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做的菜受到高度肯定,对于厨师而言是最满足的事情。
玛格丽特在厨房忙了一下午,自己却吃不下什么了,视线在餐桌上各人的脸上扫过。
蛋羹柔滑的口感就像甜品,一不小心稍稍用力一吸就滑到了喉咙口,范妮成为了那个倒霉蛋,即便她面上不显,但动作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着急,呛得直咳嗽,狼狈地用丝巾捂住了口鼻,竭尽全力地压低声音,脸涨得通红。
玛丽安幸灾乐祸:“范妮,不用着急,每人跟你抢。”
范妮又气又呛,说不出话来。
‘夺笋啊!’
埃莉诺连忙递上了一杯清水。
其他人纷纷出言关心,却暗自吸取教训,慢慢品尝。
蛋羹果然最受欢迎,男女老少无不例外,玛格丽特在心中记下一笔,以后开私厨的时候,这道又简单又好吃的菜一定加在菜单里必选。
而其他的……
约翰好像不习惯香料的味道,牛腩最后还剩了一部分;达什伍德太太对葱香不太能接受,让丹妮丝太太又送来了一篮没有处理过的白面包;库珀先生则猛加盐,大概是嫌调味淡了。
玛格丽特将众人的反应一一记下。中餐重调味,但第一次接触的人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忌口,考虑菜单的时候,也可以将这些另作调整。
然而,玛格丽特发现,这餐桌上有一位客人似乎什么都不忌口——那位奈特利先生。
玛格丽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错怪他了。
奈特利先生细细地品尝每一道菜的口味,眉头越发舒展。他咀嚼地动作很快、却也很有风度,一点也不显狼吞虎咽的同时,第一个把餐盘中的菜和面包全都吃完了。甚至还将面包蘸取了酱汁,一点也没有浪费。
玛格丽特看他吃得满足,心里也十分享受,然而……她的视线微微下移,奈特利先生的腹部平坦精瘦,隐隐还能看到腹肌的形状,这么多食物下去,竟然一点也不显。要知道,她给男士们分餐的量可不少。
别把人吃胖了!
玛格丽特免不了担忧,后面可还有甜点呢!
要是让这样一位英俊体面的绅士吃胖发福,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玛格丽特完全忽视了,只吃一两餐可达不到那种效果。
正餐盘撤下,丹妮丝太太捧着甜品走了进来。
“今天的甜点是草莓千层蛋糕,草莓酱是南希太太去年用最大最红的草莓制成的,十分香甜。”玛格丽特接过丹妮丝太太手中的蛋糕刀,小心地切下。
“哇!好漂亮!”
女士们惊呼道。
千层蛋糕的侧面层层叠叠,白色的奶油和粉红色的果酱被刷得薄薄一层,和浅黄色的面皮交叠在一起。
“这几乎是艺术品!”库珀先生赞叹不已,“我算是见识到了,玛格丽特小姐的厨艺实在高超,更可贵的的是,她所做的菜品我们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玛格丽特小姐,如果您在伦敦开一家餐厅,绝对会成为伦敦城里最受欢迎和追捧的餐厅!”
“真的吗?”玛格丽特睁大了眼睛,眼睛闪闪发光。
“库珀先生!”达什伍德太太打断了他,“玛格丽特确实很有天赋,但您的赞扬着实又些夸张了,更何况,绅士的女儿怎么能开餐厅呢?”
玛格丽特嘴角的微笑一滞。
范妮却唱起了反调:“有什么不能的呢?母亲,这就是您的偏见了。库珀先生也在做经营,可没有人不尊重他吧?不是吗,埃莉诺?”
埃莉诺忽然被cue,一时间没反映过来。
“范妮!”达什伍德太太深呼吸了一口气,“玛格丽特是个淑女,能把家里的厨房管好就很不错了,跟库珀先生可不一样。”
“我看没什么不一样……”
其他人面色尴尬,低头吃起了甜品。
玛格丽特戳着草莓千层,一时间有些低落。
达什伍德太太的话明摆着告诉她,作为淑女,是不能开餐厅的,否则有损绅士阶层的体面。虽然她的话直接而生硬,有些嫌弃库珀先生的意思,可却也戳中了她。
玛格丽特想得很美,然而前路漫漫,多有艰辛。
这时,奈特利先生忽然道:“玛格丽特小姐,这个千层蛋糕并非您亲手做的吗?”
“不是,是我教女仆贝蒂做的,怎么,您尝出来了?”玛格丽特震惊。
这都能尝出来?
玛格丽特吃了一口被自己戳得稀巴烂的千层,细细品味……也没尝出些什么不同。
“是的,很明显。”
奈特利先生的唇边露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
玛格丽特微怔,不知名的情绪在胸腔漫漫累积。
第二天一早,玛格丽特刚从楼上下来,打算去厨房转一转,就遇到了一个修罗场。
埃莉诺和玛丽安如往常一般要出门散步,刚戴好帽子,爱德华就出现了。这些日子他总是充当护花使者,以防那些吉普赛人对姑娘们不利,和她们一起散步。
然而,三人正要出门时,库珀先生和奈特利先生喊住了他们。
库珀先生当即表示要加入散步,并且强势地暗示爱德华,只要他一个人作陪就够了,不必辛苦爱德华——一个身材并不健硕、甚至有些单薄的年轻人。
而爱德华纵然一向脾气好,此时被明晃晃地嘲讽,却也有些怒意了。
玛格丽特下楼时,正好看见两人的剑拔弩张,顿时止住了脚步。
她听了半晌,终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库珀先生本就为“相亲”而来,却不料看见一个年轻人不识相地一直徘徊在埃莉诺的周围,尽管达什伍德小姐并未表现出对费拉斯先生的格外亲近,但库珀先生立刻产生了危机感和被戏弄的感觉。
“你们为什么不一起去?”玛格丽特出言道,“再晚一些,回来时就赶不上午餐了。”
奈特利先生也拉开了差点动手的两人,三言两语化解了两边的怒气。
四人别别扭扭地一起出门了,两位淑女反而快步走在了前面。
两位绅士分别隔了几个人的身位,跟在后面。
玛格丽特无语:“这是什么事儿呀!”
她一转身,鼻尖却狠狠地撞在了身后人的胸膛,玛格丽特立马后退一步,捂住了酸酸的鼻子,控诉道:“您怎么没有去散步?我还以为您……”
奈特利先生摊开手,无辜地耸了耸肩:“我又不急着开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