙,这是最后一次在别人面前跳舞,从此以后只许跳给我看。”
捻着他冰蓝锦袍,抚了抚前襟上银白流云织纹,又傲又俏含笑问:“不在别人面前跳舞,在别人面前动武行不行?”
程浩风紧抿着唇沉吟片刻才答:“准许动武,但必须打赢,不能吃亏!”
动武,胡仙仙没有灵气,要打那些化形为人已执掌某样职事的大妖很难,要欺负一下灵智初开才化人形的小精怪也不难。
因她虽没有灵气,身手却仍是不弱,也因慑于程浩风的威势小精怪们不敢激烈反抗。
黑球本是凶兽们的天下,被程浩风征服不少地方,还建了同天城管束他们,这已让他们不满了,再加上胡仙仙这么一闹,怨恨情绪加重。
六月的一天,胡仙仙穿一身月白短衫、素白纨袴去同天城中寻程浩风。
“没有同天城出入令牌,不许入内!”城门守卫拦住她。
同天城有规定,只有拿了出入令牌的人才可以进出,既防奸细混入,也防不懂事的小妖进去闹事。
“我不是无名小妖,我是凡人!我的灵气被压制着,也不是混来的奸细!”胡仙仙边说边往里走。
那几个守卫直接挡到她身前,掣出佩刀严厉吼道:“凡人也不可以!”
胡仙仙刚要发怒,又来一个刚从城楼上跑下的守卫,低声劝道:“你们眼瞎了?不认得蕊仙居里的那位了?”
一个高大守卫轻蔑笑着回答:“我知道他和尊主的关系,一只金丝雀嘛。没有本事还到处惹事,我今天得教教她规矩!”
胡仙仙目光犀利,打量这个鼻子朝天的守卫一番,认出他是河马修成人形。
看清对方大致情况,胡仙仙似笑非笑对那河马怪说:"你不敢明着欺负打骂我,但是没有掩饰轻视怠慢的态度,到底是以为我看不出来,还是以为我会不计较,或者不敢指责你们?"
“我们按章程办事,只是阻拦你,又没有对你无礼,尊主也不敢拿我们怎样。”河马怪收起佩刀,抱着双臂说。
胡仙仙冷笑道:“说什么按章程办事,其实真正原因是你们瞧不起我,对吗?”
河马怪也冷笑:“尊主能管我们怎么做,还能管我们怎么想吗?是瞧不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谁说得准呢?”
在他们打嘴仗的时候,程浩风和血无仇正走到离城门不远的一处街口拐角,血无仇要出面,程浩风淡定拉住他:“且看看再说。”
胡仙仙听河马怪承认了是故意刁难,气极反笑,再细睃他一遍:“你这一身腱子肉长得不错,是练体为主的修炼方式吧?你灵气用得不多,我用不了灵气,我们正好可以比较公平地打一架!”
约架?河马怪愣了愣,他还等着看胡仙仙撒泼哭闹,或是嘤嘤娇啼急着找程浩风告状的好戏呢。
其他守卫均是朝后退两步,显得只有河马怪挑头生事。
这事情完全没往预料方向发展,河马怪有点心慌,挥着大手高声嚷:“你们……你们怎么一点儿也不仗义?”
胡仙仙可不管他处于什么窘况,跃身扬手抽来旁边一个等着进城门之人的剑,横削河马怪右手手腕。
河马怪本能地沉肘下压,用盔甲的护肘铜片挡了一下剑,却也被震得手臂发麻。
“再不拿刀认真比武,别怪我先下手为强!”胡仙仙寒声警告。
河马怪只得收束心神,赶紧掣刀迎战,胡仙仙毫不手软展开狠厉攻势。
太极玄微剑法可以无灵气而有威力,她专用劈、刺、抹、斩、削等进攻剑式,步步紧逼,打得仓惶比武的河马怪来不及接招。
河马怪本体强悍,胡仙仙必须趁他还没有进入战斗状态速战速决,减少体力消耗才有胜算。
刀光剑影中只见她没有半分惧色,愈战愈勇,神采飞扬,同天城中的人见识过她柔媚娇艳一面,没想到她还有英姿勃发的一面。
他们不由自主发出声声赞叹,令胡仙仙更加意气风发,也令河马怪更加郁闷恼怒。
河马怪凶性大增,开始疯狂回击,凭着本体扛击打能力强,豁出去了乱打,宁愿受伤也要战胜胡仙仙!
他不闪不避,胸口和小腹皆被剑划伤,只顾举刀朝胡仙仙头上砍去!
血无仇在旁边看得手心里捏了一把汗,程浩风仍然平静注视着打斗中的人。
胡仙仙只想教训河马怪一下,见他拼了命来打,微感纳罕,转瞬之间决定得尽快让他服输,不能耗得太久。
一边招架,一边观察周围环境,瞥到城门口的铜制门楣。
胡仙仙立刻飞速退后,躲开河马怪刀锋,蹬上墙壁回身腾到半空,蜷身如球,左手持剑,右手抓住门楣!
她抓门楣的同时,河马怪嘶吼着挥刀冲来,而她腰腿猛然蜷缩又猛然弹出,借弹缩之力狠狠踹向冲过来的河马怪!
鲜红血花爆溅,一声闷响之后,河马怪不只觉得鼻子非常痛,且是发酸的无法呼吸之痛!
那是因河马怪鼻梁骨断了,痛出的眼泪又回流入鼻腔,他脸上血污模糊,还涕泗横流,要多狼狈又多狼狈!
“公平比武,要输得起才算男子汉,你服不服输?”胡仙仙松开右手跳下,左手横剑抵拢河马怪咽喉!
“嗬……咳咳……奸诈……”河马怪并不服。
可他的同僚们没被打懵,他们清楚要是再闹下去,只能都下不了台,毕竟他们不能真去围攻胡仙仙。
与河马怪交好的两个同僚笑劝道:“你是输了嘛,不懂战术也是没能耐!”
“是呢,是呢,你没听懂吗?输不起的人就不是男子汉了,你愿意变成雌的?”
河马怪这才咂磨出胡仙仙话里的味儿,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落败,不得不认输了!
到此刻,程浩风才朗笑着走过来,应手变出一面令牌交给胡仙仙,“因她身份特殊,我才没给她令牌,嗯,不让她进城也对,不能搞特殊化!可你们做事态度很不好,罚一月俸禄!”
这么处置,没人有异议,胡仙仙嘚瑟地将令牌在河马怪眼前晃了晃,大摇大摆进城去。
河马怪与众同僚目送她背影离开,久久没有移开目光,不是她美得令人着迷,是他们不曾见过这般明媚如艳阳的女子。
经此事后,同天城中再也没有人敢小觑胡仙仙,对她又敬又怕,但是这样一来,她找茬儿也没可找的了,闲得无聊。
匆匆到了八月,同天城里显得更繁荣昌盛,如果不是建筑特异,与法朝京城快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繁华之下,也渐渐有了些藏污纳垢之所。不知是化成人形后才有人的劣根性,还是万物皆有那劣根性,同天城里也兴建了几处风月场。
与法朝有所不同的是,风月场中人贪的不是金银财宝,是灵草仙丹,在一个崇尚实力的世界里,都想能快速增长修为。
但是有条件增长修为的不是那些卖笑的花花柳柳,是操控她们的幕后老板,并且她们可不会什么采阳补阴之术,只会在被欺辱后伤损身体、降低功力。
这等龌龊事,胡仙仙开初并不知道,只因一个鹿妖不愿受辱而逃跑,抓她的人大呼小叫惊扰了闲步逛街的胡仙仙,才把这些事抖落出来。
抓鹿妖的人是她叔叔伯伯,他们盼着亲人牺牲尊严给他们换来上品灵草呢,才刚入城中,怎么能允许她逃跑?他们可比风月场里的打手追得还急。
“放了她!”听完事情经过,胡仙仙怒声高吼!
“放……放……”鹿妖的叔伯们似乎不相信胡仙仙要这么说,理直气壮解释起来,“这丫头的父母早亡,是我们辛辛苦苦把她养大,她不应该孝顺我们?你怎么能让人做忘恩负义的事?”
孝顺?忘恩负义?这还扯上孝和义的大道理了?胡仙仙冷冷逼视他们,懒得再反驳,只用眼神让走过来的巡逻卫士去请程浩风来。
(黑球原住民全是凶兽或化形的妖怪,为叙述习惯代称时还是用“众人”“那些人”等等词,毕竟“众妖怪”“那些妖怪”“等着进城的妖怪”这类词读着也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