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元山脉近来繁衍出了一种妖鹿,体型瘦小,名为杜麓,常在山下伤人,藏匿于南元。居于南元山脉附近,以柳家为首的仙家家主叫苦不迭,请求各家仙士前去消灭杜麓兽,安保民生。
各个门派为此都派出了人手。柳家正位于南元山之下,而柳家都是些年轻貌美的女子,缺乏男丁,仙门不忍此家遭罪,在柳家场地召集各家人马,同往南元。
林慕宁心知这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派出了林子陌与林亦辰,携才女双落与新届弟子,前往柳家,一来为民除害,二来磨炼弟子。
于文君下山集合之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才女双落会去,于弦落会去……她,又该如何面对?
林天羽似乎知晓她在怕什么,一路尽量地挡在她身前,没有多言。
此次除害兽可谓是做足了脸面。栎伦柳氏,天朝林氏,楼兰吕氏,古木长孙氏,仁济陈氏,云渟䓂氏,京平谢氏,幽天乌兰氏,华凝温氏等名门望族子弟皆汇集于此。各色各样的服饰在眼前拂过,令人眼花缭乱,柳家女子又是迎人,又是同各门弟子诉说苦难,现场颇为嘈杂。
于文君深深地低下头去,她一向不喜这种场面,可她如今的身份不允许她开溜,只得老老实实地侯着。林亦辰位于她的斜前方,身子扳得很直。此时林子陌被邀去座席吃茶,才女双落正位于队首,白衣翩翩,有种说不出的空灵轻逸。
一柳家女子身姿婀娜,施施然朝林亦辰而来,这样一双火红的绣花鞋闯进了于文君的视线,她倏然抬首,看了过去。
那是一位长相艳美的女子,眉间点血,亦如冬日红梅般冷艳,相比柳沐姗,眉眼间多了一分阴柔,而少了许些傲然。那女子欠身一礼,眉眼盈盈,朱唇微动:“小女子见这位公子气宇不凡,白衣泠泠宛若天人,想必是林家哪位公子吧。”
林亦辰亦回一礼,没有言语。
女子莞尔一笑道:“在下柳婵婼,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于文君眯着眼望着两人盘算半会儿,才得出了结论。
一个柳家的女儿,怎会去搭讪一个不受宠的有腿疾的子弟,想必这姑娘是将他当成了三少。
“叫我林公子便好。”
柳婵婼又是一笑,她走近一步,两只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那,我可否唤你辰公子?”
于文君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她居然也有失算的时候!
林亦辰后退一步,淡声道:“请便。”
各家代表人寒暄客套了几句,柳家家主柳姽婳便宣布入山。林子陌端着一只小茶杯,隔着人群朝林亦辰招手,林亦辰与之对视一眼,便朝席间而去了。
只见柳姽婳红纱轻扬,朱唇一动:“天朝林氏弟子,入山。”
一群人翕然有序向南元山而去。入山后,各路弟子可分头行动,也可自行组队行动。于文君本不想来凑热闹,可她实在是想来见一眼于弦落,毕竟,她已有一月未见她一面了。林子陌不入山,于弦落势单力薄,她的姓氏又遭众人歧视鄙夷,独自入山委实是不安全。
林天羽和于文君二人在山中行了不到片刻,便遇上了一只又一只的杜麓兽。于是二人靠着树沿草丛前行,较为隐蔽,遇兽较少。于文君跟丢了于弦落,心中焦急,企图出去寻找,林天羽将她一拉,噤声道:“别出声,你听。”
林天羽循声扒开一簇草丛,指向林中。那处赫然立着两位白衣少女,正与几头成年杜麓兽作斗争。
“那不是林落儿吗?旁边那个女郎……甚是眼熟啊……”
于文君还没说完,林天羽就将她的嘴捂上了,轻道:“长孙诺。”
“不就是二少的两个徒弟吗,怎么了?于文君扳开她的手,问道。
林天羽知晓她心思在别的地方,便提醒道:“我闻到了芜苧香。”
习医之人的嗅觉尤为灵敏。于文君方才一心在于弦落身上,嗅了嗅,这才发觉的确是有股芜苧香,再一看,林落儿正挡在长孙诺身前拼死搏斗,思量片刻,道:“芜苧香于修仙之人的确可以补充灵力,可亦会吸引灵兽,”她拉了一把林天羽,道,“我觉得今日,可能又要生出些事端了,走吧。”
天色渐深渐暗,两人正准备捡些干柴烧火过夜,却见林中剑光四射,二人齐齐奔去查看。拔开草丛,眼前的一幕让二人一惊。
竟有仙门弟子私斗!
林天羽最为吃惊。打斗的不是别人,正是陈之川与陈念。
陈念是仁济陈氏的旁系子弟,作为陈家小辈中为数不多的武子,他代表陈氏来到南元山除害。
于文君目光一转,旁边还站着柳沐姗,便上前问道:“柳师姐,这是怎么了?”
柳沐姗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叹息道:“之川师弟同我遇到了陈氏的人,那人同他说了几句,不知怎的惹恼他了,便打起来了。”
林天羽像是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原委,愤愤道:“陈念这厮口无遮拦惯了,定是说了什么有关于师妹你的话,才惹得之川师弟如此失态。”
失态倒不是第一次,只是他如此生气倒是第一次。
突然被点到名,柳沐姗受了惊吓,疑问道:“此事同我,有什么联系?”
林天羽看了看陈之川,面上现出一点愠色:“想必沐姗师妹还不知道吧。之川师弟在遇你之前,从未犯过如此大错。他也曾有志专心学医,只因那次在柳家对你一见钟情,自此弃医习武,总是看些乱七八糟的书,惹得宗主生气,旁系子弟和叔伯本就对他虎视眈眈,就等他犯错,陈念虽不屑于这些纷争,但他也不希望之川师弟因你而入赘柳家,便时时劝他,而他劝的方式着实是不恰当,每每总惹得之川师弟不悦。”
柳沐姗当场如遭雷劈,无论是秀眉凤目,还是玉颊樱唇,皆饱含迷惘与无助。
“可,我又能如何,”柳沐姗一贯的稳重少言,此刻却有些语无伦次,“我,我……我们柳家几百年,从未有过直系子弟外嫁的先例……”
“我自然知晓,之川师弟同我也不算亲近,你们的事我也不便逾矩,我不过是见他满腔的热情总是换得冷落,于心不忍罢了。”
于文君见林大羽的情绪渐渐消退,凑了上来,悄悄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知晓?”
林天羽轻笑道:“我经常回陈家的,同陈念,也算聊得来。”
这时,那头差不多也打完了,几人冷静下来,围坐于火堆旁。陈念独坐一头,怀中抱剑不发一言。
于文君林天羽把距离拉得与陈之川相隔甚远,陈之川也没工夫管他们,一心放在柳沐姗身上,他抓起柳沐姗的裙摆,发现全是血迹,大惊失色道:“师妹,你受伤了?”
柳沐姗见着他满身的血,不知怎的红了眼:“我这是下午杀杜麓兽留下的,倒是你,都成花裙子了。”
陈之川眯着眼睛凑到她面前,嘿嘿一笑:“你看咱衣裳都脏了,还全是汗,旁边有条小河,要不我们一起洗?”
柳沐姗软绵绵地拍了他一掌:“登徒子,走开。”
陈之川哈哈笑道:“哎呀,我说洗衣裳,你想到哪去了?脸红什么?”
“你!”柳沐姗不但被调戏,还吃了个哑巴亏,眉头一皱起身便走。
于文君实在是佩服陈之川这一套,又一边去看陈念的脸色。果然,不出一会儿,陈念脸色发青,直接甩袖走人。几人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于文君丢了一粒小石子进火堆,又丢一粒,好半天才闷闷地憋出来一句:“四少为何不入山?”
“他进来无用,只会将三少的目光引向你。”林天羽离火堆远了一点,眯着眼瞧了瞧,转头问道,“我们最开始说烧火干什么?”
于文君把脑袋深深地埋了下去,沉声道:“烤鸡。”
“对!就是烤鸡!”林天羽双手合十叫一声好,拿起一根火把拉起她就跑,边跑边喊道:“我方才找干柴的时候看见了两只麻雀,红色的,还会吐火呢,待我给你抓来烤了尝尝。”
于文君想想就知道这事不对,问道:“红色的麻雀?是朱雀还是凤凰?”
“不知道。那两只鸟红红火火好生吉利呢,还挺能折腾,我跟着它们找到了一个洞口,但我没进去,等你一块去呢。”
正好于文君也有些饿,一起去也没什么不好,思及此,她加快脚步,与他一同向前。二人走了半晌,来到一个半人高洞口前。那是一个很隐蔽的洞口,藏在一棵古老的大树之后,树后是高高的杂草,藤条枝叶交互错杂,因此十分隐蔽。
林天羽剥开层层障碍,指了指眼前的洞:“你看,我就说嘛,这年头鸟都开始住洞了。”
于文君愕然,指着那个被杂草覆盖的洞口,眼瞪大了双眼:“你……确定这不是狗洞?”
林天羽自信满满地否认道:“不会不会,如果真是狗洞,鸟进去干什么?”
于文君歪着头怀疑地看着他:“你确定这洞里有鸟?”
“信我,保证有肉吃。”林天羽扬言,便俯身爬了进去,于文君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洞口本是一片黑暗,越往里越明亮。他在前面迈开大步子走,她紧随其后。林天羽忽然停下脚来,转身问道:“我怎么觉得,这鸟洞越来越宽敞呢。”
于文君推他一把:“你不记得方才你进来是用爬的?”
林天羽被迫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两人能够并排了,光也越发地亮了。他不由得额头冒汗,回头道:“我怎么觉得,这鸟洞越来越热了呢。”
于文君抬手擦擦汗:“我也这么觉得。”
果真越是深入,越是空旷,于文君轻咳两声,回声荡得甚远,她手持火把举过头顶,照不到洞顶了。不知走了多久,二人来到极为宽广的一带,前方置着一块大石,赫然一看,石上插着一把泛光的银剑,如日月星辰般璀璨夺目。其正上方,有一个巨大的洞口,透进来片片月光。前方没有尽头,只有黑漆漆的一片,这引起了二人的高度警惕,他们相视一眼,一步一步举着火把向前而去。
黑暗中的事物一点一点地显露出来,两人凑近那把剑,即刻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劲的灵力,于文君缓缓伸手靠近,微微触碰,却觉得十分的亲近。
此剑灵气并不伤人。
于文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火把一扔,双手握住剑柄,使力一拔,霎时,剑身银光淡去,同时,前方暗处现出一双闪着殷红血光的眼,林天羽大叫一声,拉着于文君向上飞去。一声刺破苍穹的嘶鸣响彻云霄,二人才刚飞出山,就觉得地下一阵晃动,火红的影子从洞中一掠而出,在天空盘旋了一圈,朝地上窜逃的二人袭去。
于文君回首一望,心头狂跳。
“不好!是朱雀神兽!”眼看着那道红影就要飞到二人头上了,于文君依稀不肯丢下手中的烫手山芋。林天羽快速拔剑,与朱雀搏了一击,却见朱雀毫发无损,反朝二人喷了一口火,他立即闪身,大惊道:“朱雀什么时候会喷火了?这不是凤凰吗?”
于文君停下脚来,喘气道:“这应该是变异的,浴火朱雀。”
“什么?朱雀?等等……南元山脉,可不就是朱雀神兽的栖息地吗,这么说,此处是禁地?”林天羽闪身躲避一阵阵的火焰,神情越发诧异。
于文君躲在一棵树后,看向远处空地与浴火朱雀斗争的林天羽,不由得阵阵心悸。她紧握着手中的剑,手指骨节微微发白,隐忍了半晌,终于提着剑跃了过去。
既是禁地,那应不会有人擅闯,此番,她不得不暴露实力了。
那柄银剑有些重,到手中还有几分不听使唤,于文君强行用灵力催动其的威力,同林天羽与这浴火朱雀作战。二人从前并未合作过,对彼此剑法都不算熟悉,节奏便有些乱套,漏洞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