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是肖南笙来接她的。
“南笙老师,他没死,你知道吧?”车上,顾凉辰坐在驾驶位后座上,对前面的肖南笙,轻声地说道。
肖南笙深眸看着镜子中的她,眸色微变,点头。
“我知道。”肖南笙沉声道。
“嗯,可是,都过去两星期了,他怎么没来找我?这个纪景年……”她小声嘀咕,像是自言自语,也像在对纪景年抱怨。
难道不想她吗?怎么都没抽空来看一下……
肖南笙表情有些僵硬,“可能,他在忙吧。”平静地说,安慰她。
“嗯,应该是吧。可是,再忙,也该抽空,看看我们啊……”痴痴地看着窗外,眼睛有些湿润,喉咙堵着。
肖南笙表情又僵了,挑着眉,不知该说什么。
顾凉辰回到家,见到好几天不见的小宝贝,抱起她,在她脸颊上亲了好几口,“妈!他真的没回来过吗?”这问题问得有些傻,如果他回来,妈妈还能不告诉她?
赵素妍也叹了口气,“没有啊,阿景这孩子,这次怎么这么反常?难道是怕你嫌弃他不成?”赵素妍说道。
“我嫌弃他?我为什么要嫌弃他?”抱着小卿卿在轻轻地晃,那张瘦削的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赵素妍笑了笑。
“别说妈市侩啊,我是担心自尊心强的阿景是这么想的。阿景是个多骄傲的男人啊,这下,自己亲生父亲犯了这么大的罪,他在心理上,肯定会觉得自卑的吧,不好意思来见你。”赵素妍按照她的理解分析。
“才不会!有什么比见我们还重要的,我相信纪景年他不会这样的!而且,他爸归他爸,他是他,他才不会因为这个,不好意思见我呢……”这次,两人都算是死里逃生了,分开这么久,没什么比见面更重要,何况,她觉得纪景年是真爱自己的,不可能会因为这些不重要的事而逃避自己。
“我这也是猜测,回头你去他原来的单位找找他吧。”赵素妍笑着说,总之,他们小两口也算是真正地苦尽甘来了吧?
这以后也该没什么难倒他们的了吧。
“嗯,我下午就去!南笙老师,快洗手吃饭吧!”顾凉辰看向坐在沙发上在发呆的肖南笙,大声喊道,觉得他有点不对劲,总失神。
肖南笙吃饭的时候,也常常走神,顾凉辰让他下午送她去一趟事务所,他答应了。
到了纪景年原来任职的单位,她和肖南笙一起进去,到了他所在的部门,得知,他不在。有他以前的同事说,他压根就没回来过。
她和肖南笙又去找了申副检……
申副检也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她说了自己是纪景年的女朋友后,他的秘书才为她转接了电话。
“申副检,我是顾凉辰,纪景年的前妻,我想问一下,他现在在哪,我找不到他。”她礼貌地问,申副检在电话里知道她是谁后,十分客气。
“小顾啊,阿景他具体去哪了,我也不清楚啊。”申副检扬声说了句。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申副检带着对纪景年的承诺,没回答她的问题。
顾凉辰有点傻了,一旁的肖南笙看着她的样子,心疼地握拳。
顾凉辰挂了电话后,愣愣地,出了检察院,不知该去哪,心里一片迷惘,难道真像妈妈说的那样,他是觉得不好意思见她?
不可能!
她又麻烦肖南笙送她去疗养院,感觉纪景年不可能不管艾香的。肖南笙毫无怨言地送她去,刚进艾香的病房门,艾香上前,拉住她的手,“辰辰,阿景呢?怎么这么久都没看我?!难道,他连我都一起恨了吗?”艾香激动地说,声音嘶哑,眼眶涨红,一副要哭的样子。
他都没来这?
顾凉辰心慌,“伯母,他也没来找我……”
艾香诧异,“怎么会?!你爷爷前不久来过,说是阿景亲手逮捕纪敏洪归案的啊!爷爷亲眼看见他的!”艾香激动地说。
“我也一直在等他,还以为他来过您这呢……”他到底去哪了?!表情疑惑,皱着眉。
看着她们这样,肖南笙真想告诉她们实情!
纪景年瞎了!所以,逃了!
骄傲的他,不想以一个瞎子的面目面对她们,尤其是顾凉辰……他现在一定躲在某地,独自舔舐着伤口,独自承受黑暗吧……
肖南笙是知道纪景年去哪了的,纪景年走之前也找过他,但是,他答应过他,要帮他保守秘密,所以现在,只能看着顾凉辰这么茫然无措地找他,却不能告诉她真相。在心里,他为这对苦命鸳鸯叹息,也极力隐忍着告诉顾凉辰的冲动。
感觉他像失踪了,顾凉辰心里虽然很急,但也没慌。先将艾香接出了疗养院,安顿在四合院里。纪家被查封了,所有财产被冻结,艾香的财产也在冻结中,就连纪爷爷也被调查了。
顾凉辰现在也终于明白,纪景年为什么早早地把手里的股份卖掉了,是料到有这一天的吧。听说,现在远洋的股票大跌。
他早把他的所有财产给她了,现在,一无所有的他,去哪了?
她十分不理解。
“辰辰啊,阿景他肯定有什么苦衷的!他责任心那么重,怎么可能丢下咱们不管?你放心,我的那些财产都是干净的!将来都是你们的!”艾香坐在床上,抓着顾凉辰的手,激动地说。
或许,人在危机、无助的时候,财产,才是最能给予安全感的东西吧。对于艾香来说,就是。
自纪敏洪出事后,艾家的人,至今还没一个敢来看她的,那可都是她的至亲!艾香感到十分寒心!然,这个曾经她待之刻薄的顾凉辰,在这样的时候,还能想着她,帮她一把!
顾凉辰明白艾香的意思,到底是豪门出来的人,把金钱看得太重。
“您是他的母亲,我照顾您是应该的!”她诚恳地说,“您也不要觉得愧疚,他之前把他的财产都送我了,这房子也是他买的,您安心地在这住着吧!”顾凉辰那仍显苍白的脸上,染着澄澈的笑容,说罢,站起身。
“辰辰……我是真愧疚……”艾香哑着声说道,眼眶又红了,想到以前对顾凉辰的苛刻,她无地自容!
“您真不必这样,我以前也真不是一个好媳妇,对待他也真的不好,您是个爱丈夫、爱儿子的女人,会那样对我,也算正常。”往事过去就过去了,只要纪景年还平平安安的,所有的委屈,她都可以释怀,历经生死之后,她的心胸也开阔了不少。
艾香落着泪,仰着头,后脑勺靠在墙壁上,深呼吸。
看她那难过的样儿,顾凉辰心里很是同情,“您不要想不开,还有阿景哥、爷爷和卿卿呢!”顾凉辰轻轻地说了句,悄悄地离开房间,带上房门。
艾香的一颗心如被凌迟。
不久前,她还是个风光不限的阔太太,现如今,已经落魄潦倒地像个无家可归的乞丐。
这些年,她当纪敏洪是她的半边天,她对他百依百顺,做他背后的女人,一直支持着他。然,结果是,她一心爱着的枕边人,竟是一匹狼。
她与狼共枕了好几十年。
他的背叛、对她的无情和残忍,以及犯下的这么大的罪,早已让对他,恨之入骨!
更恨自己的愚蠢!
有的时候,真的想死去,一了百了,但是,她还没见到儿子……
这两天,她在京城四处找他。
他所有认识的人,她都问过了,还去乡下找了师父,然而,没一个人知道他的下落,都说没见过!
她真想不明白,纪景年为什么这么不负责任地消失!
明明没死,明明该抓的人都被抓了……
所有人都不知他的下落,她唯一觉得能清楚他下落的艾雯儿,现在也不见了。她现在都还不清楚艾雯儿的真实工作,总之,不会简单,还有那个方岩也不见了。
呆呆地坐在他的电脑前,进了他的空间,开始给他留言。
纪景年!你到底去哪了?!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为什么又不辞而别?!再这样下去,我会恨你的!
激动地打了一行字,是心里话。她觉得他很可恶,明明活着,在她生命危急的时候,还录过音,承诺过!
想起来真的挺怨他的!
又有什么苦衷吗?天大的苦衷,就算是绝症,你也该回来看我们一眼吧?
而不是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从书房出来,眼睛已经红了,但是,没哭。
“辰辰……”唐司漠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见她出来,穿着一身深灰色风衣的他,从沙发上站起,朝她走来,微笑地跟她打招呼。
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他了,顾凉辰微笑,“坐吧。”和他一起走到沙发边,坐下。
对面的她,瘦了不少,大病初愈,脸色看起来还很病态,没一丝红润。穿着温暖的黄色长毛衣,灰色的打底毛裤,面带微笑。
茶几上摆着他带来的稀珍的印度血燕窝,据说大补。
唐司漠也面带微笑,整个人看起来沉稳很多,不像以前,面对她时,总嬉皮笑脸,他喝了口茶。
“身体恢复地怎样?”关心地问。
“挺好的,还需要静养,指望立即恢复如初是不可能的。”她轻声地说,捧起白色瓷杯,喝了口红枣泡的水。现在贫血挺严重的。
唐司漠看着对面淡然沉静的女人,时光如梭,她从一个单纯的女孩,蜕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了。
这两三年,他看着她经历了种种,然而,始终是个旁观者,他从没真正地帮过她什么。
“纪景年呢?他在哪?”唐司漠四下里看了看,屋子里没男主人的身影,他最近在国外忙,还不清楚国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