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一下昂，你们值日来自己选一下要干啥！过期不候，我就自己安排了昂。”卫生委员高庄那雄厚的声音从讲台上咆哮而来。
“你是梨陌吧。”梨陌刚进教室便听到有人叫了自己。梨陌愣在了原地，“嗯？我是。”抬头便对上高庄那细小的眼睛，“你以后就擦黑板了。”说罢，高庄敲了敲板擦。“哎……”还没等梨陌反应过来，高庄已飞快地走下讲台。
“他这个卫生委员当的可真不亏。”盼落儿背着手朝着高庄的方向撇了撇嘴。“季黎！我去找季黎了，不跟你们玩了。”说罢，盼落儿往座位上走去。“啧啧啧，哎呦，还我去找季黎了，不跟你们玩了。”谭霏一边撇着眼看着盼落儿，一边跟梨陌学着盼落儿的声音说话。
梨陌只是笑了笑，可谁也不知她的眼底在那一瞬充满了失望和落寞。
有风从窗中进来，但窗下并无少年。
“今天是谁擦黑板的？！”数学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上再次传来。梨陌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快点儿，下次不要让我提醒。”梨陌大步走向黑板，拿起板擦利落地擦着。也不知是第几次了，粉笔灰整整齐齐的落在梨陌的手背上，袖口上，有些调皮的还会跳在她的脸上。被粉笔灰浸染过的手背变得红肿，起皮，还伴随着疼痛。梨陌有些受不了了。
“我不想擦黑板，我的手可能过敏，你能不能帮我调一下。”梨陌站在高庄的桌旁。“不行！我这都安排好了。”高庄用手指着值日表，歪着脖子瞪着梨陌。
“可是，我的手可能过敏。”梨陌再一次恳求。“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除非你看谁愿意帮你擦。”高庄再一次否决，“你问问江衍洲要是他答应帮你，我没意见。”估计是高庄感到不好做人吧，将这个“大问题”推给了江衍洲。他俩是同班也是很好的朋友。
“干什么？我已经有值日工作了。”男孩清冷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女孩的心脏一震，她不想丢脸，也不想以这种方式相识，但是自己得手估计不同意。梨陌捏了捏衣角，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了“你能帮我擦一下吗？”声音中透露着些许怯懦和不安。
良久，男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趴在桌上，偏着头，看向窗外。不知几次，在教室里见到他时，总是如此。梨陌看着他迟迟未动的身影，不知该如何是好，局促，紧张。这时她的额头上已沁出了细小的汗珠，“算了。”梨陌轻声叹气，在这场博弈中，她终究是赢不了的。
女孩向讲台走去，跟平常相比女孩儿的步伐慢了些也小了些。她似乎在等，是在等男孩吗？是在等男孩改变想法吗？女孩拿起板擦，轻轻地举起。突然，一股陌生的气息靠近，“我来吧，我帮你擦。”再一次听到那清冷的声音，但在这一刻，这声音中却充满了温暖。梨陌愣在了原地，只觉得自己被男孩的气息包围。男孩高瘦的躯干遮住了女孩瘦小的身躯，在男孩身旁，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好。”梨陌怯怯地收手，不舍地退下了讲台。江衍洲那骨节分明的大手覆盖在板擦上，一点点轻擦着黑板。梨陌坐在座位上，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黑板变得干净就像他的白衬衫一样，一尘不染。也许，梨陌的心就是在这一刻被取走的吧。江衍洲轻放下板擦，秋风拂面，发丝微动，此刻的江衍洲已被深刻在梨陌的脑海，久久挥之不去。梨陌痴笑，却不自知。
她想，终于，和他，有了交点。
“那个，谢谢你。”几颗糖果轻放在男孩的桌角，女孩缓缓地收回手，立在桌边，两只手捏着，不知是走还是不走，似乎在等男孩的回答。窗帘被一阵风吹起，而后轻轻落下，男孩的发丝微动，睫毛微闪。女孩没有再犹豫，而是轻抿了下嘴，放下捏着的手，转了身。
“哎，这是你的糖吗？”男孩直起腰身，看向女孩。
“对，谢谢你帮我擦黑板。”
女孩侧过身，恰巧与男孩的目光相遇。男孩的眼睛里很干净，就像一壶清泉，清澈又富有灵性。男孩拿起糖果，在手中细细把玩，流光微转，糖纸也被包上了一层彩衣。男孩没有说话，女孩亦不知所措。她捏着衣角有些呆愣，不知是紧张还是其他的感情。男孩眼眸低垂，细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映出浅浅阴蕴。
“梨陌——”盼落儿在教室门外喊着，“走了，要迟到了。”
“哦，来了——”梨陌扭头向门外的方向回应道。
“那个，上课快迟到了。我先走了。”说罢，梨陌指了指门口。
“嗯。”江衍洲淡淡地回应道。
这是梨陌第一次鼓起勇气和江衍洲说这么多，她转身，并没有急匆匆地跑出去，而是不紧不慢地向外走，似乎是在等着他。
——操场上——
“梨陌，我们打羽毛球吧。”谭霏将球拍递给梨陌。
“那盼落儿？”
“我不跟你们玩了，我去看他们打篮球去了。”说罢，便见得盼落儿背着手向篮球架下走去。
“哎呦，你看看，你看看她激动的，跟谁不知道的一样。”谭霏靠近梨陌小声说道。
“就是。”梨陌笑着说道。
盼落儿站在球架下，痴痴的只看一人，是季黎。
“霏霏，一起打球不?”高庄那浑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不是有人和你一起了吗？”
“和他打没意思，咱换着打。”
“那行。梨陌咱过去吧。”
梨陌转过身，正对上的是江衍洲的那双清澈的双眸。
时间，似乎是停滞了。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似乎是要看穿彼此。轻风拂过，男孩的发梢微动，衣角轻掀，女孩轻柔的发丝被吹起，掩住了那羞红的面颊。终是梨陌败下了阵来，偏侧着低下头，走了过去。
“霏霏，我和你打。”
说罢，两人便火热地打了起来。
高庄的声音将梨陌和江衍洲推到了一起。
“咱们一起打吧。”这时，江衍洲那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打的不好，可能会很糟糕。”
“没事。”江衍洲伸了伸球拍，示意梨陌发球。
男孩将球打得很高，女孩总是接不到，一下往左，一下往前，一会儿又向后。女孩不停的捡球，原本被风吹乱的发丝现已安安稳稳地贴在双颊，不安分的，微微翘起。女孩双颊微红，汗水打湿了她的睫毛，低挂在侧。一来一回，球越打越连贯，两人的关系也渐渐变得柔和，自然。不知是看到女孩略有狼狈，捡球的模样，男孩不觉间竟笑了起来。他大步走到女孩身旁，捡起了球。
“快下课了，不打了，休息一下吧。”
“嗯，好。”女孩轻声回答。
男孩拿起水杯，喝起了水。汗水划过他的脖颈，喉结滚动。
梨陌看得有些呆愣。
不知是不是从这时起，梨陌和江衍洲的关系渐渐拉近。比如，老师再问谁没有擦黑板时，永远都是江衍洲站起来。再比如，每每到体育课他俩总是在一起打球，越来越默契。
可即便如此，梨陌仍是觉得，江衍洲对她来说仍是那样遥远。
但转念一想，现在也挺好，起码和他，有了接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