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青点住的这几日,除了饭菜不太可口,倒也过得舒心。
一群同龄人说说笑笑,冲淡了谢亦章的离开给乔斯楚带来的阴霾。
这天早出晚归的孙佳,早早就出现在了知青点。
“稀客啊,不去哄你的情哥哥了。”
往日的孙佳定是要咬文嚼字,反怼上几句。
可是今日,一言不发,上了炕躺着。
众人的疑惑在饭桌上才算解开了,消息灵通的曾爱国告诉大家。
郑伯言要回来了。
郑家捂了许久的消息终是传了出来,这也是让孙佳不悦的原因。
郑伯言,十里八乡最出息的男娃,靠着自己让郑家人的生活条件变成了数一数二。
但乔斯楚清楚,郑家人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
回乡养伤的郑伯言只会被他们嫌弃是个累赘,丢在老宅,无人问津。
最终……英年早逝。
“唉,这……大英雄也只有回家吃自己的份儿?”
男知青那边长吁短叹起来。
谁还没个英雄梦,从军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郑家传出来的消息,这郑伯言,可是立了大功的。
只是受了伤,不想留在部队做拖累,这才复员回家。
孙佳脸色阴的快要滴出水来了,郑季言这些日子跟她拿架子,非要从她身上得些好处。
逼得实在紧,软硬兼施,花言巧语下她失了主意,半推半就的就从了郑季言。
她还想着跟着郑季言吃香的喝辣的,过好日子呢。
结果,就这么个晴天霹雳,郑伯言要回来了。
郑季言那两下子,养活自己都费劲儿。
孙佳因为跟郑季言的关系,知道的比其他人多。
郑伯言伤的是腿,田间地头腿伤了,只有拖累人的份儿。
乔斯楚没有参与到众人的讨论之中,心不在焉的扒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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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快点行不行,妈还在家里等咱俩吃饭呢。”
郑季言走在前面,不耐的催促着。
郑伯言拄着拐仗有些吃力的跟着。
来送郑伯言的车子本来是要进村,把他送到郑家门口。
可郑伯言坚持在村口下车,为了不进村引起围观。
郑伯言的话一说完,郑季言就黑了脸。
还想着坐小汽车回去,让村里人羡慕一番,被郑伯言给搅黄了。
下车后,郑季言自顾自的走在前面,别说搀扶他哥了,连放慢速度都没有。
郑伯言抿了抿唇,没说什么,跟上了郑季言的脚步。
他能在部队屡次立功,自然不是头脑简单之人,此时,郑伯言已经敏感的察觉到,或许这个家并不像他思乡梦中那般美好。
甚至,对他不甚欢迎。
“哟,伯言回来了,这咋还拄上拐了。”迎面碰上了李大根。
“叔。”
“这回回来还走吗?”
李大根接过郑伯言递来的香烟,看着是大前门,脸色好了不少。
“不走了。”郑伯言言简意赅。
郑伯言看到李大根听到这句话后,眼底闪过一丝轻视。
李大根一贯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如今一听郑伯言也要重新回到他的管辖之下,这幅嘴脸是意料之中。
兄弟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郑家。
这是郑伯言第一次看见郑家新盖的房子,郑母起新房子时候没少给他去信。
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说费钱,说他们兄弟几个都要结婚娶媳妇儿的,小了住不开。
郑伯言硬是一分傍身的钱都没留,全都寄了回来。
“伯言啊,回来啦。”
郑母一听见动静就从屋里快步出来。
“娘看看你的腿,你走两步。”
郑母的眼睛死死盯着郑伯言的腿,郑伯言推脱不过,朝着郑母的方向走了两步。
郑伯言看着郑母眼中失望的神色,握紧了手中的拐杖。
“这看着也能走啊,你不是说部队上说让你做文职嘛,你咋不去啊?”
郑母的没使力气的拳头落在郑伯言胸膛,郑伯言看清了母亲眼里的神色。
失望……以及埋怨。
“说那些做甚,老大啊,先吃饭吧。”
郑老头双手背在身后,佝偻着身子率先进了屋。
众人先后进了屋,郑伯言一人被落在院中央。
“舅舅,你回来没带东西嘛?”
站在郑伯言面前的小人儿是他姐姐郑春妮的孩子,小人儿直勾勾的盯着两手空空的他。
郑伯言好像透过这个小外甥,看到了家里的其他人。
为他的两手空空而失落。
“怎么就做了这点儿菜?”
郑老头有些不悦,桌上的大盆里是炖白菜,旁边还有一小碟炒豆腐,然后就是咸菜。
“家里以后没个来钱的地方,自然要省着。”郑母振振有词的说道。
“老大呀,还吃的惯咱村里这饭吧,你娘就这手艺。”郑母塞了一个窝窝头到郑伯言手里。
“娘你这话说的,咋能吃不惯呢,大哥现在跟咱一样,也是农村人啊。”说话的是郑仲言的媳妇儿。
娶她的时候,郑家条件就好了起来,李秀妮当时可是没少要彩礼。
她进了郑家门就没吃过苦,这些日子看着全家上下愁眉苦脸,也是心里发慌。
有些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当没法继续为她们提供优渥生活时,她们甚至会反过来指责过去的衣食父母。
很奇怪的是,这一桌人,没有一个会为这样的话语感到不快,甚至认为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老大啊,咱家这房子,起的时候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后来又给老二老三娶了媳妇儿,添丁进口确实住不开了。”
郑伯言望向面带为难的郑母,平静的等待她说出自己的目的。
郑母错开眼神,不去看她,心一横,语速飞快的说道,“要不你再回老房子住吧。”
“你看,你以前也是在咱老房子住的,都住惯了,一个人住也清净,方便你养伤。”
郑母越说越有底气,说得自己都信了,好像真是在为郑伯言考虑。
“行。”
郑伯言没有反驳,应了下来。
伤还没好,这一路舟车劳顿,他实在没心思现在跟家里这些人费口舌。
“大哥这是在部队受的伤,部队就没给点钱吗?”李秀妮问出了众人关心的问题,所有目光集中到了郑伯言身上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