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屏说,凤瑾必死。
这张信笺,是月余前宋屏通过苏家白鹰传来的。
白鹰是苏家内部最快速的传信方式,苏家驯养白鹰的方法,在整个大禹都极其有名,就是因为被外人视为机密的驯养方法,让苏家白鹰只会听从特定人的命令。
宋家大夫人苏阮曾是苏家的三小姐,苏家前家主苏金楠的亲妹妹,她的手中就握有一只白鹰。
苏北将信笺揉了又气愤的展开,展开后又颤抖的将它团成一团。
伴随白鹰传信而来的,还有宋屏的人。
“苏少爷,我家主子的意思是,你要主动与他寻求合作。”
苏北恨得牙痒痒,宋屏那小子,就是个没心肝儿的白眼狼,自己凭什么要与他合作?
来人又说:
“如果你想知道当中详情,寻找避免惨剧发生的机会,唯一的办法就是与主子合作。”
空口无凭,苏北自然不会上当。
阿瑾武功卓绝,地位显赫,身边高手如云,一个混了几年江湖的小混蛋,有什么本事能断言她的生死?
然而,对方有意无意间透露的几个关键词,让他不得不改变了想法。
“夺舍、涅槃、祭祀……苏少爷可想好了?”
“什么意思?”
“我家主子只让传话,其他的,恕在下不能告知。”
“是真的无法告知,还是不知道?”
“在下确实不知道。”
苏北歇下了捉住这人,将其严刑拷打的想法,心里恨恨的骂着宋屏,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问道:
“那死小子都敢六亲不认,对我姑母下手,现在都已经把控了整个宋家,还需要与我合作什么?
“怎么,一个宋家不够,还想要我苏家?”
“主子,表少爷送的药到了。”
敲门声响起,唤回了苏北的心神。
他狠狠的磨了下牙齿,凶神恶煞的揪掉了花窗下的海棠叶,才勉强收起愤慨,强装沉稳的朝门外走去。
他现在已经是家主,不能再有小孩子脾气,整个苏家,都还要他独自撑起来。
走到门口时扫了本分的明月一眼,轻声说道:
“走吧,随我去看看我父亲。”
清渠院里,一直对外称病的老家主苏金楠,疯疯癫癫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而老管家苏文祥则始终在旁边小心照看。
见着一身圆领金边白袍,长相乖巧的苏北走近,瞬间藏起忧心忡忡的模样,迎上前去。
“小少爷,您怎么来了,苏家那些堂表老爷们,没把您怎么样吧?”
苏北笑了笑,神色一瞬黯然,随即安慰道:
“文祥叔,财政大权在我手中,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对了,我爹今日还好吗?”
苏文祥转头望了望屋子,摇头叹道:
“老爷越发糊涂了,整日念着‘清渠清渠’,不管看到什么,似乎都会把它看成夫人的模样。”
苏北抿唇立在院子里,看着屋里时笑时闹的中年人,始终不敢往前踏步。
听着那一声声“清渠”,眼眶酸得厉害。
南方多雨,就这么一小会儿,天上已经下起了绵绵细雨,苏文祥见苏北双眸微红,无声的叹了口气。
“小少爷,下雨了,还是先进屋吧。您要是不小心受了凉,老爷和夫人都会担心的。”
“我爹他……真的会担心么?”
“老爷只是一时认不出人,等病好了……”
苏文祥没再说下去,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苏金楠不是正常的生病,如果找不到救治的方法,可能一辈子都会这个样子。
苏北声音微哑,用眼神示意了下明月手中的锦盒。
“我爹的药来了,这几日他应该又能睡个好觉了。”
苏文祥一把接过锦盒,领着苏北进了屋,诱骗着柔情蜜意抱着花瓶的苏金楠吃下,伺候着苏金楠躺在床上后,才低声愤恨的骂道:
“表少爷那个白眼狼,亏得老爷对他那么好,他竟然对老爷下这样的毒手!”
苏北勉强笑了下,侧身坐在厅中圆桌前,为自己斟了杯茶。
“文祥叔,你怎么能断定这是宋屏做的?”
苏文祥气得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他一个不受待见宋家庶子,一夜之间就能将宋家搅得天翻地覆,成功制服那几个凶若豺狼的哥哥,一跃成为宋家的掌权人。
“平时一声不吭,做起事来却如此凶狠,这样的人,该有多么的可怕?
“南淮离信陵少说也有几百里,然而老爷发病的第一时间,他就将所谓的良药送来。
“还有,这药吃了也没见老爷好转,只是平日没那么疯癫而已,一旦断了药,又恢复原样。
“小少爷您说,不怀疑他怀疑谁?”
“好了,文祥叔!”
苏北脸色微沉,立马低声喝止了愤慨不已的苏文祥。
心里已经有着猜测,但被人当面说出来,还是让他不痛快。
虽然他早已决定与宋屏一刀两断,可幼时宋屏在他身后怯怯的喊着“表哥”的样子,还始终在眼前浮现。
再有便是,苏文祥的话,无疑打破了他的幻想,他爹可能真的不会恢复正常了。
更不会当面凶他,背地里却让人将他所有喜欢的东西高价买来……
“你一天天想往外跑,外边到底有什么好?
“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挨饿受冻,离了苏家你什么都不是!”
“小北就是我苏家的宝,谁敢让他不开心,就算是天王老子我都要让他吃尽苦头!”
“你有本事走,你有本事就别回来,此去云都千里万里,就算你饿死在路上,老子都不会动一下眉头!”
“我是你爹,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今日只要你踏出苏家的门,你就不再是我苏金楠的儿子!”
“少爷,家主怕你吃不好,睡不好,又派人从信陵送东西来了。”
“少爷,家主来信说再给你一次认错的机会……”
苏北立即抬起袖子,掩唇咳嗽了两声,藏起异样的情绪,吩咐苏文祥将人照顾好,便略显慌张的走了。
他想起了刚回到苏家时,夜半不小心听到的话。
他爹对苏文祥叹道:
“我养大了五个女儿,但在小北前,我没养过儿子……我也是第一次养儿子,清渠又不在了……
“文祥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男孩子与女儿家的心思,好像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