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这么不听话?程浩风刚说完,她赶快惊慌地扯衣服去盖尾巴,可尾巴并没有露出来!
趁她低头的时候,程浩风又踏地借力跃起!
察觉他离去,她明白程浩风是故意转移自己注意力,怕她纠缠不休。
她赶紧边追边喊:”等等,等等!我只是还问你个事儿,不跟着你。”
程浩风本已跃出几步,将要凌空而起,听她如此说又冷着脸旋身而下。
”有事快讲,我真没闲空与你歪缠。”
她跑得脸红气喘,弯着腰猛喘几口气后才说:”你的五师弟与我同族是什么意思?他也属于狐族?你师父要收异类弟子?”
”我五师弟正是玄狐之身,师父仁善慈和,有教无类。你是想拜入我师父门下?”他眼含崇敬之情往西北望去,语气也温和起来。
她点点头,程浩风说:”那你明年九月到秦州云华观,我师父还将收一名关门弟子。但想拜入他门下的人很多,要通过三关考验,你应选之前要勤学苦练才有可能得选。”
程浩风且说且转身,话还没说完,又不等她答应,已先凌空飞远,最后一句话在空中隐约飘来。
她冲着天空喊:”我们云华观再见!”
这个小狐妖暗下决心,一定要成为淳和真人的弟子。
睡梦中的胡仙仙嘴角牵起笑意,她似乎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小狐妖,但又似乎在看戏。
那个小狐妖一心想拜入云华观门下,其实敬仰淳和真人的心思没多少,倒满满是亲近这清睿子程浩风的心思。
胡仙仙觉得那小狐妖挺可笑,明明是想一定要成为他的师妹,好与他朝夕相处,却要自欺欺人的以拜入道门修炼道法为借口。
心中嘲笑完小狐妖后,胡仙仙又叹:梦境中的程浩风真如初春之风,有着寒冬的高洁冷峻,又有着暖春的和煦温润,为什么自己所见的程浩风有点呆头呆脑呢?
能清楚自己在做梦,有自己思维,可梦境中的一切仍在继续,这感觉好奇怪。
似梦似醒经历许多事,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小狐妖心中一沉,胡仙仙也跟着心中一沉。
迷迷糊糊中,胡仙仙催自己快醒来,她觉得这个梦要变噩梦了……
可胡仙仙的腿蹬了几下,没醒过来,她觉得自己在不断往下坠……
一片空茫中,她自言自语:”与他近在咫尺却连句心里话也不能说,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这样的长生是永恒煎熬,我宁愿只要一刹那的相知相许。”
这一刻她忘了自己是胡仙仙,只记得自己是白回风,天庭侍御司.司宴仙女,天仙位,小狐妖不是狐狸精而是仙女了。
她四师姐凌若风,也在平息黑龙之祸后成为西域凌山山神。凌山山神虽是地仙位,但她所辖地域广阔,又深得凌山周围百姓爱戴,因而受邀上天庭来赴万仙会。
在万仙会快结束之时,凌若风来找她,师姐妹俩说了些别后重逢的问候之语,又说些万仙会上的趣事,然后无话可说。
白回风与凌若风在学艺之时交情淡薄,还因都对三师兄程浩风有情意而早生嫌隙,本无多少旧情可叙,由此气氛尴尬。
凌若风饮尽茶起身,白回风心下一松,以为她要走,可凌若风却问:“可有僻静的避人耳目之处?”
白回风虽不解其意,但还是带着凌若风到了南天门旁的云瀑观凡台上。
云瀑正在云滚雾翻,银河水倒泄奔流之声如雷,这是上仙偶尔查探凡界的所在,旁边建一高台即是“观凡台”。
这样一处地方是仙凡两界的人皆难看见、难听见的僻静之处。
“七师妹,可愿再入凡尘?”凌若风向观凡台下一瞥,一向清傲的她竟柔媚一笑。
白回风不解反问:“勤修苦练只为飞升上天,又何苦再入凡尘?”
凌若风的笑容渐渐变冷:“是因三师兄在天庭有职事,你能常常见他,才如此回答吧?若是三师兄被贬谪入凡,你定然会随之入凡。”
“三师兄在刑律司并无半分过错,怎会被贬谪?”白回风心中浮起不祥之感,但还是镇定而言。
凌若风笑容消失,眼神冷厉的看着她,也不回答她的疑问,反而说:“你对他的情意,我对他的情意,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与我本来两情相悦,只因你的出现才让他情移心乱!”
“你我皆已为仙,何苦再说这些前尘往事?”她幽幽低叹,不知道凌若风到底用意何在。
凌若风仰天长叹,将快流出的泪水忍回去:”为何不要再说?你成就了天仙之位,就怕其他仙家知道你从前做的那些龌龊事吧?”
白回风默然无语,她不想和凌若风争执。
见她不争辩,凌若风觉得自己在气势上压制住了她,面带得色而问,“你知不知道,三师兄对我们之间的纠葛到底是什么态度?”
白回风没有回答,她不想表现得太急切,可她焦急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内心想法,凌若风的得意之色更明显,缓声细说。
“三师兄说,当年他选择一心向道,不谈儿女私情是他不想伤害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
”他也许不爱我,但他对你也并非情有独钟。他还说,我不能登天仙位也有他的过失,怪他太犹豫又太自负,才惹出黑龙之祸。
”我说黑龙之祸不怪他,只怪七师妹你扰乱他的心境,他也没有反驳。”
是这样吗?程浩风是这样看待他们之间的纠葛?白回风的心抽痛不已,自以为和三师兄有独特的默契,却原来在三师兄的心中,她并不是独一无二。
心痛得快窒息,她表面上还是强装不以为意:“就算如此,那又如何?三师兄不可能因这些就被贬谪入凡,哪个神仙没些前尘往事?”
凌若风笑起来:“若是黑龙虽死,魂魄却未灭,早晚要卷土重来呢?天上人间都逃不过一劫。这一劫,将比当年浩劫更加惨烈。”
“若天数该当那般,又有何惧?”
凌若风盯着她的眼睛,冷声道:“你真的不怕吗?当年是你和妖魔串通放走黑龙的!”
“我放走黑龙?当年的悬案已经由天帝定案了,你还想来冤枉我?三师兄早就说过,是他粗心大意才导致黑龙逃脱。”
辩驳后,白回风定定看向凌若风,想从她眼中看出一些她此行真实目的。
可凌若风避开白回风的目光,向观凡台下的茫茫云海一瞥:“祖师留下的阵法又不是人间的牢狱,只要阵法不被破坏,看守的人根本用不着严防死守。黑龙能逃脱,肯定是阵法受损。”
“阵法受损?就算是那样,又与我何干?”白回风被说得满是疑虑。
凌若风笑起来,一向清冷孤高的她竟笑得花枝乱颤。
不知她为何发笑,白回风凝眸看向茫茫云海,猜测道:“你怀疑我破坏阵法?当年是你凭这样的推断认为我和妖魔串通一气,去师父那里诬告我?”
黑龙逃走之后,各方追查,之所以怀疑白回风助他逃跑,除了所用神器锁心玉瓶更可能去助力,还因凌若风曾指证她最有可能助黑龙逃脱。
“我其实没有怀疑过你,我知道是谁破坏了阵法。我为了维护这个人,只能冤枉你。”凌若风轻摇头,脸上仍带着笑意。
白回风的眼睛睁圆了,定定的看着凌若风,当年自己差一点受冤而死,她此刻竟然轻描淡写说“知道是谁破坏了阵法”?
难怪要找僻静之处谈话,这些话若是传出去,凌若风不仅当不成凌山地仙,只怕连性命也得丢掉。
凌若风没觉得自己说出的话会带来多可怕后果,仿佛笃定了白回风不会去告发一般,神色又恢复平常冷淡严肃:“你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对不对?他就是你我都倾心不已的三师兄……程浩风!”
“不……不可能……”白回风往后退着,想要离开。
无法面对,逃离是最好的选择!
凌若风拉住她:“你看看这是什么?”
躲不掉,只能看,凌若风摸出一个古怪陶瓶,白回风看了一眼就心尖儿莫名一颤。
胡仙仙的心尖也莫名一颤,她不想再做这个梦!来自灵魂深处的抗拒感,促使她挣扎着醒过来。
与此同时,那小屋中打坐的程浩风并没有静心打坐,他心中热切想着:七师妹,我们的机缘终于到了!
起床后,胡仙仙以冰水洗脸,强令自己摆脱梦境,可一恍忽,水中漾起的全是梦中景象。
她拍拍自己的脸,准备去问问那个程浩风,她以往做噩梦都只是恐怖片段,从没有这般如同亲历的真切感受,认为是程浩风用幻术所为。
胡仙仙妆扮好,快步下楼敲响程浩风的房门,喊着:”程风风,你早些起来,到大堂我有话问你。”
她刚坐下,程浩风就到了,瞟了她一眼,”胡小姐昨夜没睡好?”
”当然没睡好!你安的什么心?这样捉弄我?”
”我捉弄你?我见你脸色泛青,眼带黑圈便好意问候你,你怎能如此乱苛责人?”
她摸摸自己的脸,满怀疑虑地说:”不是你故意用幻术让我尽做噩梦想醒都醒不了?我从前就算做噩梦也不至于会憔悴得这么明显啊。”
程浩风对着她细细观察,认真地说:”每月的二十八到初五这几天月缺之夜,你就会噩梦连连?你应该随我修道,不然你永远无法明了原因。”
”你说得对,是月缺之夜就做噩梦。我也明白自己的命运就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一样,可我真得守着鸿宾楼,除非我爹和哥能回来撑起这个家。”
她点头默认他的说法,可家里的实际状况又让她无可奈何。
程浩风轻摇头劝说着:”你对尘世眷恋太多,这不能让你的亲人过好,反而会给他们带来灾祸。你本不属于这个尘世,你不觉得你的梦就是你前生吗?”
”我已经给他们带来灾祸了,必须弥补完才能心中无憾。你要真的是神仙,就先想办法帮我解决困境,再说渡我修道。”
两人说着闲话时三花打着呵欠走过来,一见他们同桌坐着就”哟呵”一声,”你们大清早的就在这儿勾搭啥呢?”
胡仙仙啐她一口,”别乱嚼舌根儿。你快些把早饭做好,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忙。”
程浩风见她要去忙活杂事,着急拉她一下,”你真要我耍戏法儿?”
她不解地问:”你不都答应了吗?可不许耍赖。”
他还没有作答,三花又端着盘咸菜出来,正见他拉着她,讥诮笑嚷:”哟呵,都拉手了。”
胡仙仙红着脸甩开他的手,正色说:”你要是能让鸿宾楼重现宾客盈门的景象,我可以信你,随你修道。我说过的,不变卦。”
他点点头,”你今年芳龄几何?”
胡仙仙答道:”二十岁,年龄大了就不能修道吗?”
他还没说,三花又抢着嚷:”她都二十一了!她尽爱把自己说小。收我吧,我才十九。”
”快去看粥熬好没有。”胡仙仙一扯三花肩膀,又讪笑着对他说,”我腊月初七才满二十一,这才八月二十九,我没撒谎。”
”你的时间可不多了,我还以为有三年可用,但以你噩梦频频的情形来看,你难活过二十二岁。”他面含忧虑。
她一愣,又”呸呸”几声:”我真是糊涂了,大清早的找你闲扯什么?让你这样咒我。我可把霉气都吐出了,你自己触了霉头别怪我啊。”
胡仙仙快步走去卸开门板,为一天的营业做准备,那些什么狐妖、黑龙、修道且抛开了,能让生意红火点儿才是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