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刚停置在定北候府的门口。
赵欣怡被小蛮从车内牵出,尽管身上挂着一件暗色的斗篷,但里面的白色金丝长袍在月光之下泛着点点微光。
她刚下马车,纪中便恭敬地迎了上来:“大小姐。”
赵欣怡转过脸朝他望去:“六弟情绪还稳定不?”
“回大小姐的话,自您离开以后,六公子虽然大哭了一场,但回牢里的时候,整个人倒是十分安静。”纪中一五一十地照实回答:“还有六公子将您给的药老老实实地服下了。”
赵欣怡无奈地点了点头:“也罢,就让他历练历练下,希望他能改邪归正。”
“大小姐放心,六公子聪慧他自然会明白大小姐的用心良苦。”
“嗯。”赵欣怡淡声应了一句:“替我送信谢过陈大人,就说定北候府欠他一个人情。”
“是。”
此时,一名婢女迎了上来,恭敬地对着赵欣怡行礼道:“见过大小姐,三夫人说您这几日一路奔波,她特意让厨房备了您最喜欢的栗子糕,让您到翡翠阁一趟。”
赵欣怡嘴角微勾,淡笑一声,看了婢女一眼开口:“行,您告诉三婶,若是不打扰她休息,正好我过去一趟。”
“是!”婢女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月光姣姣,水声漫漫,蔓草与浮萍漂浮在水池上点缀着静谧的池水。
春风袭袭,野草纷纷,露珠与雾水飘零在草埔上点缀着交错的野草。
廊庑间,赵欣怡手捧着一盏五彩灯笼不紧不慢地走过,在地面上映射着移动的光辉。
走进院子,穿过拱门,掀开潇湘竹席,赵欣怡带着小蛮走了进去。
“见过三婶”赵欣怡扫了一眼桌上已经备好的糕点,走到一名女子面前恭敬行礼。
那女子姿容素雅,气质绝伦,整个人透露着一股从容之气。
此时,她含笑地从凳子上站起,走到赵欣怡跟前将她扶起:“你这个丫头,打小就有自个的主意,如今碰到事也不与我商量,瞧瞧这几日可是忙坏了?”
赵欣怡淡笑一声朝三夫人王氏问道:“三婶可是会责怪我?”
王氏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婢女退下,于是小蛮带着婢女们从屋内退了出去。
见屋内只剩王氏两人,她便将赵欣怡拉到桌子前轻声道:“怎么会呢?我知晓你是为凌儿好,我又怎么会怪你呢。如今朝中风云俱变,定北候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早已经岌岌可危,如今你做这些,也是为了挽救定北侯府罢了。”
“三婶知道?”赵欣怡一听,错愕地抬起头朝王氏望去。
“嗯”王氏应了一声,一道暗茫从她眼眸闪过。
王氏素雅的脸上涌起了难以言明的表情,她抬手将一枚茶杯倒满递到了赵欣怡的面前:“不瞒你说,我娘家前日让人送信过来,暗示有人要陷害定北候府,让我小心为妙。我当时心里一顿,联想到府内这些日子的情景,心里便有了大概。”
赵欣怡心里微微有些吃惊,在她的印象当中,王氏性情寡淡,不像母亲那般豁地出去。就连上一世五第北疆战役中牺牲的消息传来,王氏依旧待在宅院中伤心欲绝,只是后来六弟叛逆的行为,她才跑到她面前哭诉。
如今看来王氏并非像她想象中的那般懦弱,不过转念一想,上一世她一直宅在自己屋里,后来父亲战败消息传来,她更是无暇关注府内之事,所以自然没有关注王氏的事情。
而且王氏的母家乃是京中轩贵之家,能知晓这些朝中风云之事也实属正常。
赵欣怡静静地点了点头,表情十分严肃:“不瞒三婶您说,我已经接到消息,有人要借这才北疆战役除去赵家人,五第恐怕这次会凶多吉少。”
“你说什么?”王氏红着眼眶从凳子上站起来:“你说轩儿他性命堪忧?”
“嗯”赵欣怡不想隐瞒,毕竟上一世王氏因五第,六第而死,提前说也好让她心里有素:“如今萧家当道,他们想除去定北候的绝心可是必然的。”
王氏心里一顿,颤抖着身子,泪如断线:“我的轩儿啊,我的宝贝轩儿啊。”
她伤心欲绝,整个人似乎是快要昏厥过去。赵欣怡站在面前,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十分难受,她走上前扶着王氏开口道:“三婶我已经派人到北疆了,希望还来的及。但是您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否则的话,不光是五第,六第都会有危险。”
王氏立马停止了哭泣,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赵欣怡,这话她如何不明白。
早在收到母家信件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晓定北候府不一样了。原本以为只是想设计陷害定北候府,没想到他们要置定北候府于死地。
王氏一字一句的开口:“我怎么不知晓呢,原本一直听话乖巧的凌儿,却突然之间变的叛逆至极,甚至还经常不回家,这怎么不能让我不警觉,他们定然是想利用凌儿给定北候府使绊子。”
赵欣怡看着王氏难过的神态于心不忍,继续道:“所以还请三婶原谅我的自作主张,自从那日六第赌博被发现的开始,我一直隐瞒你直到今天才和你说,也是想将计就计将背后之人揪出。”
王氏摆了摆手,用帕子擦拭了自己的眼角更咽道:“无事,我知道你的苦衷。”
“不过三婶恐怕还要你委屈一段时间了。”赵欣怡将手轻轻搭在王氏的手臂上:“六第耳根子软,性子又软弱,我想借此流放的机会,让他整个人历练历练。”
王氏猛然一听,转过身子静静地看了赵欣怡一会,顿然开口:“你放心我省得,你也是为凌儿好。”
“所以三婶还未到事情落定之前,您千万要沉得住气。不管今后发生什么时候,你都必须镇定自如,你放心,这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
看着赵欣怡这双睿智的双眼,王氏心中一片欣慰与感慨,她点了点头道:“好”
“还有府中人口杂多,还请三婶隐瞒这事,不许对外人说一个字,哪怕是二婶也不行。”
“好”
王氏看着赵欣怡坚定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日落水之事被揭穿之后,梁王一直派人送礼给赵欣怡,却被定北候府一直隔绝在门外。
至于元莞淑一直被关在荷花苑,未曾迈出一步。她一直派紫衣过来就见元夫人,元夫人一直将她杜绝到门外。
这一日一早,被派来接元莞淑回府的人早已在门口等候。
屋内,紫衣正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一旁的元莞淑正坐在床榻上一言不发地看着两名嬷嬷将她的行礼搬出。
那双眼睛虽然十分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但眼眸暗藏汹涌,更是暗藏怨毒。
自那日被关进荷花苑起,她整个人就变地愤愤不平,尤其是高义伯府的人到府内,她内心就更为羞恼,这等于是变相地将她赶出府。
她将手指弯曲,暗中将指甲狠狠地扎进自己的掌心。
“这可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被大夫人接回府,如今若是回到高义伯府,这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紫衣跪在地上对着自家小姐哭诉着。
元莞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一直看着嬷嬷在她屋内进进出出的。
忽然,她从床榻上起身走到那嬷嬷的面前,一把扯住那包裹道:“我要见姑母。”
那两名嬷嬷相互对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胖嬷嬷当面对她嘲笑一声:“表小姐您是在跟我说笑吗?前些日子您在府里发生的事,这全府上上下下的人可是都知晓。我说表小姐您那,别在大夫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元莞淑抿着嘴,涨红着脸,内心羞愧难当。
但她还是稳了稳情绪,对着嬷嬷柔声柔气地开口:“嬷嬷也不必介意这些事,日子还长,往后的日子谁好谁坏谁也不知道,也不必为了一时的风光来判定一个人。”
那胖嬷嬷身子一顿,脸沉了下来。
元莞淑从袖口中掏出一枚玉镯,走到胖嬷嬷的面前,将玉镯递到了她手里:“我虽说待在府中的日子不长,但这些日子来,一直承蒙嬷嬷照顾。嬷嬷如此恩情于我,想必也一直挂我于心上。”
胖嬷嬷低过头,摸了摸手中的玉镯,一道暗茫从她细长的眼眸中闪过。她抬起头朝元莞淑笑了笑,将手覆在元莞淑的手背上:“表小姐说的是,再怎么说您可是大夫人的侄女,到底也是身份尊贵,我们做小的,照顾您也是应该的。”
听这一茬,元莞淑原本阴沉的脸有些疏散开来。
“但是。”胖嬷嬷话峰一转,对元莞淑高升戾气道:“我本就是大夫人身边的人,照顾您是我的本份,这不照顾你也是我的本份,我只听大夫人一个人差遣,所以表小姐你就别在这蹬鼻子上脸了。”
胖嬷嬷将元莞淑手臂重重一甩,她整个身子扑倒在地面上。
扑倒在地面上的元莞淑转过身子怨毒地看着胖嬷嬷,咬着牙:“嬷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怕!!!~
正当元莞淑继续开口时,屋子的门被重重地推开。
赵欣怡站在那平静地望着她,不屑一顾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