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海法监狱。
新建成的临时工程房内,陆俊坐在格雷西对面,两人互相注视着对方。
格雷西停顿了几秒钟说:“最开始的时候,我总是停留在一种幻想中,每年我不是在这里,就是在南极号上出海运送那些囚犯,虽然父亲不在了,但我还是觉得那时的生活不错,闲下来的时候,我就登录卡塞尔学院的论坛,看看上面的讨论帖,学一下中文,过得也挺充实的。”
陆俊点点头,这一点她对自己说过。
女孩将蓝发收拢在背后,盘腿坐在床上,两只手交织在一起,她继续说:
“遇到你之后,南极号遇到袭击,我们差点死在风暴里,说起来也挺可笑的,从那时开始,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像是塌下来了一样,我本来是循规蹈矩地安稳度日,可命运却把我强行推离了轨道,我开始思索,这样生活究竟有什么意义,我这样满足现状,是不是辜负了父亲当初的嘱托。”
格雷西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下来:“说起来,是你给了我很大的希望和动力,那时开始,我决定试着带领家族脱离秘党,试着说服他们。”
陆俊的目光里露出感慨之色,他这段时间里,也听说了斯塔克的事情:“斯塔克先生欺骗了你,也骗了所有人,但他的目的,和你是一样的。”
格蕾丝轻轻说:“斯塔克叔叔以前是个很稳重的人,他的话不多,和我父亲是两个极端,我父亲喜欢探险、喜欢吵架,喜欢打架;但斯塔克叔叔不喜欢吵闹,喜欢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实验室里研究东西,他和我父亲两个人关系并不是很好。”
陆俊默然。
终究,斯塔克才是那个最像他哥哥的人。
“为了带家族返回故乡,他从约瑟夫先生离开前就开始准备,一直到最近,实验才成功,他也有了与秘党翻脸的底气。”
说到这里,陆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格雷西,那怪物暴走,还有地下基地被破坏的事情很蹊跷,拜伦也说,他在下面碰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是一位精神系的言灵使用者,在我父亲留下的日记里,也提到了这样的人。”
“而且,十年前你们家族被陷害的那件事,很大概率也与此人有关,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阴谋。”
格雷西点头:
“我会注意的,但那些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进来,并且还创造出了那种可怕的怪物,我想这样的人暂时不是能轻易对付的,你也要小心……”
她抿着嘴:“虽然不想这么说,但现在的欧内斯特家族恐怕也不值得那些人动手了,恐怕现在的你,才是他们的眼中钉。”
陆俊的眼神冰冷:“不用他们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们的。”
很快,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柔和地问道:“你找我来,就是想说这件事吗?”
“不是。”
一向洒脱果断的格雷西,面对陆俊的目光,竟然移开了视线,停顿了几秒钟,她忽然站起身:
“陆俊,你觉得我怎么样?”
陆俊一愣:“什么怎么样?”
格雷西问:“我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陆俊咳嗽了一声:“你……”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你是我见过的身材最好,气质也最独特的女孩。”
不仅如此,她的血统也强得可怕。
如果是在极地的特殊环境,在格雷西最巅峰的状态下,即便是陆俊,也没有轻易取胜的把握。
能凭借自身的天赋感悟出对领域的应用,毫无疑问,格雷西也属于精英中的精英,如果不是言灵过度使用的后遗症太强,被评为超‘A’级也毫不过分。
除此之外,接近一米七的身高,高挑饱满的身材,虽然年龄和陆俊差不多大,但已经完全有了成熟的韵味,一双深蓝色的瞳孔如同冰山上的雪莲,接近她的时候,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在与格雷西谈话的时候,陆俊不得不刻意收敛自己的视线,才能避免自己的目光不会太长时间集中在她的身上,以免失礼。
听到陆俊的话,格雷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果断又迅速地说:
“我……我喜欢你。”
“什么?”陆俊呆滞了片刻。
“我说这句话,并不是要逼迫你做出决定,只是想说明我的心意而已。”
格雷西的脸色不变,她直视陆俊的眼睛:“其实,那天在南极号上,你一个人挡在冰山前面的时候,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陆俊此刻稍微有些不知所措,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她继续说:“其实你不该这么帮我的,你帮我的次数越多,我就越是忘不了你。”
陆俊:“我……”
格雷西见陆俊的表现有些惊慌,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她上前一步,贴近陆俊的脸。
“我知道你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回芝加哥了,以后,你是不是还要经常回中国?另外,你不仅仅是秘党的‘S’级,也是龙渊的精英成员,你身上所担负的,不仅有学院的社团、执行部的责任,还有你们家族的继承,这些我都明白。”
距离如此近,他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心跳。
平生头一次,陆俊感觉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
“我也一样,斯塔克叔叔死后,欧内斯特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就是我,我必须带着家族回到北欧重新开始,估计那也不会太容易,但我不会放弃的,虽然你没有对我说过什么鼓励的话,但你其实给了我很大的勇气,每次只要看到你出现,我的心里就没有了恐惧,没有了不安,感觉很安心。”
格雷西的目光越发坚定,动作也愈发大胆,直接伸手,按住了陆俊的肩膀。
“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但我最近一直反复想,如果我没有在离开前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的话,那我以后肯定要后悔死!”
她盯着他的脸:“那么,你对我的感觉呢?”
“我……”陆俊迟疑地说,“你很漂亮,也很优秀,我……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为了控制我的言灵,我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波动,很多时候,我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都不是那么清楚……”
格雷西点头:“我明白,我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想要控制那样的力量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和牺牲。”
她将手贴在陆俊的胸膛上,“但你不需要说什么,你的心跳已经告诉了我一切。”
“我……”
陆俊还没说完,嘴唇就被堵住了。
“唔……”
“你看,其实你并不抗拒,对吧?那只要遵循本能就好了。”
“可我没有……”
“我这里有很多!这是当时放在贵宾接待室里,给那些来参观或者考察的人准备的,幸亏那个怪物没有毁掉这里。”
“……”
一段时间后,格雷西满面红光地起身,注视着陆俊:“我准备离开了,因为家族离开北欧那边太久,我需要提前回去联系一下其他家人,做一些准备。”
“其他家人?”
陆俊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对,我母亲……她一直留在挪威,没有跟我们住在这里,她的身体不太好,父亲离开后,她就回到了家乡,一直住在那边。”
陆俊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好的。”
格雷西轻声说:“我安顿好家族之后,会去找你的。”
陆俊点头:‘好。’
格雷西拍拍他的肩膀,帮他系好衬衫的纽扣:“你不用想太多,也不要有什么负担,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就当这是送我的礼物吧,或者当作我送你的礼物也行。”
她伸了个懒腰,露出一个温婉又坚定的笑容:“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是吗?”
“你说得很对。”
陆俊的脸色也平静了很多,“你回那边之后,可以想办法联系下我们的人,过一段时间,我会回国,跟他们说说你这边的情况。欧内斯特家族脱离了秘党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在某些方面,我们之间的联系可以加深一些。”
为了防止隔墙有耳,他没有说得太清楚,但他相信格雷西能听懂。
格雷西点头:“好。”
中午,送格雷西、奥布里和邓普斯等人离开后,陆俊表情有些古怪,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衣服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淡淡香味。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和体验。
多年以来,他一直在刻意压制自己的感情波动,以免自己被体内潜伏着的龙族血统所操纵。
而刚才,在那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了久违的放松。
好像背负很久的重担突然卸掉了一样。
“堵不如疏,过度地压制自己,反而可能会让身体和情绪陷入某种不利的状态。”
他的心中产生了些许明悟。
“所以说,这确实算是格雷西给我的礼物啊……不过,这个礼物实在太特别了,恐怕一辈子也忘不掉吧。”
下午,陆俊送源稚生到机场。
“下次来东京,我请你吃饭,请务必要来。”
“一定。”
“还有路明非,”源稚生犹豫了一下,“虽然他不敢来见我,但下次你方便的话,最好也带上他。”
“好,希望绘梨衣的身体早点恢复,如果有事可以联系我。”
“嗯,陆君,告辞。”
源稚生用非常标准的日式礼仪微微鞠躬,与他告别。
当天晚上,陆俊又送弗罗斯特、贝琳还有施耐德教授离开。
弗罗斯特拍着他的肩膀:“回学院之后,我会去找你的,有空来我们加图索家族,我给你看点好东西。”
“嗯……好。”
强忍住吐槽的情绪,陆俊乖乖点头。
“陆俊,回去之后见,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学院论坛上出现和你相关的帖子了。这段时间你不在学院,总感觉无聊了很多。”
贝琳挥挥手,也踏上了飞机。
最后是施耐德教授,他的话最少:“不要忘了我跟你说过的事情。”
陆俊立刻答应:“好的,我这几天就会回去,如果有事,您可以直接联系我。”
“嗯,你办事我放心。”
施耐德教授摆摆手,飞机的引擎随即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夜晚很快过去,第二天的清晨,拜伦、千穗理和路明非来找陆俊:“俊哥,我们解决掉了几个来找麻烦的家伙。”
“哦?”
“这几个家伙是英国来的,因为施耐德教授说这段时间可能会有人来找麻烦,所以我们就埋伏在附近,果然抓到了那几个蠢货,一个‘B’级带着几个‘C’级,没有一个能打的!”
“做得好!”
陆俊看了看眼前的三人,忍不住乐了。
一个‘S’级,两个‘A’级守在身边,就算是自己受了伤,那些没有组织的散兵游勇不会觉得取自己人头如探囊取物吧?
打个比方,这就像是某精英‘狙神’兴致勃勃地踏入战场,本来以为可以像之前那样对付拿着AK只会朝天开枪的菜鸟,结果才刚到集合的基地,连敌人的脸都没见到就被空中飞来的导弹连人带基地给扬了。
不自量力也要有个限度吧……
自从来到南极以后,陆俊也愈发感觉到了成体系成组织作战的好处。
有一个强大如执行部这样的组织作为后盾,那些瞅着他的名气来找麻烦的家伙,连陆俊的面都见不到,直接就成了新建成的海法监狱的第一批囚犯。
他暗暗想:“回去以后,龙渊社团还是要认真组织一下,像明非、千穗理和拜伦这样宝贵的人才,就是最大的财富和力量。”
这时千穗理问:“咱们怎么安排,我听施耐德教授说,我们随时可以返回学院了。”
拜伦点头:“海法监狱这边,学院不会放弃,欧内斯特家族离开后,大概会由各家族轮流或者共同派人驻守。我们再待下去,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反正沾了你的光,我们的实践课学分也都修满了。”
陆俊思考了一会儿:“那就过两天回吧,我在这边,还有一件想要去做的事情。”
路明非好奇道:“什么事情?”
陆俊看向远方,笑而不答,但脑海里却浮现出几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