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好脸,弘时又要给弘昭洗手,弘昭的小胖手在水里躲来躲去,弘时要抓,抓不到,非要抓,两人玩手手,玩得不亦乐乎。
铜盆中的水溅到地上,弄湿一片。弘时看到脸红了红,忙开口哄道:“弘昭,你要乖,不要乱动,你不是还要跟我斗蛐蛐吗,哪有把时间浪费在这里的?”
弘昭模样萌萌哒:“我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啊,斗蛐蛐是玩,现在我也是在玩。”有区别吗?
没有。
弘时板着脸,牢牢抓着弘昭乱动的双手,沉声道:“我是兄长,你要听我的话。”暗戳戳的威胁弘昭一句,“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不跟你玩斗蛐蛐了。”
弘昭秒变乖巧:“三哥,我不动了,我要洗手。”
三哥生起气来,不会打他骂他,只会自个生闷气的无视他,弘昭受不了被三哥无视,明明他的存在感这么强烈。
弘时勾了勾唇,把弘昭的手洗好擦干:“你在这儿等着,我要进去换身衣服,再把我的“旋风”拿出来。”旋风是他养的蟋蟀。
弘昭嘀咕:“三哥取名一点都不诚实,蛐蛐不会飞,你非要取名叫旋风。三哥,你就这么想飞吗?”
弘时脸又红了:“弘昭!”
弘昭咯咯的笑了,拍掌说道:“三哥害羞了!”
弘时羞恼的走过来搓了几下弘昭的脑袋,把弘昭弄得晕头转向才松手离开。
弘昭双手抱住脑袋,摇摇晃晃从椅子上挪下来,站到地上,身体左右晃动,嘴里喃喃道:“我的头好晕,看不清楚路了。”抬脚往外走,走出来的路线歪歪斜斜。
待他从眩晕中恢复过来,弘昭拿过赵忠手里的蟋蟀罐,抱着它到院子里的石凳处坐下,小腿在空中前后抖动摇摆,目光眼巴巴的看着屋门口:“三哥怎么还没有出来?我都要等着急了。”
赵忠哄道:“四阿哥先玩一玩可好?让将军和其他蛐蛐斗一把,激发它的战意,这样等到三阿哥带着他的蛐蛐到了,将军刚好是战意满满的状态,两者一斗,将军还不得赢了三阿哥的蛐蛐。”
弘昭扬起头,对赵忠的提议很是心动,只是:“我只有将军一只蛐蛐,没有别的蛐蛐,它如何去和其他蛐蛐斗?”表情甚是苦恼。
赵忠:“这有何难,四阿哥你是只有一只,但府里奴才们的手里蛐蛐多啊。”尤其眼下还是蛐蛐繁衍旺盛的时节,夜里蛐蛐叫声响亮,为了不让它们的叫声打扰到主子睡觉,府里的粗使太监们在夜里是见到一只抓一只。
弘昭眼睛刷的一下亮了,惊叹道:“哇!原来有这么多蛐蛐啊,那快把他们叫来,我用将军跟他们的蛐蛐玩。他们要是赢了,我会给他们赏银子。”
赵忠:“好嘞。”他扭头叫来几个院里的太监,这几个太监听到有不干活,陪弘昭玩还能得赏银的好事,一个个脸上笑得跟盛开的菊花似的,傻乐在原地不动。
见状,赵忠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们一脚:“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你们放在屋子里的蛐蛐拿出来。”
“是是,我们这就去拿。”几人忙不迭的离开。
不一会儿,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个竹筒回来,有一个太监拿了四五个竹筒,弘昭情不自禁的发出惊叹声:“哇!你的蛐蛐好多,有五只哎!”
“不过你的蛐蛐再多,我也不怕。”弘昭挑中蛐蛐最多的小太监跟他玩,他揭开盖子,将蟋蟀罐里的“将军”倒到专门斗蛐蛐的白玉大瓷罐里。换了一个地方,将军抖动额上的触角,敏捷的在罐里爬行一圈熟悉环境。
弘昭:“你的蛐蛐该放下来了。”
小太监紧张道:“是,奴才这就放。”他同手同脚的走上前把竹筒里的蛐蛐倒在瓷罐里。
两只蛐蛐相互缠斗较量,弘昭兴奋的站在旁边给将军呐喊助威,赵忠等人得了允许站在旁边近距离观战。
弘昭的心神跟着将军而动,将军一赢,弘昭立即挥舞着小拳头,激动的声音都叫破音了:“将军赢了,赢了!我的将军它是常胜将军!再来,换下一只蛐蛐。”
一只接着一只蛐蛐跟将军较量,不管它们有多努力,有多强健,赢家一直是将军。
等到弘时带着他的旋风出来,弘昭周身的气势颇有一种孤独求败的意味,弘时狐疑的打量他,这才多久没见,弘昭怎么变化这么大?
弘昭双手叉腰,奶凶奶凶的:“三哥,把你的猛虎放上来吧,我的将军已经等得急不可耐了,今天我就要告诉三哥,我的蛐蛐才是最厉害的!”
弘时:“弘昭,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的蛐蛐还是我给你的。”
弘昭眨眼:“恩,我知道,所以呢?难道三哥不是把最好的那只蛐蛐给了我吗?”
弘时沉默捂脸:“”有些难为情,他很想否认说不是,但谁让他真的这么做了。做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然而被弘昭当面戳破说出来,弘时的耳朵都红了。
弘昭眼睛睁大,委屈巴巴的控诉道:“三哥,原来你不是把最好的给我啊”
弘时打断他,不想让弘昭误会难过:“不,我给了。弘昭,你手里的将军就是最好的蛐蛐,不是次等,我现在手里的这只蛐蛐是后来被奴才献上来的。你是我弟弟,你值得最好的。”
弘昭的脸轰的一下红了,脸蛋红得跟熟透的柿子似的,他咧开嘴幸福满满的笑出来,投桃报李道:“三哥,你对我这么好,待会我会叫将军让着些,不让你的旋风输得太惨。”
听了这话,弘时立即从难为情的状态从清醒过来,什么叫让他,他一个哥哥需要弟弟让吗?
“弘昭,我们谁输谁赢现在还未可知,你话可别说得太满。不过你待会要是输了,我不会嘲笑你哭鼻子的。”
“我才不会哭!三哥才是会哭的那个人,上次我见到三哥在练武场跟武师傅学射箭,不小心被弓箭砸到脚,痛得你眼睛都能看见泪花唔唔!”
弘时捂住弘昭曝他黑历史的嘴:“好了好了,不是说斗蛐蛐吗,我们现在快开始斗吧。”
弘昭说不出话,只能眼神狠狠控诉:“唔唔!”三哥!你耍赖!说不过他就捂他的嘴,过分!
弘时打了个哈哈,赶紧转移弘昭的注意力:“快看,它们斗起来了。”
闻言,弘昭视线落到蛐蛐在的瓷罐里,手舞足蹈的给他的将军加油,见状,弘时松了一口气。
两只状极俊健的蛐蛐在大瓷罐里几经交锋,最终弘时的蛐蛐旋风落败退却,弘昭的蛐蛐将军在斗性、耐力和凶悍上更胜一筹,得胜后张翅高鸣,鸣声铿锵雄壮。
弘昭高兴的把将军抓出来攒在手里,蹦着跳着,欢呼雀跃地叫道:“我就知道将军你最厉害了!”
弘时笑了笑,他玩斗蛐蛐的游戏玩了有好几年,对于蛐蛐的输赢不会像弘昭这般的在意、激动。弘昭这么高兴,不枉费他陪他玩了一场
忽然,弘时猛地睁大眼睛,目光落在弘昭攒着蛐蛐的那只手上,他要是没看错的话,弘昭手指的指缝间挤出来一些将军的残躯,他张了张嘴,艰难道:“弘昭,你快松手。”
弘昭好奇道:“啊?”松手?为什么要叫他松手?
虽然不明白弘时的用意,弘昭还是乖乖的把手放下来松开,一松,他便见到掌心里死得不能再死的将军。
“”
弘昭呆呆的看着将军的尸体,眼眶里盈着一泡泪,哽咽道:“将军,你怎么死了,谁杀的你呜呜呜!”
弘时欲言又止:“”罪魁祸首就是你啊,弘昭。但为了不让弘昭哭出来,弘时还是没有把这话残忍的说出来。
弘昭有什么错?他不过是太激动太高兴,以致于用的力气有点大了而已。
弘时绞尽脑汁想出一个理由:“它是寿数到了,阎王叫它三更死,无人留它到五更。弘昭,你别太伤心,将军它是在你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死去的,它死得其所,死得荣耀。”
弘昭啜泣:“呜呜我不想让它死,它死了就不能陪我了。”
弘时郑重道:“弘昭,你不是说你长大了,是个大人了吗,是大人就要坚强。”
弘昭:“呜呜我不想坚强,我现在是小孩子,不是大人”
弘时假装听不见弘昭的话,他继续按照他的思路说道:“我们把它埋葬了吧,葬在府里,再给它设一个墓碑,你要是想它,随时能来看它。”
弘昭:“那我把它埋在三哥你这里,它死在哪儿就要葬在哪儿。”
弘时哽了一下:“也行。”
弘昭:“三哥,你帮我给将军挖一个埋葬它的坑吧,要挖得好看齐整一些,它喜欢干净,还要把坑挖得大一些,让它在下面能够有一个大大的家,可以到处跑。这样见到别的蛐蛐,它还能对它们炫耀巴拉巴拉”
弘时:“”等等,怎么活都是他干了?弘时很想说不,奈何弘昭一对他喊声三哥,再用一对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他,弘时就十分没有骨气的妥协了。
花了两刻钟挖坑埋葬,弘昭还把那个青花松竹梅图蟋蟀罐当做陪葬品埋在将军的身边,之后他蹲在小坟堆前,从小斜挎包里掏出两块点心祭奠它,手指摸着上面写着“将军之墓”的墓碑与它说话。
弘昭拍拍手起身,他和将军道完别了,他已经不伤心了。
中午,弘昭拿着弘时给他的小册子,爱惜的把它放在小斜挎包里:“三哥,我走了。”
弘时:“恩,明天还来吗?”
弘昭:“不来,明天我要陪阿玛。”阿玛要带着他去看大伯弄的狗狗比赛。
走了几步,弘昭忽然想起他忘了一个东西,他转过身,目光往四周打量寻找。
弘时的视线也跟着到处转:“你在找什么?”
弘昭:“我在找大鳖。”
弘时随意的哦了一声,要不是弘昭提起,他都把它给忘了,两人一番寻找,最终找到爬行了有一百多米的大鳖。
大鳖爬的方向是弘昭来时的路,或者说它是在往池塘的方向爬。弘昭站在它后面,一脸的不明白,他看向弘时:“三哥,你不是说它认主了吗?为什么它不是往我这边爬?”
弘时:“”他也不理解,明明它只允许弘昭一个人碰。
他哪里知道大鳖对弘昭更多的是畏惧,弘昭抱它,它丝毫不敢乱动,生怕动了被吃,别问,问就是直觉。
半晌,弘时吐出一个解释:“它大概是想家了。”
弘昭眼神懵懂,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是吗,原来它是想家了,那我现在送它回家好了。”说完,他通情达理的抱起大鳖走了。
弘昭一走,弘时转身回到书房翻书,他想知道大鳖的天性里有没有念家这一说法。
要是有,那是最好不过,要是没有那么这只大鳖它就是变异的!
它是异类,要原谅它跟正常鳖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