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怪鱼的后背，敖青只觉身体外覆盖着一层薄膜。
怪鱼扭动身躯，身后蝶翼也随之晃动，散发出了一股幽蓝的光晕，朝远处缓缓游去。
敖青双眼朝下看去，郁郁葱葱的植被蔓延山地，几乎彻底遮蔽了所有地表，树丛中有不明形态的庞然大物穿梭而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气息，空中无月无日，但有斑斑点点的奇异光圈。
阴冷的奇光倾斜而下，铺在树林中形成一层薄而淡的彩雾，整个茂密的森林如同正在呼吸一般，地表也跟着一起一伏。
漆黑的树龄里，更有发光的巨型蘑菇聚拢成林，喷吐明紫色的孢子，发出幼儿般的呜咽声。
随着怪鱼继续朝前游走，敖青双眼所见的怪物越来越多。
心中也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感受。
虽说敖青身在修真界，什么奇形怪状、诡物怪异未曾见过?
但来到幽冥无日国后，还是不忍惊叹。
片刻后，山地发出一阵轰隆闷响。
一道四十米有余的的白色身影缓缓走来。
那是个浑身惨白的肥硕女人，他怀中抱着个巨大的断骨，女人一边走，一边吸食着疯狂扭动的骨髓，肥胖女人每往前走一步，粘稠的黑色液体就从女人的惨白身体向下流动。
另一边，却有身穿白裙的灰红狐狸抬轿而行，面前燃着青色鬼火，夜风拂过，木轿的帘幕吹动，其内坐着一只人面老狐。
“灵狐娶亲，诸邪逼退，让路！让路！”
为首的两名灰狐手敲铜锣，嘴部未动，尖细的声音却传入敖青耳中。
灰狐渐行渐远，消失在黑夜当中。
须臾，空中荡起了一阵涟漪，白色巨兔从空中跃出。
巨兔从敖青眼前一晃而过，那兔头的位置生出裂口，其中布满了发黑的球状物。
“噗通！”
巨兔瞬间冲向丛林深处，“轰隆隆”一声压倒了大片的树木植被，下一瞬，一条体外长满尖刺的蚯蚓被巨兔从地面扯出，三两下吞进了腹中。
……
无数奇形怪状的生物出现在敖青眼前。
眼前所见的这些尚且还算正常，更有一些怪异奇兽并无实体，敖青只是单单看上一眼，便觉得如同受到了诅咒和窥视，浑身上下好似爬满了蚂蚁蜈蚣。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不适，更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体内的白肉似乎发生了作用，丹田内隐隐约约传来舒适的暖意。
怪鱼不知游了多久，忽然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朝前方纵身跃去。
只听“噗通”一声，仿佛跃出了水面！
眼前白光乍现，转瞬之后，白光消散，敖青看到了一片浩瀚的黑海。
黑海之上停留着数以百计的木质渔船，那渔船底部长满了青苔，而渔船之上，竟然是一个个高耸的木质建筑。
黑海里隐隐有长相怪异的生物浮出水面。
巨大的三目章鱼，长着鳄鱼鳞甲的螃蟹，细长的血红色不明藻类。
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在漆黑的海浪里若隐若现，时而探出头颅，时而成群结队爬向岸边。
转瞬，又见水面荡起了大片涟漪，似乎是水底正有巨大的生物缓缓游动。
坐在怪鱼鱼背的敖青朝下望去，心底颇为震惊。
这浩瀚的黑海，同样也让敖青心中生出了想要一跃而下，顺海遨游的欲望。
这或许便是龙族对水，最为纯粹的执着。
……
怪鱼朝着一处渔船游去。
停在半空后，金蝉子率先飞落而下，双脚站立在夹板之上，白色衣袍顺着海风猎猎作响。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海螺。
海螺放在嘴边，金蝉子吹出了一阵刺耳的怪声。
须臾，木船上的竹制建筑内走出一名身材矮小，身穿蓑衣的胖子。
转身之后，那胖子竟是长着一张鲶鱼的脸，绿色的眼球向外鼓出，身体表面多黏液，无鳞，脸部平扁，上下颌长有四条短须。
鱼人抬头，绿色双眼扫过怪鱼上坐着的敖青与狻猊。
视线在敖青脸上停留几秒后，鱼人嘴角动了动，挤出一抹奇怪的微笑。
“不错。”鱼人对着金蝉子挥挥手。
“你们三位进来吧，小屋杂乱，三位来客莫要嫌弃。”
在鱼人的相邀下，敖青踏入了屋内。
双脚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响声，仿佛木质楼梯年久失修，随时会崩塌一样。
鱼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烟管，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从鱼人扁平的鼻孔内溢出。
他表情享受，腮部微动，随之吐出口弥漫的白烟，动了动嘴唇：“后面的龙女，你叫什么名字，哪方水系的？”
敖青脚步一顿。
她笑了笑，回道：“在下敖青，洞庭龙君三子，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鱼人道：“你可知龙族昔日的长老白川？”
“白川？”
敖青回忆着脑中相关记忆，很快找到了与之对应的记载。
“前辈所言，可是古洪荒时期，祖龙座下的五方长老之一，火系所属的白川掌教？”
鱼人又深深吸了一口旱烟，脸上表情看起来也十分舒适。
“正是他。”
鱼人眯了眯双眼：“龙女，你很幸运，古洪荒的白川长老，此刻就在黑海之内。”
“白川长老在黑海？”敖青惊愕。
上古龙族大多在混战当中赴死，除了四海龙王和避世不出的青龙及九子之外，其余遗存几乎再无踪迹。
而正儿八经算起来，只有青龙一位而已。
至于九子和四海龙王，则是龙汉大劫之后的龙族子嗣，只是相对于其他龙族而言，资质更龙些。
早已在传闻当中陨落的白川长老，居然就在黑海当中！
敖青眼底余光扫过翻涌的海水，思绪万千。
在此界当中活了四百年有余，她早已适应了这具躯壳，适应了这个身份，对于古洪荒的龙族，她的了解除了青龙之外，也仅限于冷冰冰的文字。
如同华国的五千载历史。
那历史书太薄，写不下历代名人的一生，那历史书又太厚，将泱泱华夏的五千年，浓缩在纸面当中，见历史，便如面见浩浩荡荡的海水。
那一路奔流，再难回首的千年万载！
黑海海面波光粼粼。
敖青手指微动，心中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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