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程咬金在尤家楼吃饭,因没钱支付饭钱,与店伙计与店掌柜的发生口舌之争。这时俩人来到后堂,程咬金一看见张伙计,对他道:“就是他,就是他!”张伙计道:“我让你进来,我以为你是吃饭的,谁买你的柴耙啦?”程咬金道:“你不是说让我把柴耙给你放在那里嘛!”张伙计道:“二十吊钱!我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哪?”
掌柜的一看,心里明白了,对张伙计道:“你回去!”程咬金一瞧掌柜的,胸脯儿腆起来了,眼珠鼓起来了,心里想道:你要干什么呀!掌柜的道:“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就个是穷汉子,在这里专吃霸王餐!”
程咬金哈哈大笑道:“穷汉子!”掌柜的道:“你们这行人,睁开眼睛不知吃哪一方!什么蒙人哪,讹人呢,可是你未从学艺先学礼呀!”
程咬金道:“什么叫未从学艺先学礼呢?你说给我听听!”掌柜的道:“我告诉你!你学这行,先得打听打听、询问询问我们这个会友楼 - 尤家楼是干什么的!你得先掏掏耳朵,掏明白了再来!你有钱没钱吧?”程咬金道:“没钱,怎么样?”掌柜的道:“没钱,我们插板打人啦!”程咬金道:“什么?我这两天耳沉,没听明白,你再说一遍。”掌柜的道:“没钱,插板上门打人啦!”
程咬金道:“什么?我这两天耳沉,没听明白,你再说一遍。”掌柜的道!“没钱,插板儿上门打人啦!”程咬金这人怕软的,不怕横的,他一听掌柜的说插板打人,程咬金道::“打人?你说的,好啦!”抄起他那张八仙桌,给掀翻了,哗啦!桌上的茶壶、茶碗也摔了。
掌柜的道:“诸位,别吃啦!”到这桌上,唏里哗啦给掀翻了,到那桌上,唏里哗啦给掀翻了,靠门放着的搁筷子、碗的接手桌,也给掀翻了!柜的眼睛也直了,张伙计道:“好哇!我们尤家楼也会遇见这么一号人,在这里专吃霸王餐的,来人啊,给我打!”饭座一阵乱嚷道:“了不得啦,会友楼打起来啦!了不得啦!”掌柜的道:“诸位别乱!没吃好的,您避委屈了,吃好了的,您也甭给钱了,诸位请吧,我们上板儿啦!”楼上、楼下、后堂、雅座、腰拴儿的人,一齐往外挤:“了不得啦,尤家楼打起来啦!”说罢,人都出去了。
只见,伙计乒当乓当地把门关上了,板儿上上了,这就抄“军刃”小伙计抄起通条,白案的抄起擀面杖,菜案的抄起切菜刀,灶上的抄起大炒勺、杈把、扫帚、大铁锹,什么都有,柜上六十多号人,“哗”的一下子都奔向了后堂。
程咬金一瞧他们来了,大喊了一声道:“哇呀呀!”大家伙一瞧这大莽汉的长像,再听了这一声:“哇呀呀!”都愣在那儿了。
程咬金喝斥道:“你们哪个过来?”胆小的直往后缩。有拿菜刀的,一下子把菜刀冲程咬金砍了去。程咬金紧靠东墙,抄起刚才推翻的八仙桌,接住桌腿,来了个卧鱼儿,用桌面一挡,当!菜刀掉在地上了!这个一扔炒勺,梆!那个一扔擀面杖,哐!再那个一扔通条,梆啷!全掉在地上了。掌柜的看了又看,道:“你们躲开!瞧我的!没有三脚猫的功夫,四门斗儿,也敢当了事掌柜的!”直跑过去,奔了程咬金。
程咬金拿桌面一迎,正挡在掌柜的胸口上,掌柜的来了个仰面朝天。程咬金把桌子一撒手,正压在掌柜的身上。程咬金用手一磕桌子,噌,噌!把掌柜的鼻子碰破了。
程咬金又一磕,桌子飞出去了。他猫腰把掌柜的抓住举起来。有那扔刀的,嘭!正打在掌柜的腰上,有那扔通条的,噗!正打在掌柜的胯骨上,掌柜的嚷着鼻音直喊道:“别打嗷!别打嗷!打在我身上啦!嗷”正在这时,只听“叭、叭、叭”有人打门。
外边来的正是尤家楼的东家尤俊达。他是怎么来的呢?只因今天是集日,也打算到柜上瞧瞧。尤俊达骑着马,进了集镇,走到街头上,就见好多人围在他的铺子门口。走近一瞧:奇怪,怎么我们铺子大白天上着板儿呢?到门口,跳下马来,把马拴在拴马桩上,分开众人:“诸位,借光,借光……!”说罢,来到台阶上,问:“诸位,这是怎么回事?”大伙当中有认识他的,遂口道:“尤东家,后堂打起来啦,左不是那拍头抹血、搂抽子碰柜的穷汉子的的……!”
尤俊达道:“嗯。八成是我们掌柜的不对!家有万贯,还有一时的不便呢,出门谁也保不齐忘了带钱,这有什么!我这买卖全靠大伙给传名,全仗人缘儿,如果嚷嚷出去尤家楼净打人,大家伙就别上尤家楼吃饭了。吃完了没钱就打人,我们尤家楼的买卖就不好做了!诸位说对不对?”大家伙一听,道:“掌拒的说的倒是买卖话。”
尤俊达上前一打门,那里面正热闹着哪,哪能听得见?尤俊达一抬腿:乒乓一声,把门踹开了。大家伙喊道:“走啊!咱们到里头瞧瞧去!”尤俊达把手一横道:“慢着!”他拉了一条板凳.横在门口,把大氅脱下来,放在板凳上,道:“诸位没吃好饭的,回头我一定补偿,如果以乱裹乱,往里头挤,我可到官面儿上报抢案!”
大家伙一听,也就不敢往里挤了。隔壁的两位街坊喊道:“尤东家的您放心吧,我们给您把着门。”尤俊达道:“好,二位多费心吧!”他转身往里走,来到了腰拴儿。
伙计们一看见尤俊达来了,于是就对他道:“得了,我们东家您可来了!掌柜的让人给举起来啦!”尤俊达道:“待我瞧瞧去!”大伙一阵嚷道:“瞧呀!东家来啦!”
这时,程咬金正举着掌柜的在嚷道:“你们谁过来?谁过来我把谁脑袋掰下来呀?”伙计冲尤俊达道:“东家的,您瞧!”
尤俊达一看,嗬,这个大个子,朱眉靛脸,大锛儿头,大嘴岔,大颧骨,头如麦斗他心里想道:我要有这么个脑袋多好!那边程咬金听说是东家来了,他瞧这东家:身高八尺,细腰虎背,头戴软扎巾,紫色缎勒着二龙斗宝,双绒球突突乱颤,身穿箭袖,十字袢,丝鸾带,双搭蝴蝶扣,灯笼穗。下面是大红中衣,青缎子白底兜跟窄鬚快靴。
那一张黑紫脸,紫中透亮,颏下微须,正在少壮。就见他怒容变了笑容,哈哈大笑道:“这位好汉,您先把我们掌柜的放下。家有万贯,还有一时不便,千不是万不是,都是我们掌柜的不会说话,您先把他放下。咱们是不打不成相识,打今儿起咱们还得交交呢。”
程咬金心里又一想呀:给他放在哪儿呢?他飘脸一瞧,接手桌旁边有一个泔水桶,其中什么油汤子啊,涮茶壶的水啊,菜底,都往里倒。
程咬金把掌柜的头朝下往泔水桶里一放,大伙赶快往出拉,掌柜的“噗哧、噗哧”直往外吐,漱了好几回口,嗓子上老挂着油腥腥的味儿。尤俊达跟程咬金道:“我说这位卖柴耙大哥,咱们不打不交,不打不成相识。您先请三号雅座去坐坐,我到前边安置安置,回头咱们哥俩谈谈!伙计们,你们归置归置后面的家伙!”
程咬金道:“好,我等着你!你叫官人去,我也不怕!”他进了三号雅座。
掌柜的一看道:“大家伙看了又看,咱们东家平常日子说的挺横,今天碰见个卖柴耙的,人也叫人家打了,这家伙也叫人家摔了,他倒跟人家递和气,我是愣给好汉子牵马坠镫,也不给赖汉子当祖宗!我不干了!”
尤俊达一听,道:“你不是不干了吗?跟我到柜房。”他到了柜房,一抓帘子从阁子里拿出薪金账来,翻开账簿:“掌柜的,去年你老娘死了,你借了二百两银子了的棺材装里账,对不对?”掌柜的道:“对。”阁子道:“你一年挣多少钱?”掌柜的道:“六十两。”阁子道:“连送钱?”掌柜的道:“不足八十两。”阁子道:“好。还账,‘伙辞东一笔清,东辞伙一笔抹’,这是老规矩,没什么说的吧!”掌柜的道:“没钱。”阁子道:“没钱?帮到年底,勾账!”掌柜的道:“好,勾账吧!”
尤俊达拿起笔来,给账勾了。回头来,尤俊达叫大伙收拾了里边,把大氅拿起来穿上,挪开了板凳,开了门,下了板,对门口的大伙道:“诸位,往里走是赏我脸,刚才打架各位差一点儿没受了误伤。咱们是每位俩炒菜、一壶洒,饼、面随便要,我请客。诸位赏脸,往里走!请”
大伙道:“尤东家是外场人!咱们走啊!”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楼上、楼下、前堂、腰拴儿、后堂全都坐满了人,还有七、八十个人等着。
这时,三号雅座儿的程咬金早嚷上了,遂道:“怎么着?把我稳住找官差去了?你打听打听我是干什么的!俺老程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啊!”正嚷着,一掀帘子,尤俊达进来了。
程咬金一看人家乐嘻嘻地冲他抱拳道,:“尊兄请了!”程咬金没念过书,不懂得什么叫“尊兄”,以为人家说他刚才“动凶”,道:“动凶请了!”尤俊达道:“唉,我说尊兄,是尊称您是我的哥哥。”程咬金道:“咳,你别转文哪!我没念过书,大写一字念扁担,哪知道尊兄是哥哥呀!”尤俊达道:“尊兄就是称呼您是哥哥。”程咬金道:“我是哥哥。我先跟你打听,你是把我稳住了叫官差去了是不是?”尤俊达道:“不对。咱们不是不打不成交吗?咱们哥儿俩得交一交!您打听打听,我们尤家楼是为赚钱的不是!咱们是朋友把儿的人,尤俊达这句话还是掏心的话。
原来,尤俊达家住在东阿县武南庄,在绿林中做了多年的响马,这尤家楼就是用劫来的银子开的,为的是结交过往的英雄好汉。尤俊达这么说话,他是真想跟程咬金交个朋友。
程咬金道:“咱们交交朋友?”尤俊达道:“对了,要交交朋友!”程咬金道:“好,咱们就交交朋友!”尤俊达道:“咱们先喝点儿茶?”程咬金道:“好!”尤俊达吩咐道:“来人,沏一壶香片,一壶龙井!”
伙计给要下去了:“香片一壶!龙井一壶!”茶来了。尤俊达道:“哥哥,您对着喝!”程咬金乐乐呵呵道:“好!”尤俊达道:“哥哥,咱们喝点儿酒好不好?”程咬金道:“好啊!俺老程刚才吃了一桌酒席,这一打架又饿了!”
尤俊达跟伙计道:“要一桌上等酒席,巧做!”伙计吆喝下去了,吩咐道:“上等酒席一桌!不要垫底,不要配搭,不要顶码,要巧做!”说罢,只听得刀杓乱响,一会儿摆上来了。
程咬金道:“我跟你们打了半天架,你反而跟我交朋友,世界上有这种事吗?”尤俊达道:“有,有,咱们不打不交!”程咬金道:“那我就喝着。”尤俊达道:“哥哥,您贵姓?”程咬金不明白他意思,遂口道:“俺不姓贵。”尤俊达道:“唉,说贵姓是尊敬您的意思。”程咬金道:“没告诉你,俺老程不识字啊,你别跟我还转文?俺姓程名咬金,字知节,乳名一郎,小时候我娘因为我长的寒碜,叫我阿丑儿,俺的外号叫程老虎!”
尤俊达一听,名字论套啊!问道:“哥哥,您都做过什么呢?”程咬金回答道:“我呀?我打架斗殴,贩卖过私盐,大闹过东阿县衙门,是开赌博场的,我都得分他一半儿!”
尤俊达道:“哥哥家里都有什么人?住哪?”程咬金道:“我就是孤儿寡母,家住斑鸠镇!”尤俊达听着,噗哧一乐道:“哥哥您许问问我姓什么不许?”程咬金道:“真格的,你姓什么?”尤俊达道:“我姓尤名通,字俊达,外号人称黑面判官。”程咬金道:“你家有什么人呢?”尤俊达道:“有我母亲,有您弟妹。”程咬金道:“你家住在哪里呢?”尤俊达道:“住在南边武南庄。”程咬金道:“哦!你就是武南庄的尤庄主啊?”尤俊达道:“正是小弟。”
程咬金心里想道:他是大财主,家里骡马成群,会跟我交朋友?不对。道:“咱们这个朋友吹啦!”尤俊达道:“怎么?”程咬金道:“你们家里是骡马成群,我是穷汉子,睁开眼不知道吃哪方,咱们能交到一块吗?”尤俊达道:“哎,哥哥您错了!咱们是真心交朋友!”程咬金道:“真心交朋友?”尤俊达道:“不是真心交朋友,叫我不得善终!”程咬金道:“嗯。喝着,喝着,”程咬金喝着酒,心里想: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保不定他打着什么主意哪!我先捞他两把再说。
程咬金盘算好了,就唏唏唏地哭了。尤俊达一愣,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程咬金道:“唏,唏,兄弟,我跟你说,我这里又吃又喝,我老娘家里还饿着哪!”尤俊达一听道:“咳,就是这个事啊!伙计,要一桌上等酒席,给老太太送去!”酒席要了下去,一会儿做得了。问道:“给您送到哪里?”
程咬金道:“斑鸠镇一进西村口,路北头一个门。”这里立刻装好了圆笼,给送去了。尤俊达道:“哥哥,您甭难过。咱们哥儿俩是真心交朋友,从今日起,这个买卖就算您的了。您天天来,三号雅座不卖座位,老给您留着!咱们哥俩相交好有一比!”
程咬金不知其意问道:“比什么?”尤俊达回答道:“比那三国时期的周瑜、鲁肃相交,鲁子敬有钱周瑜穷,他们哥俩交到一块儿了。哥哥,您不嫌弃,我还要到您家中老母磕头去哪,我要拿老母当我娘亲一样待承,这也好比鲁子敬到周瑜家登堂拜母!”程咬金道:“嗯,嗯,好吧,喝!喝!”说罢,哥俩一边聊着,一边喝着。
那个伙计挑着圆笼,嘎吱、嘎吱……挑到斑鸠镇西村口头一个门。上前去叭叭一叫门:“有人嘛?开门来!”里边的程母以为是程咬金回来了,一边走一边喊道:“一郎啊!你好孩子啦!你偷人家王二掌柜的筢子!……”伙计在外边一听,心里想道:这位爷,筢子都是偷的!原来,王二起来瞧见筢子短了十个,隔着墙直说闲话,说得程母心里嘀咕,道:“王二掌柜的,是你兄弟偷了你的筢子了吧?”王二道:“可不是!您的筢子剁得粉碎,都倒在墙外头了!”程母道:“哎,昨天晚上,我编筢子,扎了手,你兄弟说他会编,没想到他偷了你的筢子!回头他卖了钱回来,还给你得了!”王二说:“伯母,我不过那么说说,我还应该孝顺您呢。”
这么着,程母听闻此言后,不觉得骂着就出来了。开了门一瞧,门外是送菜的。程母道:“您叫错了门了吧?我们没叫菜!”伙计道:“您姓程吗?有一位程咬金程爷是住在这儿吗?”
程母道:“是。程咬金就是老身跟前的孩儿。”伙计道:“那没错了,我们是南村尤家楼的,您那位程爷跟我们东家有交情,叫给伯母您送桌酒席来!”说罢,把圆笼挑了进来,进了屋子,打开圆笼,里面是凉碟、怀碗、热炒,伙计问程母道:“给您放在哪里呀?”程母回答道:“您把饼饭蒸食给腾在盆里头,把菜给倒在柴锅里吧!”伙计道:“那就成杂合菜了。”程母道:“唉,谁让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盆儿、碗儿哪!”伙计端起菜来,一碗一碗都给倒在柴锅里了,什么鸡鸭鱼肉、凉碟热炒都掺在一块儿了。
伙计道:“伯母,跟您告假了。”那程母是见过世面的,感叹道:“唉,谁让老身这两天手里不方便呢,也不能给你俩酒钱,以后再找补吧!”伙计道:“没的说,程爷跟我们东家有交情!”他挑着圆笼回来了。
这时,正赶上尤俊达跟程咬金在哪儿聊呢。伙计道:“程爷!”程咬金问道!“送去了?”伙计道:“送到了。”程咬金问道:“谁出来的?”伙计回答道:“伯母出来的。”程咬金又问道:“搁哪里呢?”伙计一愣回答道:“搁您家里啦。”程咬金道:“嗳,我知道,问你搁哪儿啦?”伙计心里想道:你们家有什么呀!赶紧道:“全倒到柴锅里了。”
程咬金一听,道:“兄弟呀!你听见没有,咱们还学周瑜、鲁肃登堂拜母呢!咱们哥俩这儿该蘸酱油的不蘸醋,该蘸卤虾油的,不蘸老虎酱,吃什么是什么滋味,他怎么叫我娘吃杂合菜呀?这朋友呀,别交啦!”
尤俊达一听,跟着蹦起来,给伙计一个大嘴巴,把伙计打得也愣了。尤俊达道:“你怎么这么糊涂!我们哥们这样的交情,你怎么叫伯母吃杂合莱呀?”伙计吞吞吐吐地回答道:“不,不,他是……他不是您那儿没有家伙盛吗?”尤俊达道:“没有家伙盛,你不会把圆笼放在那儿,明日再去取吗?”伙计道:“是,我当时绕住了吗!”程咬金道:“再给送一桌去!”
“是。”伙计答应了一声,赶紧就出去了。
尤俊达道:“我跟哥哥告个便。”程咬金道:“你去吧。”尤俊达跟着出来,找着伙计说:“李伙计,方才我打你一个嘴己,是当着他,不能不这么办,要不然,就交不上这个朋友,耽误我的大事儿啦。”伙计道:“得了东家,您打了就打了吧!”
再说,这个程咬金是什么心呢?他想:咱们这个朋友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哪!不如借着送酒席的事,我先试试你。一言表过。当时尤俊达回到屋里和程咬金喝酒谈心。
话说,伙计又挑了一桌酒席,二次来到班鸠镇,在老程的门口叫门,程母把门开开一瞧,道:“你怎么又送来啦?”伙计道:“伯母,甭提啦!”说罢,把这桌酒席又给挑进来了。把扁担撤下来,往旮旯一立,又把圆笼靠着窗户摆好了。程母也跟进来,道:“得了!你还给折到柴锅里得了。”伙计大吃一惊道:“啊?还折呢!您瞧我这脸上,三天也消不了肿。干脆,连扁担都是您的了!”出门就跑了,程母也不知道是哪儿的事。再说李伙计回来,到了三号雅座,道:“程爷,我又给送去啦!”程咬金道:“这回没倒在柴锅里头哇?”伙计道:“没有,这回连扁担都搁在那儿啦!”程咬金道:“这还不大离儿。”
哥俩吃喝已毕,程咬金道:“兄弟,我也要回去啦。”尤俊达道:“好,改天我到家里给伯母磕头去。您可听明白了,这个买卖可是您的啦,明天您可得来,要是不来,我可就要恼了您了。”程咬金道:“兄弟,没错,我准来。咱们是说到哪里,办到哪里。”
程咬金心里想道:哼!我不来,吃谁去呀!尤俊达道:“伙计,到柜上给拿二十两银子来。”伙计出去一会儿,拿来二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尤俊达道:“我也不知道我伯母缺什么,您带回去,替我孝敬我伯母吧。”程咬金答应着,把银子揣在怀里。大家往出送,堂、柜、灶这些人都道:“程爷,您走,您走。”程咬金说:“诸位,明天见,明天见,别送啦。”一直送到门口外头,伙计道:“掌柜的,程爷的柴耙没拿。”
尤俊达道:“哥哥,拿着您的柴耙。”程咬金道:“兄弟,我不要啦,留着你搂吧。”尤俊达道:“哥哥,您带走吧。”程咬金这才拿起扁担穿好了,挑着往回就走。
到了家,家里老母一问道:“一郎啊,什么事给咱们家送两桌酒席来?”程咬金心里一想:实话是不敢跟老母说呀!就道:“娘呀,自从咱们娘俩就没有急啦,吉人自有天相。”
程母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呀?”程咬金道:“有一个姓尤的,当初我们一块贩卖私盐的,他打死了两个官差。有一天,正赶上有十几个官人要拿他,给他围上跑不了啦。我也不知是哪儿的事,过去我就把官人给打跑了,把他给救啦,他可就走了。这还是头些年的事,今天我卖筢子,碰见他啦。嗬,敢情他发了财啦,在武南庄安了家,在集上开的饭馆子。咱们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个他叫补报咱们娘儿们。”程母道:“噢,那就是了。”
没想到程母信以为真了。程咬金道:“娘,您说,咱们还有急吗?打这儿,咱们就吃他啦。”程母道:“话是这么说呀,咱们也别讨人厌。常言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这日子一长,人家一冷眼看待,你可有受不了的那一天。据我想,还是自食其力,吃着踏实好看。”
程咬金道:“娘,您甭这么想,决没那个事!”程母问道:“我再问你一件事,你怎么偷你王二哥的两捆柴耙子呀?”程咬金回答道:“哟!您还提呢?”就把夜里编柴耙子的事,说了一遍。程母道:“下回可不许这么办,赶紧给送过去!”程咬金答应了一声,拿起柴耙子来,隔着墙就给扔过去了,道:“王二哥,你接着柴耙!”
到了次日,程咬金起来,就奔尤家楼来了。一进门,大伙道:“程爷,您来啦,您来啦!”程咬金道:“啊,我来啦。”伙计道:“请后边吧!”
“好。”程咬金到了三号雅座,就是这个李伙计专伺候他。他洗了脸,喝透了茶,烧、黄二酒,配了八个菜喝着,一边李伙计陪着闲聊。程咬金道:“你们这儿,这两天什么新鲜哪?给我娘带点什么回去呢?”伙计道:“咱们本柜上有自填的肥鸭,可出名。”程咬金道:“好了,你在炉里挂上两只。”伙计道:“是啦。”程咬金道:“再问你,有什么点心没有?还得好嚼的,我娘的牙口不好。晚上又爱咳嗽,为的是拿回去,晚上给我娘压咳嗽。”伙计道:“程爷,咱们山东最出名的是萝卜丝饼,油和面起酥,对伯母的牙口。”程咬金道:“你给包他五十吧。”伙计道:“是了您哪。”程咬金道:“你再给我灌一瓶二锅头,省得晚上我再来啦。”伙计道:“是,您还要什么?”程咬金道:“行了,今儿够吃的啦,明儿再说吧。”
李伙计出去要下去。一会儿功夫,程咬金是酒足饭饱,李伙计把所要的都包了过来,程咬金一瞧,另外有五吊一串的两串十吊钱。道:“这是怎么回事?”伙计道:“我们掌柜的有话,每天您来了,给您预备十吊钱,为是给您零花的,如果您家里还有别的用项,您自管言语,我再给您拿去。”程咬金哈哈笑道:“那好。”说罢,把这两串钱搭在了肩头,大包、小包这么一提溜,大家伙送他出来。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