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爷三个在集英殿里撕扯不清的时候,突然午门外登闻鼓响,景阳钟鸣。
就这一鼓一钟响起,当时整个大殿立刻就好像施了定身法。弘治的冷汗呼的就冒出来了,身边的大太监也如大难临头。一个个心中惊呼,百年没有的状况发生啦。所有的人,都惊呆的不能动了。
登闻鼓可以敲,这个当年老朱朱元璋还特意规定:各地百姓有冤难申,可以进京告御状的。不但如此,还给报销往返吃喝车马费。
进京后,可以敲登闻鼓。无论皇上正在干什么,即便正在临幸妃子,干的正欢,也必须停止,解决这个问题。
但后来,这个制度废掉了,因为百姓们告御状上瘾了。
有事没事,只要自己认为自己冤枉,就固执的上京告御状,反正白吃白喝,就当官家邀请自己旅游了,顺便还能见到名人——皇上。
所以规定,告御状可以,自费。
敲登闻鼓可以,有理没理,先打三十板子。这才刹住了这股告御的歪风。
但还是时不时有真冤枉的,还是敲登闻鼓的。
但景阳钟不能随便敲。那是连边关告急都不能敲。
只有敌人大兵兵临城下,社稷江山告急才可以的。那是紧急集合全城臣民百姓,准备全民皆兵,守卫京师才敲打的集合号。
如果有人敢随便敲,那是死罪的不能再死的死罪。结果,今天两个一起来了。
“什么人敢击鼓撞钟?”
弘治脸都白了。
这家里一团乱,这外面再出现江山社稷危险,那还怎么活啊。
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进来禀报:“启禀万岁,内阁七位大学士,以及锦衣卫指挥使牟斌,顺天府尹沈国光,英国宫张懋,老首辅刘俊扣阕不得入,敲钟击鼓。言道大明社稷将倾,请万岁接见。”
听到这样的禀报,弘治总算松了一口气。“诸位老爱卿,他们为何事求见?”
“诸位大人说,为太子求情,为郑天一求情,为大明社稷求情。”
弘治一听,当时火气更大了。“好小子啊,你们是怎么撺掇的诸位老大人出马的?你们这是有恃无恐啊。这还了得?”
“传旨,为这两个混蛋求情,不准,不见。”
这个太监就急匆匆的回去通报了。
然后弘治嘿嘿冷笑着,拿起了皮鞭,挥舞两下,认为不趁手,丢掉。换上了顶门杠。
“内操力士,抓住这两个妖孽,朕要先打,然后在再在太和殿广场,架劈柴烧了省心。”
完蛋了,这次是真的完蛋了。
看着一步步紧逼过来的老爹,朱厚照心中绝望的呐喊。
千般磨蹭,万般耍赖,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啊。
好吧,无限作妖,如我所愿,太子皇帝终于做不成啦,不过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不过不要紧,咱也不是没死过。大不了,再穿越回去,老子还是三十四岁的好汉。
不过转眼一想,就更绝望了。
在原先的世界,自己时常看到有人员失踪的消息见报,是不是穿越到哪本书里去了,穿越到哪个历史中去了不知道。
根据挖坟党的考据,中国历史上,只有两个人有穿越可能——鬼谷子和王莽。
一个低调内敛名传千古,一个嚣张得瑟死的快。
而据挖坟党挖坟,伽利略哥白尼达芬奇也算,但结局是都被当做劈柴烧了。
而在那个世界,就从来没看到听到,谁失踪后又穿越回去的。
即便有,也是据说是从火星回去的。
现在自己是在火星吗?答案是,自己依旧在伟大的母亲地球怀抱。
完了,来时候好好的,这下,回不去了。
一个小太监再次急匆匆进来,跪倒给弘治磕头:“启禀皇上,诸位大臣说,如果不让陛见,就从午门上跳下去。”
这是以死相逼啊。
弘治待臣下很宽厚,能推心置腹,从未鞭打过大臣。对臣下宽厚平和,京官夜返家中时,必派铺军执灯传送。一旦有臣子病了,派医送药更是必须滴。
因此,君臣之间亲密无间,形同一家人。
现在大臣们寻死觅活,这可不行。
那都是一些正臣直臣啊。
说人话就是都是脑袋一根筋的。是说的出,做的到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丢掉手中的顶门杠:“将两个小妖孽押到殿外跪着,请诸位爱卿进来。”
被提到外面跪着的小兄弟两个,互相看了一眼,再次欧耶:“看来,我们又有机会啦。”
郑天一感慨:“这真是人生大起大落,真是大肠套小肠,荡气回肠啊。”
但朱厚照不想死了:“但是那一群什么大学士,可都是老顽固老保守啊。即便他们听了牟斌说明前因后果,能支持咱们吗?”
郑天一也感觉到这事儿有点悬:“恐怕不但不会支持咱们,更可能对咱们要落井下石。因为他们一直是遵守着那个孔老二,所谓的圣人教条,把经商办厂看作是与民争利,是害民的。”
“是啊,咱们展布了那么大的一个盘面,雇请了上万的人。而且雇请的还是已经穷途末路备受煎熬的灾民,我们是惨无人道的,对已经惨不忍睹的灾民的剥削呀。这可比与民争利更严重了。”
这么一说,郑天一也再次绝望了,不由得惨叫哀嚎:“这么一会儿要杀要打,一会儿又给咱点希望,这一会儿又让咱们绝望。这不玩儿咱们的吗。给咱们个痛快的,否则就吓死我们了。”
苗达听着这兄弟两个跪在这里嘀嘀咕咕,不由得嗤笑了一下。
朱厚照就扭头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这都出人命了,很可笑吗?”
“殿下和郑老板,你们不觉得这些大臣们要是不为了救你们,只要装作不知道,不就完了吗?那又何必撞中鸣鼓,对皇上以死相逼呢?”
两个人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再次充满了希望,郑天一就高兴的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铁了心要救我们了?”
苗逹微微一笑:“太子殿下是皇上的独苗,亲生的,是未来大明的皇帝。诸位大臣必须要救,并且绝对能保证平安无事。”
然后斜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郑天一:“但至于你郑大老板吗,嘿嘿嘿,正如你所说的,你们弄了那么大的一个排面与民争利。而且还对灾民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剥削那些已经凄惨到无比的灾民,你说这需不需要一个人出来背黑锅?”
这就是冰火两重天的结局呀。一个已经沾沾自喜,一个已经深深的绝望了。
一群大佬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路过殿门的时候,看向朱厚照的眼神,那是恨铁不成钢。
而再看向郑天一的眼神,却有着一种深深的惋惜,一个个都不由得对他叹息一声。
这种叹息中,含着对一个人才的承认,但也表现出了弃卒保帅的无奈。
每一声叹息,都让郑天一的心冻结一层,七八声叹息之后,郑天一的心已经结成了冰坨。
“不要担心,有我呢。”
郑天一苦笑:“你自身难保呢,你自求多福吧。”
朱厚照就硬气的将声音提高回答:“你放心,我是咱老爹的独苗。弄死了我,别的不说,我老爹就绝后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看他怎么向祖奶奶和列祖列宗交代。”
弘治至孝,当时就脸布黑线了。
“大不了废了我的这个太子——”
群臣的身子就一哆嗦。
“到时候咱哥俩经商去,我保准让你在两年之内,富可敌国。”
躺在软榻上的张俊就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咱们兄弟两个泛舟海外,到欧洲看看大航海的壮观,到非洲,看狮子呲牙,然后我再带你到美洲,去看海龟下蛋,到南极洲,看企鹅抱团取暖。”
他说一样,大殿内的臣子们心就紧一下,说一样,臣子们的心就急迫一下。
“诸位爱卿为何而来?”
德高望重的张俊就躺在软榻上回奏:“听闻万岁要对太子殿下,和那个郑天一痛下杀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不得不集体出面求情。”
弘治就严肃的道:“太子乃天下表率,当以诗书治国为本。熟读圣贤书,教化万民。然而他却搞这些与民争利的下贱事。将来上行下效,天下万民放弃辛苦劳作,而对眼前小利趋之若鹜。到时候国将不国。”
还没等大臣说话呢,朱厚照就将小脑袋瓜子探进了殿门:“这经商办厂,怎么就是下贱的事?老爹你身上穿的衣服,头上戴的帽子,屁股下坐的凳子,这座辉煌的大殿,哪一个不是做工人勤劳打造的?”
然后痛心疾首:“你和诸位伯伯叔叔们,现在在这暖和的大殿里议论国事,那不是我西山焦炭的功劳是什么?”
这样的话倒是把弘治给噎的不轻。
“如果没有工匠,那么咱们现在还穿着树叶,在深山的洞窟里,做野人呢。工匠们这样推进世界的发展的功劳作用,怎么就是贱业啦?”
被一番抢白,细细品味,儿子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丢下儿子不管,也不再提议开作坊事,对着诸位大臣解释:“郑天一,撺掇太子操持贱业,小人一个。如果让他这种小人猖狂,就会带坏民风。此人不能不除。”
说到自己了,郑天一也将脑袋伸进去辩解:“草民本来就是商人,商人做商人的事这有什么错吗?这是本份吗。”
弘治再次被噎了一下。
“商人怎么啦,江南的物资运输到京城里来,让皇上和在座的诸位得到温饱,让北方地区物资充足,那不都是我们商人的功劳吗?”
然后看了一眼在座的诸位:“在座的诸位以及皇上您,都自诩是圣人的门徒吧。”
所有的人就都表现出了骄傲。在座这些已经是人尖子了,是圣人门徒的佼佼者。
“但圣人的门徒里七十二贤中的子路,就是商人啊,而且还是我们商人的鼻祖。难道诸位竟然敢诽谤72贤中的子路是贱民吗?”
这一番道理一出,大殿上当时变得鸦雀无声,简直没有办法辩驳。
但这样的后果很严重,因为这一下,让弘治更认为,这个郑天一就是一个巧言令色诡辩的小人了。
对着群臣的:“诸位爱卿你们看看,就这样一个诡辩的巧言令色的小人,怎么能留在这个世上?必须为民除害,为国除害。”
这一下群臣对郑天一,也只能报以歉意了。
结果正在准备宣布判决的时候,突然间午门上,再次钟鼓齐鸣,并且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呼喊。
这一下,彻底的吓到了弘治和诸位大臣:不好了,出了大事了,京城内出了反叛,这都打到午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