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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杀县令刘邦起事,斫郡守项梁兴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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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夏侯婴闻言正欲行,忽然又听萧何道:“君毋急走,吾计出矣!”乃附夏侯婴耳道:“如何如何……”于是因夏侯婴之口,沛城人皆知刘邦诛蛇事,且愈传愈神。

明日夏侯婴依萧何计,乃归沛县县衙,诈称苦刘邦久矣,忍道艰难,乃去刘邦而归。县令乃笑曰:“归则是矣!今又非乱世,朱亥、侯嬴之士不可用也。信陵君亦以资养,刘邦何益,足君死也?且归助我御!”原来自夏侯婴去后县令易二驭手,伎艺皆不若夏侯婴,方念其美,自乐得复取麾下。夏侯婴摇头曰:“我还便易人来,恐招人恨。”时萧何亦立于旁,乃凑近前曰:“使其先与我卒耶?我亦缺人手。”县令思少顷,乃曰:“善!卿自分遣也。”

时天下盗贼蜂起,官吏殊为不足。正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所谓盗者,多为交不上赋,见逼不能之良民也。朝廷横征暴敛,法令苛严,加以下官擅作威福,黔首多为铤而走险者。呜呼!若予之生路,谁能冒诛九族之险而反耶!

且说朝廷急催各郡县运粮入咸阳,县令乃督萧何、曹参急责粮。萧何即予此职于夏侯婴,夏侯婴乃驾粮车出城,至中阳刘季之家,语吕雉之来意:适以萧何筹之粟遗刘邦,使吕雉具装而付之。时吕雉早以定好衣袱,又执门悬蓑笠,置于车上曰:“近时多雨,以带此与之。”夏侯婴乃扬鞭催马,去往泽中,俄顷已眼看不见。

夏侯婴驱粮车一路颠簸,抵泽中,乃置手于口,吹之口哨。只见几壮汉自出草中出,越泥水,朝马驰来,为首正是卢绾。夏侯婴曰:“此数粮乃萧主吏所具,唯有二瓮,是包衣也,又有笠、蓑,乃嫂为君等所置耳,皆拿去罢!”于是众人乃将粮物速下,亟没于芦丛中,须臾无影。这几人拿去粮物后,正欲分与众人,忽一人大呼曰:“刘公不见也!”众皆大惊,遂令夏侯婴返报萧何等人,余皆分头寻找。

夏侯婴乃引车急还,归去途中见一人鬼鬼祟祟尾随其后,孰视之,乃是曹无伤。原来这曹无伤因其姐故素怨刘邦,今又不知其何所知刘邦之事,乃暗随夏侯婴,不意得知此密。于是顾而走,夏侯婴追之不上,乃急返报萧何等人。

且说芒砀二山,幽僻之地,峰回路转,谷窈林冥,刘邦乃隐于此。原来先始皇帝常言:“东南有天子气”,乃令人求云气之所出,至二世犹未止。刘邦常以此自疑,今又出此事,恐为皇帝所遣者寻见,又以前饮酒,神志不清,遂独奔此僻静地。

时刘邦正梦与美人相戏,忽听一人喝之曰:“君背所随众人,弃父母妻子,潜身岩谷,为之奈何?”刘邦闻声而醒,孰视之,只见吕雉携子立于跟前,于是又惊又喜,曰:“卿何以寻至此?”吕雉笑道:“君可瞒过别人,独瞒不得我!”刘邦闻言益惊,愈欲详问,乃曰:“为之奈何?”吕雉曰:“不瞒君言,无论君避于何地,上总有云气盖着,妾故知君所在,特此寻来。”原来吕家“男善相面,女善望气”,吕雉正有此“望气”之能,刘邦闻言大喜,益信始皇帝之言是己也。

且说这曹无伤还沛县后便将所闻悉告与县令,县令大怒,命雍齿,曹无伤二人持夏侯婴质辨于堂。只见夏侯婴为缚其手,跪于堂前。县令怒而拍案:“大胆夏侯婴,敢私其匪类!刘邦今隐何处,并有多少人?与我从实招来!”夏侯婴笑曰:“大人,为公驱得车,公宜识我,我其人之口素紧。且不论我实不知,固知亦不言也!”县令怒而跃起,喝教行杖。雍齿等吏冲上,乱棍将夏侯婴击下。萧何与曹参还面,以袖掩目。

时夏侯婴剥了衣服,拖翻在地,打了五十脊杖。县令乃喝道:“雍齿,问刘邦所藏何在!”夏侯婴病出一身汗,发如洗,不堪垂地。雍齿得意近夏侯婴曰:“大人问汝,刘邦所藏何在?”夏侯婴竭力睁眼,口唾其面。雍齿大怒,因指夏侯婴谓左右曰:“打!狠狠再打!”

时夏侯婴已皮开肉绽,鲜血迸流,萧何不忍,乃高声呼曰:“且慢!”差役正挥板要打,被萧何喝断,县令乃使左右停之。萧何道:“视之如此,即扑杀之,彼亦不肯说。不如暂且押监,徐徐图之。”县令思之,别无他策,乃使左右将夏侯婴收之于监。曹参视其血迹,暗道:“夏侯婴乃真丈夫也!”后人亦有诗赞夏侯婴曰:

刘季归山保自身,患难始见众人心。

若非经之杀头祸,安能识此板荡臣?

退堂后县令入得内室,萧何叹气谓县令曰:“刘季亦不得其计也!今如此乱状,众皆不复听命矣,其若之何?”县令苦面,彼宁不知,虽大秦网密,终是始皇帝所织焉。今蛛未也,网安能效用乎?又念诸郡县多杀其长以应陈王,思来想去,乃曰:“不如我等亦反!闻陈王正于彭城中,我欲使人往而从之,县吏及男丁皆编其次,使雍齿先引兵守城如何?”

萧何曹参闻言皆大惊,不意其乃出此言,沉吟许久,萧何乃道:“君为秦吏,今欲背之,率沛县子弟,恐其不听。愿君召诸亡在外者,可得数百人,因劫众,众不敢不听。成,胜者乃君也。败,亦有人代君当之。”县令乃附手笑曰:“妙哉!何处求其人?”曹参笑道:“刘季不正亡乎?”

县令深以为然,乃命萧、曹放归夏侯婴,又忙令樊哙去召刘邦,时樊哙已娶妻吕媭,果知刘邦住处,乃于芒砀山中与刘邦相见,具述沛令情意。刘邦在山中两月,聚壮士已约百人,既闻沛令相招,将其众与樊哙同诣沛城。

且说这樊、刘二人引众至于城下,只见城门紧闭,众不能进。少倾,楼上忽举许多长弓,弓下立得雍齿。原来县令见刘邦兵多而还,恐其有变,乃闭城门,遣人守之。只见雍齿大笑道:“彼何来何往哉!县令今不用汝也!”又令左右射刘邦等,刘邦乃引众而还。

是夜,刘邦环城步之,思将如何。忽见两人悬绳从城壁渐下。于是定目观之,乃萧何与曹参也,问之才知原来县令知二人与刘邦有旧,恐其为患,欲杀之。二人恐惧,乃逾墙来投刘邦,邦因大喜,与之谋曰:“若吾之众,岂可下县,我素闻沛县父老多不服县令,不如修书一封,令为内应,则大事可成也!”于是乃书帛射与城上,其略曰:

“天下苦秦久矣。今父老虽为沛令守,诸侯并起,今屠沛。沛今共诛令,择子弟可立者立之,以应诸侯,则家室完。不然,父子俱屠,无为也。”

守卒见城上有书,乃发之一阅,深以为然,便下城商与父老。父老赞成,乃率子弟入署,立杀县令,大开城门迎刘邦,欲以其为沛令。刘邦辞曰:“天下方乱,诸侯皆起,若所推将领不胜,则大败。吾非惜己之命,但恐力薄,不能全父兄子弟,此大事也,愿更立能者任之。”萧、曹等皆文吏,重其身,恐事不成,秦诛其族,故皆让于刘邦。

父老皆曰:“吾素闻刘季多异,知刘季之贵也。且卜筮之,莫如刘季最吉!”遂立为沛公。于沛县之庭祭黄帝、蚩尤。以邦所杀蛇为白帝,而杀蛇者为赤帝子也,故尚赤。所以以牲血鼓旗,皆赤色。于是沛县父老与官吏,若萧何、曹参、樊哙等,皆为沛公聚兵,合三千人,攻胡陵、方与。时沛公母刘媪去世,于是引众归丰邑,回家治丧。

且说这项梁于会稽郡闻陈胜诈自称其父项燕而反,亦速将暗里所伏众人、宗族有志子弟潜召会稽,兵甲器仗亦严备以待。时李斯下狱,郡守殷通恐为其累,乃闭门谢客。

这日殷通却遣人急召项梁议事,项梁乃与项籍去谒郡守。至郡守府,项梁令项籍侍于门外,只身步入。只见殷通独在厅上,累若不胜,项梁入而见礼。殷通乃引项梁至密室,故作悲状道:“吾师李斯为赵高所构,以通敌罪下狱,梁公可知乎?”项梁曰:“此天下皆知之也!”

殷通撒手,双目含泪:“我师助始皇帝一吞天下,今乃至此!何不令天下愤乎!”又道:“今江西皆反,亦天亡秦时也。吾闻先发则能制人,后发则见制于人。我欲发兵,使卿与桓楚将之。”桓楚者,吴中之奇士也,时亡至泽中,独项籍知其所在,乃令项梁引项籍至密室。项梁暗谓项籍道:“此狗官留他不得!”项籍乃以手按剑,暗步郡守身后。

且说这殷通见项籍身高八尺,容貌甚伟,心中大喜,乃曰:“好一位壮士!”项籍笑曰:“一介愚夫,何足过奖。”殷通乃命籍往召桓楚,项梁以目视籍,低声道:“可矣!”籍即拔剑,掠前一步,斩之,首随剑落,尸身倒地。项梁乃垂检尸身,取印绶,悬诸腰间。复取殷通首,提之手中,与项籍同出。

项籍复杀数十百人,门下大惊。项梁乃大呼曰:“郡守殷通勾结反贼,意欲谋反,今吾已诛之!今假会稽守!郡中官吏,皆听吾令!”项籍按剑高声曰:“谁敢不听?孰有不服?”于是门下皆弃其甲兵,伏地以降。

且说这全城已定,乃派吏任事,项梁为会稽郡守,项籍为裨将,镇抚下属县邑。又聚前日之所习知者,将欲兴兵反秦事悉以告之,遂征吴中士卒。遣人搜访诸县丁壮,得精兵八千。项梁署吴中豪杰为校尉、候、司马,却有一人不用,乃效毛遂自言于项梁。项梁曰:“日前有一丧,君行一事不可,故不用也。”至此,众无不诚服。后人有诗赞项梁曰:

戍卒亦诈称项燕,名将之后岂等闲。

八千子弟皆才俊,师出吴中贯秦川!

且说这日项梁分兵遗项籍,命其引三百轻骑,先渡淮河,联络各地志士,拓其合仗。项籍未疑,即承命,乃先去泽中谒桓楚道:“君在此占山为王,朝廷所以不遣兵灭君者,但以陈王事起,一时无暇而已,若朝廷得胜,君觉犹可得生乎?唯众人结为援,同忿疾,折暴秦,至是时,论功行赏,万户侯岂足道哉!封王亦有望矣!”

桓楚犹豫道:“我何以信君?”时后有一高庙,中有石台,上有一青铜鼎,项籍乃跳上石台,看之铜鼎,推了一推。只听铜鼎“铛”响一声,然纹丝不动。桓楚愕然,不知项籍之欲何为。

少倾,只见项籍以手抱鼎,双臂使力,晃然两晃,鼎竟为之提起。桓楚与其众大惊,正欲叫好,又见项籍拥鼎而转,忽跳下石台,解其上衣,运气,搬两鼎足,将鼎用力引而欹,因其将倒未倒之际,并扛带着己肩,高声喝曰:“起!”随其身渐然而起,则重逾千斤之鼎见其所荷也。桓楚因瞠目结舌,道:“将军真神力也!”乃许与之合兵一处。这正是:

泽中举鼎出神力,欲与天地试锋芒!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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