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水了吗?!”她下半身全是淤泥,身上臭哄哄,身子不稳地靠在他怀里,纪景年一手捧着她的脸,颤声地问。她脸上的妆容花掉,一脸狼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倒是说话啊?!”见她不说话,他心急地吼。
那边,肖南笙被两名摄影助理拉上来,下半身也全沾上了淤泥,臭哄哄的淤泥味儿让他皱着眉头,气愤地低声咒骂。
“辰辰,没事吧?”肖南笙走到她跟前,关心地问。
“咳咳咳南笙老师,我没事。”精神恍惚地说道,想从纪景年怀里挣开,他却紧圈着她。
她的反应,让他明白,她是怨他没及时救她,顿时,心如刀绞。
心脏比刚刚颤抖地还厉害。
“快去休酒店换衣服吧!”肖南笙沉声道,纪景年回神,沉默着,将她打横抱起,抱着一身湿透狼狈的她,跟着肖南笙他们走。
她在他怀中,沉默无语。
脑子里尽是自己落水时,他那无动于衷的样子,心,在滴血。
想当年,董雪瑶掉冰窟窿里时,他是想也不想地,直接跳进去的。现如今……
连肖南笙都能在第一时间跳下去救她,他这个丈夫,竟然
酒店,她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纪景年帮她褪下了婚纱,全身几近赤裸的她,双臂环胸,去了浴室,一言不发。一身狼狈的他,站在那,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不一会儿,她出来,身上穿着睡袍,面无表情,头发湿漉漉,他连忙上前,她瞪了他一眼,“为什么第一时间跳下水的不是你?”她看着他,激动地问,一脸的质问。
纪景年心口闷疼,拳头紧握,“我……”
“你,你什么?当年,你为了救她,自己的性命都差点搭上,现如今,我掉水里了,你的反应连肖南笙都比不上!纪景年,我在你心里的份量,到底有多少?”红着眼眶,哑着声问,强忍着快夺眶的眼泪。
她的话,教他无处遁形,无言以对。
告诉她,他怕水?当时被吓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这样的理由太牵强,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只觉得自己不是个男人!愧对她!
“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我也不稀罕这三个字!”她吼,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本以为,他对她没爱,起码还有疼宠,现在看来
他无言以对,深眸凝视着她,喉咙里像灌满了铅。
如果没有怕水的心理阴影,他现如今会是一名海军,如果不是那个心理阴影,他当年不会只当两年兵就退役!特种兵选拔项项满分,唯有水路作战零分。
如果刚刚再容他挣扎两秒,他也许会跳下去。
黑眸里染着凄哀的光,眼眶涨红,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
“你还愣在这干嘛?走,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她吼,满心的委屈和心死的凄哀,很想上前对他拳打脚踢一番,却没任何力气。
“你去休息,多喝点热水,别冻着。”他说道,转而迈开步子,朝门口走去。
顾凉辰看着他的背影,心头的恨迫使她抡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朝他身上奋力砸去,烟灰缸刚好砸在他的后背,一股钝痛侵袭她,转而,烟灰缸落地……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胸口在剧烈起伏,纪景年背对着她,并没转身,只觉没脸见她。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拉开门把手,闪身出去。
顾凉辰紧握双拳,紧闭着双眼,隐忍心口的那股痛。
才从她房间出来,见到一身清爽的肖南笙,穿着深色牛仔裤,蓝色带白色细点的衬衫,面容英俊,眸色犀利。
纪景年见到他,表情变得严肃,眼神冷冽,“她呢,还好吗?”肖南笙淡淡地问。
“刚刚,你是故意的。”纪景年沉声道。
“纪大律师空口无凭,这样冤枉人,不觉有失你的专业素养?”肖南笙双手插在裤子口袋,睨着他,嘲讽地问。
“你知道我怕水,故意让她掉水里,你第一时间跳下去,让她误会我不想救她。”纪景年面无表情,低声道。
“纪景年,随你怎么想。我就喜欢看你这样狼狈、痛苦!”肖南笙幽幽地说道,右手食指戳着他的胸口,不屑地看着一身狼狈的他,邪笑道。
“嘶”他的手腕被纪景年一把扣住,纪景年反手一扣,肖南笙的手臂被抵在了后背上,身子被他推靠在墙壁上,吃痛地惊呼。
“肖南笙,你有恨,尽管冲我来,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纪景年贴在肖南笙耳边,一字一句,低声警告。
“律师恐吓人?”肖南笙不怕死地嘲讽,啊”手臂被他扣紧,里面的骨头在响,“甭开口闭口律师,把我逼急了,违法的事也不是不会做。”纪景年咬着牙,冷硬道。
肖南笙仍不怕死地邪笑,即使骨头快断了,“那你就试试,嗷”话还没说完,纪景年猛地将他撂倒在了地上。
这时,她房间的门打开,已换了便装的顾凉辰见着肖南笙倒在走道上的地毯上,而纪景年拍了拍手,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干嘛打人?!”顾凉辰瞪着他,气愤地问,出来,将肖南笙扶起。
纪景年心口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滋味,“这混蛋,他恩将仇报,自己不救你,还不让我救!”肖南笙咬着牙道,得意地看了眼纪景年。
“他心理阴暗,南笙老师不用理他。”顾凉辰扶着肖南笙,低声说了句。
她的话,清清楚楚地传进他耳里。
心理阴暗……
是,他是心理阴暗。
径自朝着走道尽头走去。
“这家伙!”肖南笙看着纪景年的背影,冷嗤地说了句。
“南笙老师真的恨他吗?其实,雪瑶姐的死,只是意外,怪他有什么用?”进了房间,顾凉辰平静地问,为他倒了杯水,肖南笙的表情复杂。
“我还真见不得他好!”在沙发上坐下,直率地说。
“那说明,你也没忘掉她。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偏执?或许是,还没遇到那个能完全带你们出泥藻的人吧……”她自问自答,嘴角噙着苦笑。
纪景年说,希望她带他出去,至今他都还没走出来
说明,她不是那个能让他忘掉董雪瑶,重新走出来的良人。
肖南笙眸色复杂,喝了口水,“但愿能有那么个人出现。你好好休息,最后一组就不拍了,拍摄任务完全结束,明早准时回京城。”他放下水杯,站起身,看着她,道。
活动活动筋骨,“这家伙,下手真狠!”肖南笙边说着边去门口,她笑笑,觉得这人其实挺直的。
她在酒店睡了一下午,梦里竟是落水时,他那无动于衷的表情,犹如噩梦,惊得一身冷汗。
醒来后,头昏脑涨,像感冒了。
摸索着开灯,下了床,差点摔倒。
门铃响,她迟疑了下,去开门。
站在门空的人,正是纪景年,他换了身崭新的衣服,依旧是沉稳的深色。
她想也不想地关门,他迅速地伸出手臂,挡住门板,高大的身躯强势闪了进来。她也不再挣扎,神情淡漠,一言不发,“有没有感冒?”他看着她纤细的身影,低声地问,将药袋放在茶几上,里面是感冒药和冲剂。
“你这样假惺惺的干嘛?”她转过身,嘲讽地看着他,问。
假惺惺。
这个词很伤人,也很适合形容他。真正危险的时候不救,事后,算什么?真是假惺惺。
纪景年无言以对,干涩地发疼的眼睛锁着她,有一种想放手的冲动。
但又,怎舍得?!
“喝点冲剂吧,你声音有鼻音了。”他终于开腔。
“我会喝,不会虐待自己,也不需要你的假惺惺,我是成年人,我有自主的能力!”态度很不客气,强势地说道。
纪景年蓦地上前,趁她不注意,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她并没挣扎,只是打心底排斥他的怀抱。
“辰丫头,我想放手,在上次没受伤前,就想过,我这样有着一个沉重过去的男人,也许就不该沾染你”哑着声道,双臂紧抱着她的身子,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吸吮她的味道。
“我错了……不该那么自私。”他低喃,心在颤抖。
“那,离婚吧,爽快点。”她无动于衷地说,心脏还是一阵撕扯。
离婚这两个字,像一块石头,砸进他的心脏,“好!”心头一横,说了出来。
离就离吧,既然她不爱自己,又何必束缚着她!
并没有预期的解脱,心脏反而疼了,一股酸涩翻涌而上,她有想哭的冲动,离婚,他们就什么都不算了,身子被他紧紧抱住,很用力,让她没法呼吸。
全身一阵火热,血液因情绪的激动而沸腾,眼泪不争气地滚落。
“纪景年,你这样的人,就不配结婚,活该一辈子活在阴暗里!你为什么拉我下水,夺了我的清白!”她吼,眼泪滚落,声音痛苦,也带着愤恨。
纪景年愣了下,想到什么,将她推开,“滚!我讨厌你!你这样的男人,活该痛苦一辈子!谁都不该同情你、怜悯你!”她捶着他的胸口,恨恨地吼。
“你和陆博轩,没有……跟我才是第一次……”他低喃,不顾她的捶打。
她愣了下,瞪着他,眼里的恨意更浓,“跟你在一起,还不如当初选择了陆博轩!”
“不离婚,我不离了!你喜欢我,不然不会把第一次给我。”纪景年突然很笃定地说道。
“才不是!我是在跟你在一起后才发现的!谁喜欢你!你这样的男人不会有女人喜欢的!”吼着这句话,脑子里浮现起董雪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