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颖因为亲力亲为,救助百姓一事,在民间的呼声极高,云都百姓集结街头,万人请愿,希望凤瑾能给予凤颖应有的嘉奖。
百官听从民意,联名上奏,逼迫凤瑾给逍遥王举办接洗尘宴以及赐下“为国为民”的金匾。
凤瑾无力推脱,只能勉强应下,实则将百官要求的豪华洗尘宴极力精简,美其名曰:为逝去的霜城百姓默哀。
洗尘宴暂定初九,因其规格较低,实在无法逾越祖制在汉阳殿里进行,凤瑾“满心愧疚”之下,将宴会地点定在了芳华园。
初六那日,凤瑾正散步于碧玉池,玩心正起,就听得夜一来禀,说是城防军统领石晋来见。
凤瑾眉头一挑,面上有喜悦之意浮现,挥了挥手,就道:
“快宣——”
石晋的佩刀在进宫时,就被镇守宫门的禁军给卸下了,此时出现在凤瑾面前,算得上是手无寸铁。
“末将见过陛下。”
他双手握拳,弯腰一礼。
在起身的时候,粗犷的眉眼间隐约带着疑惑,他很少见凤瑾,尤其是在暴君之名传扬开后。
他仍然有些怀疑,那日派人解开困局,让澜儿免于一死的人,究竟是不是凤瑾。
凤瑾颔首,平淡的问道:
“可是查封宋家产业一事有结果了?”
石晋蹙了蹙眉,点了下头,垂眸应道:
“是,陛下。
“这是查封的宋家在云都的产业的明细,陛下可以看看。”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叠着了墨的宣纸,弯着腰,双手托起呈于凤瑾的面前。
凤瑾扫了眼谢玄,谢玄深领其意,将纸卷接过,递给了凤瑾。
“……三套四进宅院,两座墨坊,三间茶楼,一间客栈,两间书铺,还有一间点心铺子,加上字画摆件等,可折合现银四百万两。”
凤瑾将宣纸放了下来,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宋家算得上京墨行首,又在几年前沾染了烟花制作,怎么只有这么点儿银钱?”
“回禀陛下,末将带人查封的时候,宋家的人早就人去楼空了,像是宅院库房里方便带走的金银珠宝,也早就被转移了。”
凤瑾惋惜的摇摇头,轻叹着气,将宣纸卷起,放到了谢玄的手中。
“罢了罢了,聊胜于无,有四百万总比没有好。
“朕记得石将军的侄儿快要及冠了吧,将军劳苦功高,朕就把槐花巷的四进宅院赐给他,就当朕提前给的新婚贺礼了。
“对了,你侄儿在牢里的情况如何了?”
凤瑾像是随意的一说,石晋却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没想到高高在上,掌管千千万人生死的女帝,竟然能记得他侄儿的,还惦念着他的情况。
他对凤瑾的那一丝恼恨,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武将的感情都是如此简单直白,上位者只需要稍稍将他们放在心上,即便是不甚在意的随口关心一句,都足以让他们忠心到死。
石晋双臂前伸,弯着腰,隔空拜着凤瑾,粗沙的嗓音带着轻颤:
“谢陛下隆恩——
“澜儿他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能活着已经是天恩了。”
凤瑾用余光扫了他一眼,轻叹道:
“不过民怨未消,他仍需在牢里待上一段时间,待霜城事了,朕就会命人将他放出来。
“石将军,希望你能理解。”
石晋的神色有些动容,嘴唇微微蠕动。
“澜儿他很好,在牢里有吃有穿,陛下无需挂怀。”
凤瑾点了点头,移着步子在湖边走动,下了两道台阶,便上了湖中的廊桥。
她的衣摆沾着落雪,在木色的桥面上扫过,将脚底印下的凤凰剪影隐去了几分。
谢玄像一道影子,无声无息的跟在她的身后,他的目光,从不肯轻易的从她身上离开。
石晋落后于二人丈远,因着凤瑾没允他走,他便不敢走。
走到湖心的亭上,凤瑾倚在了栏边,将栏上的的白雪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在了湖中。
“宋屏可有什么异动?有没有人与他私下联系过?”
石晋看了眼谢玄,见他不为所动,便知道凤瑾是在问自己。
将近日所见回忆了下,便向凤瑾回禀道:
“这几日里,宋公子都是与末将待在一起,他住的屋子外边也有人看守,平日也就查抄宋家产业的时候他才能出去。
“他倒是没同陌生人接触过,不过前天半夜,末将忽然听下属来禀,宋公子忽然出现了心悸。
“末将已寻了医师看诊,不过没看出什么毛病,而且一个时辰后,他情况便好转了。”
“心悸?”
凤瑾拧起眉头,重复念了一遍,转头端详着他。
“那他现在呢,身在何处?”
石晋犹豫道:
“陛下没做特别要求,查封完宋家产业后,末将就将他放了。”
“放了?”
“不过末将听得负责浮云巷巡逻的士兵说,这两日,他们总能看到,宋公子在东巷的何氏酒馆里饮酒。”
凤瑾朝谢玄使了个眼色,谢玄轻轻抬了下手,匿于暗处的夜十一瞬间就消失了。
……
城北的碧水苑,自成王凤姝暴毙后,就一直无人问津。
直到逍遥王凤颖归来,看上了那处僻静宅院,以极低的价格将其收入囊中。
然而清晨的时候,在外人眼中深居简出的逍遥王,悄悄的消失在了碧水苑里。
浮云巷的何氏酒馆,才将将开门,里边却已经坐了一少年,桌上地上都是倒放的酒壶,看样子他已经在此至少饮了一晚上了。
他头上编着细辫,穿着与发型不相符合的白净衣衫,他这一身怪异又和谐,衬得他风流又神秘。
酒馆掌柜的孙女躲在后厨的布帘子后,偷偷的看了他许多眼,想要上前说话却又觉得羞怯,只能在他壶中的酒倒尽之后,借着送酒的名义近距离的瞄他几眼。
就在她换了酒去到酒窖之后,空荡荡的酒馆迎来了一个神秘人。
神秘人周身上下都掩在厚重的黑袍里,兜帽极大,几乎垂到了下颌,很容易让人疑惑,这样穿着的人究竟是如何看路的。
她来到了宋屏的对面,从袖里抛出一个小瓷瓶,扔到了宋屏的面前。
“这是你的药,是你的父兄向本座求的,能暂时压制你的蛊毒。
“这次你没有听本座的命令,噬心之痛就当给你的教训,若再有下次,你便等着蛊虫钻入肺腑,七窍流血而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