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瑾等人没在霜城滞留太久,只因几乎在谢家族地之外出现的大长老突兀的出现在了霜城,还破天荒的管了把闲事。
刚好使得押送钱粮的户部侍郎等人在到达时,就顺利取道霜城,前往襄城与白城赈灾。
但霜城背后的事情,他们却没再查到任何线索。
一场从忽然升起的大火,将这座处处朝透露着诡异的城市化为了焦土,无论是墓城还是扶桑城,都带着各自的秘密被深埋地底。
黑色的浓烟在霜城上空久久不散,一向预示不祥的鸦群,抖擞着羽毛在城市周围的密林里虎视眈眈。
“陛下,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
谢玄站在凤瑾身侧,为她遮挡着从北处袭来的狂风,黑色瞳孔里的担忧,不加掩饰的流露了出来。
凤瑾愣愣的站在城外,看着被黑烟笼罩的城市,一股巨大的悲怆感与危机感从心底升起。
她低下头望了望手心里逐渐变淡的火焰痕迹,慢慢的握紧了手心。
在这之前,她见到了好多活生生的,卖却行酒的不正经老头儿,年近百岁却驻颜有术的扶桑,还有扶桑城里好多好多的百姓……
她现在都还记得扶桑自嘲的对她解释着:
“你不要看不起我们,我们纵情声色,不过是在这苟延残喘的岁月里寻些快乐。
“我们不像你们,可以谈情说爱。
“因为谁也不知道另外一个人会在什么时候忽然离逝世,谁也不知道其他人的容貌是在何时被定格。
“奴就喜欢凤鸣与谢弘,并且一点儿也不觉得恶心。”
城中的黑烟渐渐落在了肩上,让她的衣衫都变得灰蒙蒙。
她慢慢转过脸,视线一一在夜一楚辞等人身上移过,最后停在了身边的谢玄身上。
“大长老呢?”
她微眯起眸子,喜怒难辨的问道。
谢玄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抿了抿,伸手轻轻拂去她头上、肩上的灰尘,忧声回道:
“大长老行踪不定,自昨日见过之后就没看到了。”
大长老突兀的出现在了霜城,带给他们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就消失无踪。
直到楚辞等人从墓城里逃出,他们才知道大长老去救他们去了。
谢家暗卫无孔不入,能在墓城埋下暗桩,这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但让谢玄疑惑的是,为什么大长老会突然涉足此地,还调动了从未启用过的暗桩?
仅仅是为了救出大禹丞相?
不,谢家可是只会顾惜女帝的命!
“凤瑾,谢家大长老说你有事与我商议,究竟是什么事?”
楚辞拿着手帕,掩住口鼻咳嗽了两声,再次追问道。
凤瑾从沉思里醒转过来,下意识的抬头,望向西北的方向,英气的黛眉越蹙越深。
“大长老告诉朕,齐国举兵了。”
“齐国?有落月山脉相阻隔,他们起什么兵?”
楚辞的眉头皱得与凤瑾一样深。
齐国举兵,向哪儿举兵?
大禹与齐国世代相安无事,如果是大禹的话,它冒着跨越落月山脉被损耗的危险,到底想做什么?
凤瑾点了点头,道:
“确实是向大禹举兵,现在正往康门西边靠去,似乎是要增援越国。
“朕打算去西北一趟,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的任务本就是赈灾,你就留在此处吧。”
“赈灾,霜城都这样了,你让本相赈什么灾?
“既然陛下要前往西北,本相自然也要前往,陛下别想着离了云都就能不务正业,荒废朝政!”
楚辞掸了掸衣袖,以丞相之威淡淡的瞥了凤瑾一眼,转身就进了马车。
直到冰面上印下两条车辙印,凤瑾才抽了抽嘴角,迷惘的呼了一口气。
霜城是不需要赈灾了,可白城与襄城呢?
她怎么感觉楚辞是故意要跟着走呢?
他不会是要憋什么坏吧?
“陛下,楚丞相都走远了,我们也走吧。”
谢玄低声提醒道。
凤瑾无奈的点了下头,以指做哨,放在唇边一吹,嗒嗒几声,当日到达城外就被放开的赤雪,从林子深处奔了出来。
红艳艳的马鬃上,顶了几撮林间带来的白雪,看起来竟有几分诗情画意。
凤瑾牵过拿下缰绳,翻身上马,身姿敏捷,英气十足。
赤雪驮着她在原地转来转去,高头大马上,她的气质越发威严,淡漠的目光,几乎成了睥睨。
谢玄就站在雪地上,静静的望着马背上的有着气吞山河之气的女子。
这就是他的陛下,他为之生为之死的人!
他一辈子都看不够的人!
“来,上来——”
凤瑾左手执着缰绳,右手朝谢玄伸出,眼见天色变暗,他却站在原地发呆,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你还愣着做什么,莫非你是想飞着去?”
她倒是想过她骑马,让他在后边追,这才符合女帝的身份。
毕竟,让一个暗卫与她同骑,算什么意思?
奈何她心地善良,此去西北边关近乎千里,若让谢玄用内力一路飞行,那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还有就是,她……咳咳,心疼。
谢玄小心翼翼的将右手搭在了凤瑾的指尖,几乎不敢用力。
凤瑾嫌他啰嗦,运起稍微能使用的真气,一拉一带,就将他提到了身后。
她将谢玄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而后叮嘱一声“坐稳了”,便高扬马鞭,用力一抽,赤雪便以绝尘之姿消失在了原地。
两侧寒风呼啸,脸颊隐约传来割裂的痛感,凤瑾低呼一声,谢玄正好听见,目光一凛,发散着内力就帮助她暖着身体。
“陛下,好些了么?”
过了许久,他轻声问道。
他的目光,他的心神,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凤瑾的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与凤瑾亲密的姿势,更没注意到周围的楚辞与夜一等人的视线。
凤瑾心头一暖,余光瞥见右前方车帘被气愤的摔下,她挑了挑眉,唇角逐渐有弧度扬起。
她转过头,刚好贴在谢玄的下颌处,有些不正经的玩笑道:
“谢玄,你当朕男宠可好?”
“宠”类字眼,放在人的身上,大都带有贬义。
“男宠”二字,即便是放在女帝当政的大禹,都带有一定的羞辱之意。
毕竟即便是入赘,都还是正夫,有着三书六礼、天地为证,想要解除关系必须得去官府走一套程序才可。
哪像什么男宠,说收就收,说丢就丢,完全是玩物一般的存在!
凤瑾以为,谢玄能听得出这是玩笑。
谢玄也确实听出来了,更听出了她内心更深处的想法。
他愿意为自己博一次,就算以后真成了玩笑又如何,至少如今答应了,他连吃醋都有了资格。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闭上眸子吻在了身前人的发顶,声线轻颤又沙哑的应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