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丰道长沉思片刻,从袖套里掏出一个铜制罗盘,罗盘上雕着流云落彩,飞燕山峦。
敖青伸手接了过去,拱手拜谢:“道长豪爽!”
“惭愧惭愧。”
长丰道长起身,老鼠似的眼睛弯成了细细的月牙,“姑娘出手解救众人,实乃大义,何况姑娘此等修为却甘愿来这神坛充当祭品,想必是要除妖?”
敖青垂眸一笑,转身看向众人。
“事已至此我也不好继续隐瞒了,在下杨娴,无门无派的散修一个,游历修行路过半月县,得知山神娶亲妖邪替位,这才截下李家的轿子准备以身犯险,亲自除妖。”
敖青收回手中仙剑,抱拳道:“诸位,我扮做新娘就是为了暗中调查,还请诸位替我保密。”
说罢,看了眼其余几人:“否则打草惊蛇,山神若是动怒杀人,丢的是你们自己的性命,明白我的意思嘛?这件事我不希望有神坛之外的人知道。”
侍卫和新娘互相看了看,点头附和:“一定保密!”
尤其是屋内的两名新娘,眼中的黯淡无神一扫而空,如同坠入绝望的黑暗后,看到了一丝破云洒下的阳光。
大喜大悲的落差让众人有些愣神,尤其是对敖青的态度。
之前还在恳求高老爷饶她一命,现在想来却是有些讽刺,这哪里还有必要求饶,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高老爷怎么下台啊?”一名侍卫小声嘀咕。
“哎,丢人丢大了,得罪权贵还好,他这是得罪了一个修仙者,刚刚还动起手来,这麻烦惹大了。”身侧的同僚应和。
……
高觉脸色极为难看,他站在原地愣了几秒,脸颊和耳根发烫的厉害,对于之前的事,高觉现在越想越后悔,整个人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意外,始料未及的意外。
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把敖青当小丑,到头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嘴角颤了颤,高觉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弯腰低眉走到了敖青身侧:“上……上仙,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上仙您看,这事能不能就这样算了?我给您道歉,还请上仙海涵,我高家财产定倾囊相授!”
“怎么,你之前还嚷嚷着要打我来着?”
敖青直视高觉,而这次,高觉的眼神闪烁不止。
闻言,另一侧高落梅的脸色气得铁青,秀眉紧蹙,眼中泪水打转,即委屈又愤怒。
她扯了扯高觉的衣袖,眼泪哗啦啦落了下来。
高觉一回头便瞥见了自己女儿满脸的泪水,心中越发生气,怒骂:“哭,就知道哭!还不快给杨娴上仙赔礼道歉!”
高落梅被这一声怒骂吓了一跳,上半身一个激灵。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发僵的身体往前走了一步,高落梅手指紧握,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口:“杨……杨仙长,之前的事情,是我有错在先……”
“什么?”敖青揉了揉耳朵:“你再说一遍,我没听到。”
高落梅神色一僵,重复道:“杨仙长,之前的事情是我有错在先,我赔礼道歉。”
敖青瞥了眼高落梅。
“去给屋里的另外两名新娘道歉,你们父女,仗着自己有几分家产,真就自认为高人一等?”
“上仙,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我这就带着女儿去道歉。”
高觉是个生意人,事已至此,他明白是对方要给他台阶下,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尊严一文不值。
至少没动手杀人,高觉回想起之前的斩杀乌鸦妖的一幕,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见敖青没有追究的意思,高觉松了一口气。
转身扯着高落梅的衣袖往正堂走去,这种情况,乖乖听话才能活命,在有些修仙者眼中,凡人性命就是任其践踏的蝼蚁。
看着高家父女前往屋内道歉,敖青转身看向长丰道长。
“道长,你来此地可有调查过山神?那山神修为如何,有无弱点?”
长丰道长摸了摸山羊胡子,仿佛正在回忆着什么:“来之前我在道观测过吉凶,卦象显示安然无恙,并无大碍,想来这山中妖邪修为尚浅,不算什么难事。”
“卦象看天,命数并非一成不变。”
敖青思索片刻,答道:“还有一日时间,这样吧,我传授除妖阵法给你,此阵法能削弱妖类灵力,对妖物产生干扰。”
“你明日一早就在山腰布阵,后天,我扮做新娘接近山神,你在山腰催动阵法,我们以燃符为号,符燃,阵法起,你我二人里应外合杀死妖物!”
长丰道长眼前一亮,能有机会被传授到除妖阵法,这对他而言百利无一害。
“仙长,此话当真?”
敖青颔首:“二人合作,获胜该来更高,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从芥子空间拿出阵法图,敖青在石头上铺开,对着道长仔细解释起来。
这个阵法是龙女自己留下的,龙女修炼天赋很高,在恋爱脑上身之前,一直是“全洞庭的希望。”
洪荒之后,龙族气运衰败,虽说出生即是半个仙人,但大多停滞在地仙天仙期,而且似乎是受到了天道的压制,进阶十分困难。
龙女内丹受损之前修为在天仙中阶,洞庭龙族中,已然排得上前三。
而修为最高的洞庭龙君,也不过是天仙高阶,千年来一直未能突破,迈入真仙界几乎成了洞庭龙君的一块心病。
越往上路越难走,何况还有天道的刻意压制。
洞庭龙君把希望寄托在龙女身上,奈何好好的一个女儿,被张怀柳迷了心智,即使之前再多溺爱,也难免心中怒火焚烧,大打出手。
回忆起原主的遭遇,敖青心中信念越发坚定。
将阵法的原理和布置方法教给长丰道长后,敖青将卷轴折好递给对方:“今晚你就自己多试试,要是有什么疑问,直接来问我即可。”
“有事燃符为媒,我感应到,自会过来帮你。”
长丰道长颔首,钦佩道:“姑娘心怀苍生,蕙质兰心,贫道深感欣慰。”
“互惠互利,算不上心怀苍生。”敖青拱手。
……
夕阳西下,夜风徐徐。
“上仙,请,晚宴是小的特意准备好的,都是些名贵食材。”
高觉站在正堂门口弯腰行礼,语气毕恭毕敬。
敖青撇撇嘴:“客气客气,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要不你恢复一下?”
高觉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
这他哪儿敢试试恢复啊?就当初的态度,试试就逝世!
看着敖青走进屋内没有多言,高觉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下来,他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恍惚间觉得自己老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