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他敲得位置偏,还是唐荼荼后颈肉厚,阻了一阻,这一手刀下去,她并没有扎扎实实晕过去,只是一下子失声失聪,后脑勺沉甸甸地往下坠,却始终留着那么一线神智。
她听到那人的说话声,辨不清楚说了什么,有人拖着她上船,力气怪小的,拖得她双脚曳地。
唐荼荼努力撑着眼缝,透过这一线微茫,眼前晕红的光线摇曳,那是挂满了船篷的绛纱灯。
她在飘飘悠悠的晃动中感觉到这几人撑着一只画舫,往圃田泽下游去了。
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婉转多情,悠悠地哼着一支红楼小调。
“扶画鷁,跃花骢,涌金门外小桥东……行行又入笙歌里,人在枫林第五重。”
婉转的歌声飘入唐荼荼耳中,似一个召她进入深甜梦乡的催眠曲。
渐渐地,人声渐沸,这是到了河水下游了。
圃田泽自北向南流,河道上窄下宽,到了下游折向绕过东市,成蛇曲状侧蚀河岸,便形成了两处内湖,一个成为东市给水湖,另一个湖孕育了乐游原。
戌正,晚上八点多,东市没闭市,乐游原上游客多。
唐荼荼心想:有谱!她聚起最后的两分力气,吹出了一声尖利的口哨。
“吁”又扯起嗓门高喊:“强抢民女啦!差爷救……”
她心肺功能好,声音中气足,一嗓子亮出去不说震耳发聩吧,也足够两岸还没散去的衙差听到了。
“你!”红衣人没防备,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急忙起身过来补了一手刀。
这下他气急败坏,下了大力气,唐荼荼立刻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不省人事了。
几名影卫听着此声,立刻朝着呼声的方向逼近,一连串红光弹升天,是催促周边人手速速来援的信号;连同搜林的城东兵马司,一大片火光朝此处涌来。
侍女丢了船桨,神色匆匆地探进船舱:“居士,来人了!咱们快走。”
不消她说,玄机居士自己也看得到。
玄机居士气极反笑,瞪着怀里的人,斥了声:“……鬼东西。”
骂人的声音总算不甜蜜了。
二更初,第一重宵禁开始,临着宫墙下的中城十二坊严进严出,过路马车全要搜检。
里坊门楼上的宿卫老远瞧见几匹骏马,横冲直撞地过来了,后边跟了辆跑得快要起飞的马车。
宿卫正惊疑不定,马上人手举令旗喝道:“二殿下府上亲随,速速开门!”
宿卫眯眼去瞧,大吃一惊:这是急讯旗,消息一般是直接送入宫的,哪怕宵禁以后,京城一百零八坊皆可畅通无阻。cascoo21格格党
于是从城南到兴道坊,往常半个时辰的路,愣是一刻钟跑回来了。
芙兰跪坐在马车上,把唐荼荼抱在怀里,不停地给她揉搓双手和胳膊,始终搓不热。
这丫头急得都快掉眼泪了。
唐荼荼哆哆嗦嗦说:“真的不打紧,我以前练过冬泳的……还有驾车的大哥别着急,跑慢点,万一路上撞着人……”
没人理她,都催命似的往殿下府里赶,还有影卫早一步回去准备大棉袄子,备热水、烧地热了。
接到信儿的时候,晏少昰刚睡下,匆匆披衣而起。
唐荼荼暗恼自己身子太好、脑壳太硬,没有身娇体弱地晕个彻底,她才刚坐上马车,便在芙兰焦急的呼唤声中醒过来了。
这会儿全身湿淋淋的,成了落汤鸡,裹着张毯子保暖,还是被影卫扛进来的,着实不太体面。
见着二殿下,唐荼荼挤出了个苍白的笑,右手从毯子底下钻出来,张开五指举到脑袋边,僵硬地摇了摇。
“嗨,今夜月色不错……我来做个客。”
她头发是散的,结成绺又缠了结,赤着足,两只靴子全在游泳时蹬掉了,怕灌进水去。驻足这么片刻,脚底就聚了一滩水,活像只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水鬼。
晏少昰瞪她三秒,怒道:“来人!传府医!”
……
芙兰跪在堂中,哭丧着脸道:“我真傻,真的,我只想着如何打发走兵马司,疏忽了一瞬,竟没料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我身上装着府里的腰牌,腰牌还没掏出来,姑娘已经拉着傅公子跳河了。我急忙下水去追,竟追她不上姑娘带着个人,竟游得比我快,她连手带脚一起扑腾,头深埋在水中,甚至不用出水换气!嗖嗖嗖地就顺着河水游去下游了。”
“奴婢只会狗刨……河道复杂,我没追上姑娘,一晃眼就跟丢了。”说完抽噎两声:“年头儿罚我吧,我明儿就去学游水……”
廿一眼皮抽了抽,目光往右转静候片刻,没等着殿下发落,遂自己吩咐:“下去沐浴更衣罢,明儿再说。”
晏少昰似有点出神,没看她,视线始终落在寝屋门口。
这是皇子府主三院中的第二院,存心院,紧挨着殿下住的承运院,前后只隔着一圈环廊和一道院门,是贵客礼节就是殿下的兄弟们来了,至多也就是住这个院了。
半晌后,府医出来,拱手回道:“殿下,已经给姑娘查过了,万幸还没入冬,姑娘身子好,喝两副温里祛寒的药褪褪寒气,便无大碍了。”
又说:“后脑伤得不重,肿了一块,需再隔几日,才能诊出颅内留没留淤血。”
晏少昰卡在肺里的郁气总算换出来了,忖了忖:“今夜你别回后巷了,就留在旁院罢。”
府医应喏退下。
“睡下了么?”他问芸香。
“还没呢,姑娘等着跟殿下回话呢。”
晏少昰缓步进了内室,他本可以站到屏风后,脚下却没停,隔着百宝嵌镂花、白绢补镂的折屏看了一眼,瞧她坐在床上,衣裳也齐整,抬脚进去了。
唐荼荼立马把披着的头发扎起来,捞过被子盖住下半身,脚底踩着俩被炉,温温地暖着腿。
晏少昰拖了个瓷墩坐下,“如何?”
他问的本是“感觉好点没有”,“头还疼么”,“身上还冷么”,“难受么”,“饿不饿”,苦于平时言简意赅惯了,张嘴就这么俩字。
唐荼荼立马坐直,汇报起情况。
“劫持我的那人穿一身
。红裙,说话掐着嗓子,不是刻意捏着的,他嗓音偏清亮,调子多变,有点像是歌姬。”
她把那句话学出来:“说是盼我盼了一月我想来想去,不记得我跟谁有过一月之约呀,我也不认识这样男扮女装还填假胸的……咳,就是,比较丰满,您懂意思吗?”
晏少昰沉着脸。
他还没娶亲,唐荼荼不知道这朝代有没有加厚bra,怕二殿下不能理解,但也不好意思讲太细。
转念一想,说得细也没用,圃田泽上有那么多歌姬,总不能拿这么奇葩的特征找人。
唐荼荼踩着脚炉思索:“上个月,我见的人太多了,等我回家翻翻日记,应该能圈定一个范围。”
她絮絮叨叨说着,尽力描述特征。
“打斗时,感觉这人身量比我高一个头,体格偏瘦,可惜没看清长相他第二回打我脑袋时,隐约瞄到了一眼,偏他背着光,脸上脂粉厚,还画了眉,也没看清容貌。”
晏少昰听得跑神。
她身上的寝衣制式奇怪,肩头似有银绣线和补画,晏少昰对光仔细瞧了瞧,肩头绣的竟然是四爪蟒。
这是尚衣监送来的、他的新衣……
府里不留女客,后院又锁了门,想是一时半会儿找不着合适她穿的衣裳……芸香自作主张,真是放肆。
她再丰腴,也比不过他宽肩猿背,寝衣穿在身上宽松如大褂,她连比带划,露出一截白嫩的皓腕来,袖口快要掉到肘弯去了。
“知道了。”晏少昰错开视线:“我唤人去查。”
唐荼荼:“等九两哥醒了以后,我问问他看清人没有嘶!”她蓦地想起来:“九两哥呢?他怎么样了?”
晏少昰眸光立刻转冷。
市井泼皮,敛财无德,也配她喊一声哥?
藏在他心里的那声“二哥”立刻变了味儿,从珍贵的、独有的亲密称呼,变成了路边连送带卖、人手一个的廉售货。
唐荼荼还在絮叨:“当时船上有个琴娘,还有个船夫,都被兵马司逮走了吗?殿下能派个人去捞他们出来么?”
平时,她这张嘴说十句,八句都讨人喜欢;今儿是反着来的,没一字称心如意,一字字全如钩子,勾扯着他的心往四分五裂的方向拉扯着去。
晏少昰在这微弱的痛意中沉着脸,眉头皱得没了形:“操心你自己就行了。”
瞧见他起身要走,唐荼荼忙直起脖子叮嘱。
“您让大夫好好给九两哥瞧瞧,他不像我,又下水又吹风,还受了惊,他那身子,平时就弱不禁风的,发一场烧没准就送了命了殿下?”
“养你的病!”晏少昰喝了声:“净操闲心,我府上这么多人,能照看不住几个大活人?”
他听到她被掳的信儿时又惊又怒,可此时,惊和怒全调和成了另一种怪异的火气往常一口一个“二哥”叫着,现如今喊那泼皮奸商“九两哥”了,就顺势改口喊他“殿下”了?
这倭瓜脑袋,孰亲孰疏都分不清楚!
惊怒、焦急、担忧,全转成了郁气,在他胸口乱窜。晏少昰甚至能抽离出一线理智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冷静剖析这情绪来得不合宜,像个没经过事儿的毛头小子。
可屁用没有,该气还是气,那股郁气死活镇不住,叫他额角都抽跳起来。
唐荼荼被他吼懵了:“说话就说话,您发什么火啊……”
“……我没发火。”
半晌,晏少昰收敛声音,换了句温和些的:“早点歇下罢,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他踱出几步,隔着屏风镂处的细绢,看到唐荼荼掀起被子从头遮到脚,又打了个滚儿,脸朝墙睡下了。
慢慢地,被子轻轻抖动几下,她在被子底下蜷缩成了一个球,委屈巴巴的。
晏少昰僵站在屏风后边,后背渗出汗来:她……是哭了么……
唐荼荼没用过被炉这么金贵的东西,正琢磨用法。cascoo21格格党
厚实的被子是簇新的,瓤子软得像云,不像棉花,大概是填了鹅绒鸭绒兔毛一类的东西。
脚下那两只被炉,她拿脚尖勾了一只到腰侧,端到手上仔细瞧。那是一颗空心的银薰球,直径有手掌长,银球面上镂刻着细密的花鸟纹,一颗颗细碎的红玉嵌作鸟眼,工艺卓绝。
里头带着机关,最中心填着小炭炉,周围有轴臂,结构类似于常平陀螺仪,能保持里边的炉口一直朝上,360°不管怎么转,里边的机关都会自动回转到水平,不会倾倒。
唐荼荼这才放心把炉子捂回腰侧,另一只也勾上来,紧紧贴着腹部。她不怕脚冷,只怕落下腰病,抱着两只炉子蜷缩成了个球。
快要有了睡意时,才听到脚步声离开。
奇怪,不是早走了么……
外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芸香眼皮直跳,廿一无声扶额,几个奴婢一齐齐提心吊胆的,怕里边吵起来。
看见主子出来了,一伙人忙低头敛目装聋子。
晏少昰声音惫倦:“枫桥林围了么?”
廿一忙回话:“一刻钟前派人去的,大约子正就能办完事是属下疏忽了。”
上月底,云岚居士送给唐姑娘的那话本,他们是拿回来看过的,书中夹页上分明写着“九月月圆,林中一会”。廿一毁去那页,料想萧家剃头挑子一头热,早晚会消停。
谁知居士林吃了的豹子胆,竟敢在殿下眼皮子底下掳人。
“那红衣居士是谁?”
廿一:“也是个在家修,自起了个雅号玄机,在枫桥六居士里行三。其父是萧帝师京中故旧,曾因明正社案受了些牵连,贬谪山东,再未起复。两家后人走得挺近。”
晏少昰:“全带过来。”
步出寝屋,夜风正凉,一背的湿汗黏着寝衣,晏少昰这才发现自打听着信儿以后,他连身外衫都没穿。
“备水,沐浴。”
芸香带着婢子备好水,放好替换的寝衣,临走前,她脚尖在门边打了个晃,又转悠回来,徐徐开口。
“殿下,奴婢刚进宫的时候,得姨母家亲眷提举,入了坤宁宫皇后娘娘爱养猫,最多的时候养了四只猫,配了两位猫侍官。宫里边人多,没什么
。活儿,一闲下来,我就观察那两位猫侍官。”
晏少昰双眉聚成峰:“怎说起这个?”
芸香知道他今夜没心情听故事,加快语速倒豆子似的。
“这二位猫侍官呢,脾气正相反。甲侍官手懒但嘴甜,天天哄那猫儿小祖宗今儿想吃什么呀;哎哟乖喵喵真好看,白得像雪一样,阿嬷给擦擦蹄蹄;哎哟又吃鱼啦,乖乖还会剔刺儿呢。”
“这位嘴甜,但不怎么干活,每天抱着几只猫一块睡觉,看起来可亲热了,猫也爱黏着她玩。”
“另一位猫侍官乙嬷嬷呢,这人呀,刀子嘴豆腐心,对几只猫儿动辄呵斥怎么又弄一身脏污;大半夜也往外边跑,催命鬼;胆大包天,连娘娘养的鱼都敢吃!”
晏少昰目光转深。
芸香:“猫闯了祸,也不能打呀,乙嬷嬷就鼓掌吓唬猫,把它们吓回窝里去虽说半夜起床牵绳溜猫的是她,给猫拌食的是她,洗澡的是她,梳毛剪指甲的都是她。”
“您说这位劳心劳力,把事儿都做全了,把几只猫打理得油光水滑。可几只猫儿就是不亲近她,她一抱就挠,她一喂就咬,做什么都惹猫儿讨厌。”
“亏就亏在一张嘴上,别人只看见刀子嘴了,没看见嬷嬷肚子里的好主子您说,这不是吃力不讨好么?”
芸香说完,笑盈盈福了一礼:“奴婢多嘴,这便退下了。我去小厨房看看炖汤好了没,殿下要陪姑娘用些么?”
里边不吭声,芸香也不多等,笑着退下了。
晏少昰沉入温水池中,静静闭上眼。
两刻钟后,水将要凉了,他从池中坐起,湿发披衣,趿着木屐穿过环廊,侍膳的婢女刚端着托盘退下。
晏少昰在窗前静立片刻,于月色下敲了敲窗。
“睡了没?”
唐荼荼后背安了弹簧,腾地坐起来了:“殿下还有事儿?”
外边的人沉默了半晌,开口时,声音温和得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耳房留了丫鬟,府医在你隔壁院,半夜要是发起烧来了,自己唤人。”
唐荼荼:“……噢,芸香跟我说过了。”
窗外无声片刻,二殿下又说:“厨房里今晚上不歇火,半夜要是饿了就吱声。”
唐荼荼:“好。”
她嘴角慢慢翘起来了。
地底下铺了烟道,怕她着凉,今夜特地给她生了炉子,温度正合宜,穿着袜子踩在上边都不冷。唐荼荼猫着腰,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防着自己的影子投到窗上。
走到近前时,她啪得拉开窗户,好整以暇看着他。
他像是刚沐浴完,发梢还是湿的,就穿着一件薄寝衣,从头发上流下来的水从肩膀湿到半腰,湿出层次分明的肌理轮廓来。
唐荼荼慢慢眨了眨眼,迅速把二殿下从头到脚睄了一遍,才“非礼勿视”地挪了挪眼。
“殿下半夜不睡觉,就为跟我说这个?您这不是净操闲心嘛,您府上这么多人,还能照看不住我一个大活人?”
晏少昰:“……”
她把前脚他的话原封不动还回来,用的还是敬语,嘲讽力暴涨。
正院几个哨点的影卫都见了鬼似的,默默仰天望月。
唐荼荼又不敢真嘲笑他:“殿下有话好好说,别吼我,我又不敢跟你比嗓门大。大晚上游个湖,又被人抓,又被人打,我也很憋屈的。”
晏少昰沉沉吐一口气,率先败下阵来。
“你身上装着我的私印,只要不是在皇宫里放肆,我保你整个京城都能横着走,区区几十小兵,值当你跳河躲藏?此为你第一错。”
唐荼荼摸摸鼻子:“……我这不是遵纪守法惯了么,一时没转过弯来。第二第三错呢?”
晏少昰:“你二人深夜出门,锦衣夜行,做的还是倒买倒卖的勾当,不招鬼祟招什么?”
唐荼荼:“有道理。”
半晌,他没能组织第三来,只好换了话头:“那位傅公子没带进府中,留他在城南一家医馆了,留了人照看。你回头编个说辞,跟你娘那儿糊弄过去。”
唐荼荼心说:确实,要是带九两哥来这儿,麻烦更多。
她眼里带了点笑芸香说得果然是对的,晏少昰揣度着,慢吞吞又来一句:“回头给你拨个师傅,教你练练拳脚功夫,你身骨比江凛要好,别浪费了这一身力气。”
唐荼荼抿着唇,一个劲儿地笑:“嗯嗯嗯。”
半晌,他再憋不出一句了,旧话重说:“厨房留着人,你半夜饿……”
隔窗站着的倭瓜脑袋,好像慢慢变得灵动起来了,顾盼生辉笑起来,眼里似盛了两汪星子,还朝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丰腴的、细白的、微微蜷曲着的,指着他胸口的手指。
如仙人凭虚一点,叫化石成金,叫满人间的花一齐齐盛开,叫屋里一灯如豆,眨眼间五彩澄明。
晏少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鬼使神差地伸出食指,指尖与她碰了碰。
四处房顶上的几名影卫半晌没听着声儿,又伸着脖子望下来,瞧主子和唐姑娘二人隔窗站着,食指对着食指,搭了个平展展的指头桥。
像对上了什么接头暗号……
唐荼荼欲言又止,终究没止住:“……殿下。”
他仍沉峻着一张脸,“嗯”了声。
“你澡是不是洗了半截,没洗完?”唐荼荼缩回指头,往上一扬,指指他脑袋:“……你头上还有白沫沫没冲干净呢。”
唐荼荼咳了声,满脑子寻思说点什么能缓解尴尬,一时嘴瓢了:“……用的什么洗发膏?起泡挺好的。”
晏少昰目光更沉,深深换了一趟气,胸膛鼓成紧实的弧度,撑起宽松的寝袍来,端着皇子的风仪转身走了。
只留下一个冷峻的背影,还有湿透了寝衣的半个背。
唐荼荼噗一声笑起来,看着那道身影出了院子,才掩住窗爬回床上。
她双脚朝天咯噔噔踢了会儿,睡意全飞了,掌心按在胸口上,摸了摸自己的心跳。
……怪撩拨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扶画鷁,跃花骢。涌金门外小桥东。行行又入笙歌里,人在珠帘第几重鹧鸪天日日青楼醉梦中宋张孝祥
这里稍改动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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