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府
“你说什么?”身着锦袍的高大男子一下子站了起来,面上生寒,“什么叫生死未卜,望郡主先嫁去定国公府?”
旁边的美貌女子从听到消息后手上的茶杯便“哐当”一声砸落在地上,但她恍若未闻,面上怔怔,顷刻,“那…那岂不是……冲喜?”
最后两字她说得艰难,只觉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冲喜?”男子将这两字说得切齿,倒是怒极反笑,“那定国公府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叫本王的嫡长女嫁去冲喜。”
周围候着的仆妇小厮见荣王与荣王妃皆是盛怒,一时都垂头跪作一片。
“来人,备轿,去定国公府,本王倒是要看看他们能说出些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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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府
“老夫人,荣王来了,已经在正厅了。”丫鬟微微附身对着正斜倚在桌边,闭着眼微微蹙眉的面色苍老的老妇人说道。
那老妇人正是定国公府老夫人,如今定国公和定国公府三爷的亲生母亲。
“荣王?也是,我们府里···这样···才对···”定国公府老夫人一下子睁开眼,嘴里还喃喃道。
定国公府老夫人慢慢地站起来,淡淡道:“去正厅。”
一声轻轻的叹息在空气中一点点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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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
荣王轻倚在红木圈椅上,双目微微闭着,旁边的茶碗上隐隐约约有几缕袅袅的热气。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荣王也没有睁开眼睛,虽然荣王身份高贵,但定国公府老夫人身为世家长辈,这种一般情况下的见面定国公府老夫人也不必向荣王行礼。
因此在定国公府老夫人坐下之后房里一时就静了下来。
一盏茶之后
定国公府老夫人轻轻咳了咳,到底是他们府里有求于荣王府,不敢拿乔过甚,“荣王,如今···事到如今老身也不和您绕弯子了,调笙到现在都还未回来···”说着,定国公府老夫人声音里微微带上了些许哽咽,“···这么久了也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出征在外生死不明的,我们···我们真的是···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荣王微微抬眼,冷笑出声“你们没有别的法子?纵是如此,与我荣王府何干?”
定国公府老夫人也知道自己理亏,“王爷您也是为人父母的,您也知道咱们对孩子的一片心思,总是怕孩子有些什么事的···”
荣王听到那“为人父母”的言论更是冷笑一声,手一抬便将旁边小桌上的茶杯掷了出去,“为人父母?你也配和我谈为人父母?你若是知道什么叫做为人父母,又怎么敢叫我将昌和嫁给安调笙。”
到底安调笙也算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对他印象也一直不错,不然之前也不会在安调笙刚去边疆没多久就同意在他取得战功之后为两人完婚。
定国公府老夫人越听越觉得羞愧,但老人家始终是迷信,“我知道···我知道昌和是荣王府捧在手心里的郡主···”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王爷,不如···这样吧,一年,就一年,让昌和郡主嫁进定国公府一年,一年之后若是调笙没有回来,我们定国公府不仅将郡主嫁妆原样返回,还将原本分给三房的东西均分给郡主一半···”
看见荣王微微挑眉,似乎有所兴趣的样子,定国公府老夫人又开口道:“···在郡主回府之后,我们定国公府自当为郡主寻一个如意郎君,亲自求得皇上赐婚,再为她出一份嫁妆。”
虽然荣王身为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得皇上赐婚不算难事,但定国公府愿意去求赐婚,也是算是定国公府的诚意。
这些条件已经算是超乎荣王心里预设,纵使他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也认为这些条件对自家女儿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也别怪他对安调笙如此冷漠,对方现在生死不明,他却在这里衡量是否有利,但其实说到底,安调笙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京中小辈,若说有多少感情在里面,那也太过虚伪。
静默了一会儿,荣王淡淡开口:“婚期呢?”
此言一出,定国公府老夫人便知道荣王态度松懈了下来,但现在还不是开心的时候,:“静云寺的主持说九月初八就是宜嫁娶的好日子,您看···?”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九月初八距离现在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京中贵女嫁人事宜一般准备半年以上,一年确实仓促,怪不得这定国公府老夫人如此小心翼翼。
“···这婚事···”荣王微微停顿,“本王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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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王府
荣王妃听完荣王对这婚事的分析,但一时也有些无法缓过来,只静静地依靠在荣王的怀里。
“···那···那阿桑那里,你打算怎么和她说?”荣王妃突然想起来什么,一下子从荣王怀里坐起来。
荣王一时静默,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阿桑说这件事。
夫妻两个默默地叹了口气。
“郡主安好。”房外传来一阵请安的声音,夫妻两个相互对视了一眼,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倒也不是怕这个唯一的女儿,只不过是怕阿桑因为这个婚事与他们夫妻闹起来,到时候怎么都不好做。但其实说实话,纵使荣王身为亲王,但这件婚事也能称的上是上好的了。
一年期限,若是安调笙没有回来,自有定国公府老夫人做保证在先,纵使是安调笙回来了,以他的条件,这婚事也是极好的。
现如今,就只有……夫妻两个看向门外。
随着门被推开,一个面容娇俏,眉目精致的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门口,正是阿桑。
一看见荣王夫妻俩,阿桑便直直地扑上来,抱着两人的大腿便哭道:“父王母妃,我都听他们说了,我怎么就要和安调笙完婚了?我不要嘛不要嘛……”
一边哭一边摇着两人,还偷偷抬眼看向两人。
荣王妃一低头就对上扶桑正在偷看的双眼,心下好笑又无奈。
但到底这门婚事有利无害,况且即使他们说荣王府,也不能不能失信于人、肆意妄为。
将扶桑扶起拥入怀里,荣王妃一边轻轻地拍着扶桑的肩膀,一边缓声道:“阿桑,阿娘也知道你不想就这样嫁人,但你和调笙不是青梅竹马,感情一直好好的,怎么就不愿意嫁了呢?”
扶桑扁扁嘴,没说什么。
那安调笙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她说几句他才回一个字,她才不想嫁给他呢!
哀求许久,荣王夫妇终究是没有松口,还是扶桑赌气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九月初八
荣王府此时一片喜气洋洋,正红色布满了整座府邸。
昌和郡主的院子里,许多仆妇正候在院子外,丫鬟们来来往往却不混乱。
却是因为荣王妃正在屋里看着。
荣王妃也很苦恼,但又不解。
这些天过去,阿桑对这门婚事的态度没有一点软化,反倒是越来越激烈。
现在阿桑乖乖地坐在梳妆台前化妆,也不过是小女孩儿爱美,想看看自己穿嫁衣的样子。
但等会儿化完妆穿上嫁衣后还不知道阿桑会怎么闹呢。
荣王妃一时发愁得皱了皱眉。
抬眼看向梳妆镜前明眸皓齿的小姑娘,荣王妃微微闭了闭眼,轻轻向旁边偏了偏头,旁边的贴身丫鬟心领神会,垂头退了出去。
一时发怔,扶桑便已经换好了嫁衣,直直扑到了荣王妃怀里。
一手环住怀里的扶桑,一手拿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回来了的丫鬟手里的八宝茶。
“快喝点茶,甜甜嘴,这么早起来是不是累坏了?”
扶桑接了茶,一边喝,一边在荣王妃怀里扭了扭,“阿娘,都看过是什么样子了,该去换掉了吧?”
看见荣王妃一脸为难的表情,扶桑撇了撇嘴,正要说什么,却张了张嘴,没发出什么声音,身子也软了下去。
扶桑一时睁大了双眼,看向了荣王妃。
荣王妃却避开了她的眼睛,顺势扶住了阿桑拿着茶杯的手腕。
屋子里的丫鬟大多是心腹,一时都垂头不敢发出什么声响。
让人扶着阿桑,出了屋子,荣王夫妇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省略了拜别父母的环节,直接让丫鬟将阿桑送到了花轿上。
花轿绕着京城转了一圈,街道边上的百姓都在热热闹闹地抢着喜钱和喜糖。
却没发现,花轿里的新娘的头在一个颠簸中向一边偏去,额头和轿壁相撞的响声被淹没在周围的热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