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何事?只怕这里只有千澜起初时是不知道的吧!而在她看到齐老夫人那一刻,也已经明白过来。
她觑了一眼廖氏的脸色,只见她脸上笑容浅浅,应声道:“不敢欺瞒娘娘,妾确实知晓。”
皇后了然一笑,“那你是怎么想的?我不愿听一切全凭我决断的话,那是你的女儿,合适与否得要你们母女才知晓。”
千澜低头不露声色的偷偷惊诧。
皇后能说出这样的话问臣下妻女,可见其随和,然则话中又略带了些不容置喙的意味。
廖氏颔首,“是,妾对于这桩婚事,并无二话。”
皇后会心一笑,又将视线放到千澜身上,问地直白又简练,“澜姐儿,将你指婚给沈家五哥儿,你可愿意?”
她和沈寂在珑汇杭州的事,不知是哪个多嘴的抖露出去,在京城已传出不小的风声,皇宫内自然也有过传言,但皇后还是要例行公事一般的问到。
千澜不敢将内心的雀跃表现的很明显,于是强压着笑容起身施礼,“回娘娘,臣女愿意。”
她总觉得这话说出口不够庄严肃穆,也觉得皇后应承赐婚有些过于顺利,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这一场不过一刻钟的问答,决定了她下半生携手共进的人。
纵使那个人是她心心念念放在心头的人,她还是想矫情又忸怩地感叹一声皇权社会的无可奈何。
不过想到身处这个时代,生死都全凭君主的一念之间,又觉得自己的这份矫情太没必要了。
无论如何,眼下发生的事情是一件很好的事。
走出坤宁宫时,她不禁恍惚了一把。
天光依旧明亮,北风仍旧凛冽。
她望了望天色,心里算是百味杂陈。这是她第一次正视这一个朝代,大楚——在历史上是有记载的,她不读史料,但也学历史,追一些错漏百出的古偶历史剧。
在未曾入宫前,她所接触的人在历史上都不明晰。
而如今见到了往常只能在纸上见到的一代贤后,她的神态行止,她的温柔聪慧,端庄持雅,像飞跃了六百年的光阴,灵动生机
。的放在千澜的面前。
怪便怪在,永安帝开创清明政治,在位期间国泰民安,史称永安盛世。
然则无论是历史还是电视剧,都没有任何一本文献或是一部剧集记录了有关‘扶凌门’的只语片言,甚至她所关注过的这段历史里,西厂厂督并非聂允。
所以在伊始她穿越过来时,理所应当的将此次古代之行定义为架空王朝,但如今她却也不敢这么想了。
帝后是真,那旁人呢?
她倒也不敢将旁人当成虚幻的,他们同样有血有肉,是活生生的人,如今的她也正是这万千旁人中的一个。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属实想不清楚。
不过很快她就释然,因为历史或许是一群人的历史,但不是全部人的历史,史书有限记录不了所有人的人生。
齐老夫人的车马在宫门前等候,这位并不多言的老太太,在上车前对千澜说出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赵家姑娘,老身这处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千澜与廖氏对视一眼,而后恭敬福身,“老夫人请讲。”
齐老夫人道:“老身不知该怎么和你说起寂儿的过去,总觉得是在替他讨要怜惜,他是我唯一的外孙,他的母亲也是我此生唯一觉得亏欠的长女,然则老身如今已经老矣,再做不了什么来弥补这个亏欠。”
“幸得他此生能遇见你,也算是老天爷给他的一种恩赐。我听说他自遇见你以后,性子转了不少,以往沉默寡言,如今时常展露笑颜,我这心里的高兴是实在的。老身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能见他寻到一生挚爱的姑娘,倘或见到他的母亲,也有交代了。”
说着她取下腰间佩戴的一块金镶玉的芙蓉玉佩,递给千澜,“今日来的匆忙,并未备重礼,这个望姑娘收下,权当做外祖母的给外孙媳妇的心意。”
“老夫人……”千澜望着那块玉佩一怔。
齐老夫人就已经牵起她的手,将玉佩放在她手上,“收下,这枚玉佩是我齐家的传玉,每个媳妇的身上都要有一块。这块,也算是老身替你已故
。的将来婆母所赠。”
千澜眼眶发热。
齐家的玉传给齐家的媳妇,可她将要成为的沈家的儿媳妇。
老夫人这是重视她,更是替她唯一的外孙在一个小辈面前陈情。陈沈寂多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屈辱之情,亦是陈齐家对沈寂的爱护之情。
千澜提裙要跪,却被齐老夫人扶起,笑道:“大礼留着之后再行。”
留下这句话,老夫人被侍候的妈妈扶上马车,徐徐驶离出千澜的视线。
廖氏在她身后望着,沉默须臾,开口道:“所幸长清还有个齐家为他遮蔽风雨。”cascoo21格格党
千澜点头,抬袖拭去眼角的泪痕,转身笑道:“母亲,咱们回去吧。”
廖氏应声,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转身上了已被小厮赶过来的马车。
才回到府上不久,伍六七便带着故人登门。
他让人卖了个关子,只说是故人,千澜却一下就猜了出来。
在京城能有伍六七认识的千澜的故人,除却王绪没有别人,可要关照他的神秘兮兮,千澜还是硬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然而看见他们俩以后,她倒是真心惊讶了一次。
二人皆着官袍,立于厅堂内交谈,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你们这是……”
伍六七闻见声音,转身看来,在见到千澜那一刻,咧嘴一笑,喜道:“千澜,我随沈大人入大理寺了,纵使是一名小小捕快,但沈大人让我跟在他身边。”
说罢又转身将王绪拉到她面前,“今日我在兵部衙门碰上王绪,说起你回京之事,他说想来见你一面,我便贸然带他登门了。”
千澜闻言一喜,问道:“你入兵部了?”
王绪点头,“来京数月,辗转间在兵部武库司做了小吏,不入流但能捣鼓我喜欢的一些事务,日子清苦却十分知足。”
自珑汇县衙一别,已经快半年未曾见过王绪。
如今的他清瘦不少,话也少了很多,比从前稳重,但不像从前那么意气风发。
良久,千澜才道:“你在这儿半年,怕是过的不易。”
王绪只是低头一笑,“不易也已经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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