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氏吓了一跳,急急的煞住了哭,不敢再装了:“没,我没有,我一定不叫她进门儿!”
里正道:“最好是这样!”
他气哼哼的走了。
那边大房几个人,也都默默的走着,心情无比复杂,一时居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一直到双胞胎扯了扯林娘子的衣衫,小声道:“阿娘,饿。”
林娘子猛然回神,这才道:“对对,心宝儿也饿了吧?繁儿,下去买几个包子。”
唐大哥也回过神儿来。
这会儿早过了饭时,大家都没吃晌饭,唐大哥一向是个会做人的,这些村里人,为了他们的事情劳累了一天,他直接就近找了一家小餐馆儿,招呼唐里正几人,一起进来坐下吃饭。
唐家几个人坐了一桌,林娘子摸了摸闺女的头:“心宝儿,饿不饿?喝口粥粥好不好?”
心宝摇了摇头,连说话都没劲儿了,黑亮的大眼晴也蔫蔫的没了神彩,显然累的狠了,却强撑着不肯睡,只趴在爹爹肩上,林娘子想把她接回来抱,她还不肯。
她只好摸了摸闺女的头,柔声道:“心宝儿要是困了,就先迷糊一会儿,醒了再吃?”
心宝仍旧摇头。
二哥哥绕过来,抬起她小下巴,给她喂了几口水,一边又道:“心宝儿,不如这样,你哄哄爹爹,然后就没事了,可以睡了,好不好?”
心宝一想也行。
她稍微振作了一点精神,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抬起小胖手手,放在了爹爹头上,轻轻拍着,声音软呼呼:“小宝宝,吃米饭,吃的饱,长的胖,不把饭粒掉地上!”
唐青山静静的听完:“好了,可以睡了。”
心宝却又把小手手,放在了林娘子头上,一板一眼的唱完,然后唐大哥察觉到了,赶紧把脑袋,凑到了妹妹的小手手底下……
心宝困的口齿不清,东倒西歪,却强撑着眼皮,连同双胞胎,一个一个全都摸到,终于放了心,小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唐青山轻轻的摸了摸小闺女的头发。
虽然很幼稚很幼稚,可他真的感觉到了安慰。
旁边一直看着的村里人,也不由笑道:“要不说闺女是爹的小棉袄呢!瞧着都觉着心里热乎。”
“心宝儿就是听话,这要是我闺女,困急了早淘了,你是不知道有多折腾……心宝还反过来安慰爹娘。”
也有人劝他:“青山哥,你也别多想,幸好如今那豺狼害不着你们了,你们又有心宝儿这么个小福星,日子肯定越过越好……那个话咋说的来着?”
“苦尽甘来!”
“对对,苦的都进去了,好的都赶紧来了!”
唐青山只点了点头。
他一向是个寡言的人,大家倒也不觉得什么,忍不住就开始议论。
今天的事情,对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庄户人也没多么周到的心思,想不到顾及他们的心情,一边吃着饭,一边就说个没完。
不止是他们,对围观的人来说,也是够匪夷所思的,很快便传的满城风雨。
心宝是真的累了。
一天接受的信息量太大,心累的很,回到家还睡的呼呼的,一直到天擦黑还没醒。
然后林娘子悄悄跟大儿子咬了会子耳朵,唐大哥就进来道:“爹,不然你过来东厢这边睡,带着心宝一起,不然晚上醒了怕要闹腾。”
唐青山皱眉,看了看他:“不用。”
二哥哥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配合的道:“爹,心宝今儿是真累了,明天估计醒的晚,在堂屋肯定吵,睡不好。”
“对啊,爹,”唐大哥道:“心宝太小了,身体才好些。你不想你,也得想想心宝儿。”
他把妹妹抱起来,直接抱进了爹怀里,唐青山道:“我说了不必!”
林娘子道:“若她当真来闹,你但凡张张嘴,就是千般不是,远不如我出面好,你也得为孩子们想想。”
唐青山沉默半晌,终于还是站起来,抱着孩子出去了,唐大哥看了看他娘,直接把桌子暖龛和蜡烛都搬进了东厢,到时候醒了要吃饭,门儿都不用出。
他那边很快就关上了门,憨憨三哥居然还看出来了,小声道:“是不是怕死老太婆回来闹?”
二哥哥挑了挑眉:“对。”
“没事!”三哥哥道:“我在堂屋睡!死老太婆敢回来,你叫我!我打不死她!!”
他捏的拳头咔吧咔吧响。
二哥哥道:“行,那你在心宝儿床上睡吧。”
唐三哥点了点头,就脱了鞋子上榻,没半刻钟,就秒睡了过去。
那边,林娘子这才出来,身上已经换好了一身黑,唐三哥笑问:“娘不是没带衣裳出来?”
林娘子理着头发,细细的系上了面罩,理所当然的道:“这身衣裳又没放家里。”
她耳朵贴在墙上,听了听东屋的动静,道:“我去了!”
二哥哥道:“小心点儿。”
林娘子点了点头,无声无息的从门里闪身出来,在夜色中来回一顾,脚尖一点就掠了出去,动作轻灵的犹如一只狸猫,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城里,
刘婆子嚎啕大哭了一声,然后就叫衙役们给拖了出来,扔在地上,关上了朱漆大门。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了一番,也渐渐散了。
刘婆子哭没了劲儿,看了看左右,空落落的,直到此时,她才茫然起来。
疼了一辈子的小儿子,犯了事,关进了大牢。
孝顺了一辈子的大儿子,早就与她闹翻了,小儿子偏还害了他家的人,如今他也不管他了。
二儿媳妇也走了。
里正,族长,村里人,全都走光了,只剩下她了。
她泼辣了一辈子,争强好胜的从不肯让人,可到了这辰光,却害怕起来,根本不知道咋办!!
她茫然了半天,还是只能哭哭啼啼的往村儿里走。
她原本身体还算不错,可这些日子,又是上吊又是挨打的折腾了好几出,今儿还挨了十板子,根本走不动!
只能一瘸一拐的往村儿里挪,半路上又找了根拐棍儿柱着,天都黑了,才挪到了半道儿上,一路走,一路哭。
大路上早没了人烟,只有她一个人,她心里害怕起来,拼命想走快,却怎么也走不快。
她哭的泪都干了,狠狠的擤了一把鼻涕,甩到了一边,一抬头,眼前忽然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