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次张薄告诉了我这个世界的样貌到底是什么样的之后,我很少见到他了。他告诉我:既然已经在我这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那么他就放手让我自己去做。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忙。后来一次他过来的时候给了我一块令牌,告诉我:“凭借这块令牌你可以自由出入我的住所,修行上或是其他方面遇到难处都可以来找我帮忙。如果我不在,你就可以拿着这张令牌去找你雪莹姐姐。但是不要在别人面前拿出令牌,知道了吗?”我很是疑惑:"为啥不能在别人面前亮出这块令牌?他们认出来这是你发的令牌事情不就直接解决了吗,也不用找你了。“谁知张薄听后竟然不屑地撇了撇嘴:”你以为我多大的威名啊?我只是个少掌门,又不是全宗门都是我的人。这块令牌本来就是我临时搞出来的,就只是我府上的杂役和你雪莹姐知道。如果你一脸有恃无恐地掏出这块令牌来,你的问题大概率会变成你的智商有问题。“听完之后我只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合计着这玩意只能骗骗我自己玩了。
张薄不去看我满脸受伤的表情,他起身拍了拍屁股带着满脸的欢愉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原地发呆。走出门的张薄明显心情不错,甚至嘴里哼起了小曲儿。”还是这初次接触修行的新人好玩呀!“张薄得意地笑道。
我看着这块鸡肋的令牌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打算把它随身带着。毕竟说得不好听了就是张薄给了我一根鸡毛当令箭,换个角度就是张薄连夜给我开了个后门走。虽然这后门只有自己认得,别人不忍。我叹了口气,把鸡毛令箭收了起来,转身开始修行。之前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我就到达了练气四层,没奈何张薄告诉我:修行不宜过快,不然会根基不牢。他要求我接下来一个月内不能做出任何突破,只能慢慢打磨现有的境界。
当时我问他怎么打磨,他憋着坏笑说:”咱们重阳门的山腰处不是有一座道台吗?那里有一处可以灌注灵气的一字石碑,当你放开气息波动时石碑会自动感应你的境界。然后根据你灌输的灵气强度和时间笔迹会有不同程度的明亮。等你什么时候能让它亮起一个偏旁就算你过关了。“一开始我不懂为什么张薄会笑,现在已经详细了解过这件事的我已经骂娘了。那块石碑上刻着一个”拘“字,自古以来就存在于这里。有传言说里面有一部仙法,只要能把上面的字全部点亮就行。可是,历史上唐王朝最是精彩绝艳的一位君王来这里观赏石碑时也不过点亮了一个”口“字。要知道,那位君王后来去了大陆也曾打翻了半个王朝。
现在想想都是泪啊,年轻的我不谙世事、误入迷途。接下来要怎么做到点亮一个“心”或是一个”非“呢?得知消息后我曾经抱着侥幸心理去过一次。当时我觉得,以我的天赋点亮一个笔画还是可以的吧。但是后来的事实告诉我:这个玩意只看现在的境界到底扎实不扎实。这几天一想起来那耻辱的半个点我就来气。思来想去只有接取宗门任务去赚一点额外的贡献点换一些筑基丹来打熬基础了,只靠筑基丹肯定是不行的。只是眼下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领任务是在供献堂里领取,里面有专门的弟子负责。只是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全是些降妖除魔的东西,只有到达了筑基期的内门弟子才可以申请专门的一段时间组队前往唐王朝境内的妖兽森林。但是一个宗门的运转绝不是弟子门去猎杀一些妖兽带回来就行的。会有一部分弟子留在门内做事,譬如供献堂分派任务的弟子;还有人会负责制作丹药、符箓;也会有外派去和国家打交道的弟子还有参加灵石矿脉挖掘的弟子。所有的一切在分开后都无法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们只能在宗门的名义下合作。所以宗门更像是凡人间的一座店铺而非学堂,学堂在你入学后会尽职责教育你,而宗门要的是你为它工作它会为你提供你作为个人所不能得到的东西。当一个弟子天资耗尽修为无法寸进时只有他还能完成宗门内的工作就不会被抛弃,就像有人当了一辈子店小二做不了掌柜,人们确实会轻视他,却不会那么势利地驱逐他。这一切和市井中的仙侠小说有着本质的区别,毕竟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既然没什么给的贡献点特别多的任务,就只好瘸子里面挑将军最后选择去一处宗门名下的矿脉挖掘灵石。在那里工作可以趁着矿脉里充裕的灵气修行也算是捞到好处了。
重阳门名下的灵石矿脉就在北燕国都附近,这条矿脉本应是北燕国的,只是这几代的北燕国君铁了心要经世治民放弃了修行。重阳门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控制一个国家,修士都讲究一个不染红尘。就此北燕反而和重阳门形成了格外良好的关系:北燕国会为门派提供一些必要的资源,而重阳门负责充当国家的修士为北燕办事。
前往灵石矿脉的路途不算太远,依照练气四层的修为赶起路来比起常人要快不少只是依旧不能和马匹相比。在供献堂那里负责灵石矿脉的弟子告诉我:“在出发执行任务前你们需要提前备注明白离开日期和返回日期,在矿脉那里你们的令牌会上缴用来记录工作时间。最后我们会核对你们的日程,如果有大把的时间空余那么就请你走一遍司法堂了。毕竟谁知道你们这些刚刚修炼的弟子到底有没有脱离世俗羁绊呢?没几年就会出现有刚刚修行的人凑个执行任务的空隙下山杀人报仇啦、抢劫啦、戏弄凡夫俗子啦。宗门是不会管这些的,但是北燕朝廷可是会和宗门要人的。所以你尽量规划好行程,花在路上的时间越短越好。”对于这样的事情我已经习以为常,毕竟没有人会傻到质问宗门为什么和小说里写的修行之人不一样。
租了一匹稍微好点的马,我只带上令牌就出发了。一路上由于我不停地为马匹提供灵气,马匹也没有疲惫一直在奔行。出发时还是晨光熹微的样子,等到了晚上已经有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点缀了夜色时才堪堪走过一半路程。虽说马匹在灵气的加持下不会疲惫,但是提供了一天灵气的我可就不太好受了。在郊外挑拣了一处相对来说杂草较少的地方拴住马匹,我盘坐在一块石头上开始吐纳灵气。由于来时已经服下了辟谷丹尽管已经奔波了一天却并没有饿,甚至能称得上:腹犹果然。
只是好巧不巧的,竟然在这荒郊野外碰到了人。就在我正沉浸在修行中时,一旁拴着的马匹却发出了嘶鸣。我睁开眼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好几人将我围了起来。粗略看去大概有十人之多,皆是二十八九的年纪.。看来是一群蟊贼了,估计是看上了我的马匹,想要将马匹卖掉换些钱花。
我眯起眼盯着他们看,这时我已经察觉到我对他们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一个领头的匪徒站了出来高声笑道:“小崽子,从哪里偷的马匹呀?连马都不会骑吧?谁家的孩子?偷人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听着他在那表演,他的话让我想起了……那些人。我眯着眼抬起头看向他,原来有这样的事么?认出他的一刻,我的心脏狂跳不止。无尽的恐慌涌上心头。我眯起眼努力地表现得平静一点。可是恐慌是挥之不去的,当时他们突如其来地揪起在一旁无辜的我,践踏我的底线取乐。当时的我出于孩子面对成人的下风,只能一点一点地吃下所有苦头。现在我依旧恐慌。夜风吹过,草叶发出哗哗的声响,我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对峙着这群人。尽管我的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我的脑海里却全是之前的种种苦难:无辜的我,饿极了,唯一的饭团,被抢夺,被抓住取笑,无力守护任何东西,无法还击……为首的男子以为我一动不动的是被吓住了,他轻蔑一笑。转身去牵马匹。
我看着他的手伸向马匹——再一次伸向我的东西。“别动了,这不是你能动的东西。”我的思绪从无尽的回忆中脱胎而出,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为首的男子伸向马匹的手顿在半空,他回头阴冷一笑:“狗崽子,你是真的想把命搭上。”他转身大踏步走过来,像那一次一样伸出手,想揪住我摔到地上。与他同行的人就站在一旁看戏。我看着他伸来的手,很像了,可惜我不再像以前那样了。现在的我就好像我回到了那无力的一天,只不过这一次的我有了反抗的能力。我运转起体内灵气,想起一句佛家语:我佛如来也会作狮子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