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杯子里晃动着的水看人是扭曲的，好似那些百转千回的思绪。
“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结婚？”将杯子放下，我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
“原本想尽快的，只是小琴要等你过来才肯举办婚礼。”他回到。
“小姨的喜事，我自然要来，要不趁这段时间把日子给定了吧。”我抬头看向他。
他从容不迫地对上我的眼睛。
那双蓝色的眼睛仿佛一片海，美丽又诡谲，让人看不到底。
我并不确定眼前的人是否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但是对于成年人，爱，成了一种可笑，又弥足珍贵的东西，遥不可及，却也让人不屑。
“你就这么急着把小姨嫁出去呀！”小姨嗔笑到，水光潋滟的眼睛弯成一对月牙儿。
“只是希望你能有个归宿嘛！”我笑笑不再说话，叉起块牛肉放到嘴里慢慢嚼着。
西方国家的温度同我们相反，此刻南半球正入夏，北半球却已秋，温度比起温室般的省城冷得很多，握刀叉的手冻得冰凉。
盘子里的牛排也冷了，我突然没了食欲，将刀叉放下：“小姨只身在国外，身边总是要有人守护的。”
“自然，我会好好照顾小琴的。”钱永志随即接下我的话。
“钱总这么忙的人，又怎么能够好好照顾我的小姨呢？”我端起水杯，目光意味不明地看向他。
我曾经因为春不晚的事查了这个家伙，他的公司出现资金漏洞，若不是回去继承了父亲的产业，现下恐怕已经破产了。而那个漏洞，也不是一笔横财就能彻底补上的。
“苏总此话怎讲？”他抬起头，略微魁梧的身材绷直的时候让人莫名觉得压迫。
“字面意思。”我淡淡道，与他目光相撞间，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满不满与试探。
“苏总说笑了。”也就是片刻光景，他换上得体笑容微低下眼睑，密长的睫毛将眼里的情绪尽数盖去，让人无法窥探。
一时无话可说，餐厅里有钢琴演奏家在弹着舒缓的音乐，很动听，如同月下流水，幽静又微微的寂寞。
“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家一起喝一杯。”小姨举起杯子打破四人之间的沉默，我们举起杯子碰了一下。
吃也吃得差不多了，夜色也深了，钱永志结了账，便带着小姨同我们告别。
我不知道他要带小姨去哪里，坐的又是人家的车，自然不好跟。
悠悠然被人家送回了小别墅，我再忧心匆匆也毫无用处。
不多时别墅的内线电话响起，叮铃铃的很欢快，林秘书跑去接，说两句就示意我过去。
“亲爱的十年！！你到家了吗？！我和凯文去参加酒会了，怕你太累了身子架不住就没带上你，明天再带你出去玩哦！拜拜~“
都不给我说话的余地。
而且此次来的匆忙，公司还有许多事需要我处理第二天不等小姨带我去玩，我便已经坐上飞机飞回国，气得她在电话里一路骂着我回了国。
回家时已入夜，都市还是热闹一派，唯独我的世界是寂静的，独自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想着不该想的人。
明知道她是这世间我最不能想的人，却偏偏忍不住要想。
深夜难熬，我睡不着，被春不晚的思念熬得身心疲惫，便只能去工作。
这次这么匆忙回国，也是因为公司内部的网红自作主张发了一个有辱国家的视频闹得沸沸扬扬，一时间整个公司的网红都被集体人肉。
现下我便同为这事焦头烂额的几位负责人开了个会议。
等回神时，天已经亮了，上班打卡时间到，而我仍毫无睡意。
林秘书按时到门口接我上班，哪怕有时候我根本不想去。
“苏总是不是又一夜没睡？”
上车后林秘书从后视镜里望向我，明明眼圈也不过是略微有些浮肿，还能被他看出来我没睡。
“经纪人为这事一宿没睡，临夜跟他们开了个会议，就到这个时候了。”被他这么一问，我忽就觉得有些困顿了，不由得揉揉太阳穴。
“看来小k 此后是别想再吃这碗饭了。”林秘书幽幽叹口气。
两人三言两语说完，再没话题，车厢静下来，只有引擎声轰鸣。
到了公司，几位股东已坐在会议室里等待开会，今天难得静默无声，各自怀着心事，只在我进去时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们只有一种时候会如此安静，便是内心的想法都是统一的，并且都不再想废话。
小k 的经纪人坐在边上紧张得将脊背绷得笔直，两手绞在一起，试图缓解自己的情绪。
小k 是晚艺第一女网红，做得了傻白甜，驾驭得住女王范，面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偏偏那么没脑子。
“苏总，关于小k 的事，你怎么看？”
刚坐下来就有人开始发问，明知道他们的提议我心知肚明，却还是要明知故问，不由得笑笑：“这还用问我吗？合同里写得清清楚楚，立马与小k 解除合约，并扣掉她半层的薪资，另外通知各大网站封杀她。”
“我们确实也是这么想，但是小k 的影响实在太大，我们公司旗下的艺人都在受到攻击，洛天那边又还在建设中，这样下去，我们公司股票岂不是要下跌？”
我揉揉太阳穴，这些同我一起奋斗而来的股东，今日竟在这里刁钻我。
“行了行了，你们是一个个都上年纪了吗？这么钻牛角尖干嘛？该干啥干啥去，散会！”余副总提我解了围，一群吵吵闹闹的人总算散了。
我坐在椅子上却不敢起，突然而来强烈的眩晕，让我一时不敢乱动。
余副总见状过来扶我：“怎么了？总裁，不舒服吗？”
想起等会儿还有会议要开，还要应对警局的探查，便试探的站起来。
然而我腿一软，倒在余副总身上不省人事了。
在一片毫无知觉的昏迷中，好似连呼吸都没有了，仿佛遁入虚空，无知无觉，又有些浅薄的意识，知道自己还活着。
但又恍如幻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