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不能清退你？”
机关里的工作人员一贯是拿鼻孔看人的，自视甚高。
对农村人就更是没好气了，此时听着孙凤英的问题，冷笑一声。
“自己心里没数吗？政府给你这个机会是让你来好好表现的，你怎么做的，测试的时候满卷子都是叉吧！就这还好意思教书育人？”
这工作人员也是陈局长特意选的。
这张嘴比起孙凤英来说毫不逊色，只是孙凤英动不动就要借助各种带有侮辱性的词汇。
面前的工作人员却不一样，她最擅长的是冷嘲热讽。
这么一通下来，立马臊的孙凤英抬不起头来。
“那……吊车尾的其他人也没见被清退啊。”
孙凤英的脸皮极厚，这种时候还在为自己小声辩驳。
“可……人家们也没搬弄是非啊。”
女工作人员似笑非笑的神情惹得孙凤英心中郁结，转头看到周小岚，立马指着对方高声道。
“你说我表现不好可以，那她呢？她总不可能是表现不好了吧，你们就是有鬼！”
孙凤英像是抓住了对方的把柄一样，不停的叫嚣着。
“你们这就是不公平，我要去找领导。”
工作人员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瞥了一眼周小岚。
“说了多少遍了，搬弄是非，听不明白？不懂这个词意思？”
“你带着她搬弄是非，不团结同志，处分你们两个有问题吗？”
“你是主犯，她就是从犯，两人人，一个都逃不了。”
说罢，凉凉的看了一眼周小岚，希望她能好自为之。
希望这两人一直胡搅蛮缠下去，影响她工作。
那一眼，周小岚注意到了，然后迅速的低下了头。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让她好像在心头滋生了抹不掉的羞愧。
太丢人了，大概是她人生到现在二十几年里，最窘迫的时候。
孙凤英自然也不是想给周小岚讨个公道，她只是想找个理由来攻讦对方。
被赶出办公室的那一刻，周小岚清楚的意识到。
完蛋了。
如今的村民都是集体荣誉感极强的，让生产队抹黑……
孙凤英那个性子，尚且会感到害怕。
她这个小知青是外地人，再加上早就有不满她在村小教书的人。
这次，少不了被排挤。
怎么办啊？
周小岚强迫自己屏蔽掉孙凤英的无休止谩骂，把注意力集中到如何解决问题上来。
电光火石间，她觉得自己想清楚了问题的关键。
乔斯楚。
搬弄是非，说的一定是昨天的事情。
乔斯楚背后一定有个大靠山！
这是秋后算账了，她虽然没说什么，但被孙凤英拉来，却也被殃及。
只是，周小岚心里清楚，她算不上无辜。
孙凤英非拉着她同去时，她没有强烈的拒绝。
甚至也没有说有利于乔斯楚的只言片语。
更过分的是，帮着孙凤英推波助澜，让流言蜚语传遍培训班。
说她一个搬弄是非，倒也不算冤枉。
“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跑什么跑啊？”
孙凤英一口气抱怨完，却没有得到附和，不满的看向了周小岚。
只是周小岚却像没听见一样，甚至朝着宿舍的方向跑了过去。
宿舍的门被周小岚猛的推开的时候，乔斯楚和李婶子正坐着说笑。
目光很快都集中到了周小岚身上。
乔斯楚一怔，怎么搞得这么狼狈了？
周小岚咽了口唾沫，一步一步的走近乔斯楚的床铺。
然后，在床前两步的地方，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了。
乔斯楚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吓得直接站了起来躲开，周小岚伸手去抓她的裤腿。
“斯楚，斯楚，你帮帮我吧。”
“你先起来。”
“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好吗？”
周小岚的情绪极其激动，死死的攥着乔斯楚的裤腿，根本无法拽开。
“你这孩子，啥也不说你就跪下哭，多晦气啊。”
李婶子还是懂得亲疏远近的，赶忙走来跟乔斯楚站在一起。
乔斯楚扶不起她来，索性放弃，抱臂审视着她。
“你帮帮我吧，我真的没有想过害你，我给你打过热水的，你记不记得，我还跟你一起吃饭……”
乔斯楚被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哭诉搞得心烦意乱。
“说重点。”
“我不应该昨天跟孙凤英一起去举报你，我不应该传闲话，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嫉妒你……”
“都是下乡知青，你刚来就可能得到那个机会……你还年轻，还有别的机会……可是我已经在乡下待好多年了……我不想啊，我不想一辈子就这样了。”
被周小岚丢在身后的孙凤英刚刚到宿舍，看着眼前的一幕都惊呆了。
“对，都是她，都是她的错，她总说你肯定跟别人不清不楚，说你是骚狐狸，我才鬼迷心窍的……”
孙凤英虽然没明白眼前的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回怼已经几乎是刻在基因里的反应了。
“周小岚！你放什么屁！”
“那天还是你跟我说的，你在校门口看见有人骑自行车来送她呢！”
周小岚听到孙凤英的话，身子下意识的一缩，低声嘟囔着我没有。
她这个反应，在场几人哪还有不清楚的。
真话！
乔斯楚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明明她还什么都没做，明明被举报的是她啊！
“所以，你求我什么？”
狗咬狗的戏码看久了也会觉得乏味，乔斯楚低眸看着满脸泪痕保持跪姿的周小岚，冷声问道。
“我们俩要被……清退了，你帮帮我吧，我想留下来，你帮我说说好话。”
乔斯楚的表情似是真的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
然后看着满眼希冀的周小岚，开口问道。
“你说完了？”
周小岚点头如捣蒜。
“我不答应。”
“我……应该长得不像冤大头吧？”
“你俩害我，然后，自食恶果，你还要来求我帮你？”
“慈善家也没有这么宽广的胸怀啊。”
“所以。”
“我不帮！”
“你、活、该！”
乔斯楚一字一顿的模样直接把李婶子逗笑了。
周小岚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忘了哭泣，也忘了紧攥乔斯楚裤腿的手。
乔斯楚趁机挣开，本来准备直接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对着两人说道。
“晚点走，下午上课前给我公开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