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沧阑说收兵就收兵,三千铁骑护送苏小小回到梨花巷,这若不是大半夜怕扰民,非得摆出帝王归来的阵仗。 之后送惠安公主就简单多了。 “都回去吧。” 他一个人护送就够了,外加一个护国公府的车夫。 “太爷,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车夫问。 秦沧阑瞪了他一眼:“你懂啥?出一次兵很贵的!” 你当将士们是白跟着出来炸街的啊! 不得发军饷啊! 惠安公主平安回宫。 御书房内,景宣帝长松一口气,娴妃一宿未眠,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哭的不能自已。 “惠安……娘的惠安啊……” 在宫里,嫔妃不可自称娘,也不可让皇子公主叫自己娘,他们的母亲只有一个,那便是皇后。 不过此时,俨然没人计较这个。 娴妃不论在后宫如何立人设,对两个孩子的心是真的。 “你怎么弄成了这样?有没有受欺负啊?”娴妃捧着女儿狼狈不堪、发髻凌乱的脸,脑海里闪过无数不详的猜测。 惠安疲倦地说道:“母妃,我累了,明天再说好不好?” 她这么爱告状的人,这会儿一个字也讲不出了,可见是当真筋疲力尽了。 娴妃忙道:“好好好!母妃带你回去歇息。陛下……” 景宣帝点了点头。 他也有许多话要问惠安,可惠安累成这样,他于心不忍。 福公公让人备了软轿,将娴妃与惠安公主送回启祥宫。 景宣帝看向一身神将战甲的秦沧阑,喟叹一声道:“多谢秦爱卿,将朕的惠安救了回来。” 秦沧阑拱手道:“陛下,此事非臣的功劳。” 景宣帝:“哦?” 秦沧阑正色道:“是臣的孙女孤身潜入虎穴,救下公主,臣只是去接应了一番而已。” 景宣帝狐疑地看着他:“你的孙女?” 秦沧阑道:“正是。具体情况,明日待惠安公主醒来,陛下可询问她。” 景宣帝自然是要问的,不过秦沧阑能把话讲到这份儿上,多半是真的了。 “朕以为……她是个大夫。” 秦沧阑笑了笑:“这丫头,从小胆大,又在乡下跟着她爹学了点儿拳脚功夫。” 嘴上说着谦虚的话,眼底的骄傲却是藏不住的。 秦沧阑只要一想到自己拿长矛射杀那个叛徒时,自己的宝贝孙女临危不乱的样子,胸腔内便涌上一股无尽的自豪。 天底下,怕是连男儿也没她这般胆色。 不愧是他秦沧阑的孙女! 景宣帝不再继续此话题,转而问道:“可查出今日之事乃何人所为?” 秦沧阑语气如常地说道:“啊,三殿下去查了。” 后山小院。 三皇子府的侍卫正在捆绑地上横七竖八的白莲教乱党。 萧重华走向桃树下的卫廷。 卫廷正有滋有味地品着酒,见他过来,淡淡地牵了牵唇角:“白莲教别的不说,酒酿的极好,你审讯的时候记得把酿酒的方子审出来。” 萧重华人前是温润如玉的三皇子,可在卫廷面前就没必要伪装了。 毕竟,他们杀也杀过好几次了。 “你确定要把这些人交给我?”萧重华问道。 卫廷道:“不然呢?叫你过来陪我喝酒么?” 萧重华意味深长地看了卫廷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去勘察现场。 尉迟修伫立在桃树下,怀里抱着一柄剑,撇嘴儿说道:“你是不是当甩手掌柜当上瘾了?干嘛把萧重华叫过来?” 卫廷淡道:“有人查案不好么?非得自己挤破脑袋?” 尉迟修嗤了一声:“我看你就是懒!小虎都是学你!” 懒宝宝,天天摆烂! 可小虎几岁你几岁? 也不知道教点好的! 回去的马车上,长平不解地问道:“殿下,卫廷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啊?放着那么大的功劳不要,白送给三殿下?他会这么好心?” “不是好心。”萧重华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卫、秦两家近日风头太盛,苏承继承兵权本就惹了父皇不快,如今秦、卫两家又联了姻……更为父皇所忌惮,这个节骨眼儿上,急流勇退才是正理。” 提到这个,长平心里就挺为自家殿下抱不平的。 原本那位秦家大小姐是殿下的未婚妻呀,陛下却指婚给了卫廷,这叫什么事儿? 萧重华想到那日在金銮殿上,景宣帝被噎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微微闭了闭眼:“此事已经过去,不必再提。” “是。”长平闷闷地应下。 想到什么,长平又道,“殿下,我听说大殿下今晚也去找惠安公主了,卫廷为何不把功劳给他?” 萧重华道:“大哥动过苏承。” 他与卫廷针锋相对,未祸及他人。 卫廷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长平抓抓头:“可是这么一来的话,大殿下会更恨殿下的。” 萧重华淡淡说道:“让我承担一部分大哥的敌意,本就是卫廷的目的之一。” 长平眉头一皱:“那殿下还——” 萧重华捧着手里温热的茶杯,不甚在意地说道:“我与大哥本就是要争夺那个位子的,有没有卫廷的推波助澜都一样。大家各取所需,各安天命。” …… 卫廷到家时,家里人已经歇下了,只剩苏小小还在埋头整理药材。 卫廷过去给她帮忙,顺便把端掉白莲教窝点的事说了。 “二十多个教徒,其中有三个影卫,一个护法。” 这是朝廷第一次抓到护法级别的乱党,功劳不可谓不大。 萧重华领了此功,萧独邺怕是要气炸了。 苏小小觉得这样挺好。 既打击了萧独邺,又能不让景弈夹在他们中间为难。 “朝堂这回要正式清缴白莲教了吧?”她问道。 卫廷嗯了一声,道:“从前朝廷对江湖组织与教派向来不怎么搭理,然而白莲教一次次的挑衅行为,已经激怒了景宣帝,接下来,朝廷会正式对白莲教展开打击。” 苏小小道:“民间似乎有不少白莲教的信徒。” 卫廷点了点头:“没错,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分清哪些是普通的信徒,哪些是居心叵测的乱党,实在是棘手得很。” 所以,这么棘手的功劳,还是让给萧重华吧! 苏小小又道:“你说……这次的行动是白莲教所为,还是卫家的那个内鬼?” “你怀疑内鬼是白莲教的人?”卫廷若有所思,“倒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卫家。 月黑风高。 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悄然靠近了二进门,正要一脚踏出去,被迎面之人撞了个正着。 “三弟妹?五弟妹?大半夜的,你们两个穿成这样,是要去哪儿?” 褚氏古怪地问道。 蒋氏讪讪地拉下蒙面的黑布:“大嫂,我们脸都蒙成这样了,你怎么还是认出来了?” 褚氏瞪了二人一眼:“就你们两个,化成灰我也认识!” 陈氏憨憨地抓了抓脑袋。 “我们想去找七弟妹。”陈氏老实交代。 褚氏叹道:“人已经回来了,不用找了。” 陈氏:“哦。” 蒋氏问道:“可是大嫂,你这么晚了从外面回来,是出办事了吗?” 褚氏说道:“娘夜里突然有些不舒服,我去药房抓了点药,你们来得正好,和我一起去看看娘吧。” 蒋氏愣住:“啊……” 望着走过去的大嫂,蒋氏的脸皱成一团:“三嫂,我可不可以说肚子痛?” 陈氏担忧地看着她:“你肚子痛吗?” “不是……我是……”蒋氏苦大仇深地跺了跺脚,“我不想去娘那里……” “为啥?”陈氏不明白。 蒋氏小声道:“你没觉得……娘有点可怕吗?我每次去她那里,都感觉心里毛毛的。她其实也不喜欢我们去打搅她,你没见她每次都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有吗?”陈氏一脸迷茫。 蒋氏看着神经大条的三嫂,认命地扯下脑袋上的黑布:“唉,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去看娘吧。” 三人去了卫夫人的院子。M.. 院内的桃子结得极好,散发着诱人的桃香。 卫夫人坐在床头轻声咳嗽。 褚氏来到床前,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药我已经让厨房熬上了,娘先喝口水。” 卫夫人喝了一口,淡淡说道:“不是什么大病,犯不着吃药,你们回去吧。” 蒋氏困惑地问道:“娘,你哪里不舒服?” 她们白日里来探望过,明明那会子娘还好好的。 卫夫人虚弱地说道:“有些头痛咳嗽,许是下午修剪桃枝惊了风。” 褚氏四下看了看,问道:“萍儿还没回来吗?不如我让春红过来照顾您几日。” 卫夫人垂眸道:“不必了,我不习惯旁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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