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花时道:“因为刚才我们在说崔遁逸的事……”
晏时荣一皱眉:“正好,我也想跟耶耶说说这事儿。”
他坐下道:“这事有些不寻常。”
因为查下来,发现赵平泽进了京城,还没有投宿客栈,就中途不知道去了哪儿,有个道听楼的叫花子,看到他中途被人请去治病了。
谁会大街上拉人治病?
若不是有那个江湖人周宣的证词,证实他确实进了京城,事后又记得找他,那他一个外地人在京城,无声无息的消失,没有人会留意到。
而且关键是,李方也是个大夫,也算是有名有姓,外地到京城的大夫,在京城已经住了一阵子,周围的人对他评价还都不错。
晏时荣道:“周宣自愿服了真言丹验证,他没有说谎,而且他能准确的说出药箱中药瓶的小特征,还能从很多种外伤药中闻出他用过的那种,他有这个本事,他的话可信度很高。”
“所以,假如他说的是真的,那一个人无声无息消失,另有一个大夫在第二天转眼接收了他的一切,而这个人还是一个现成的大夫,这个可能,有多少?”
明霈帝道:“你是说……”
晏时荣点了点头:“对,所以我让他们深查查。”
郝花时一时没跟上他们的思维:“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师伯!!”
晏时荣都要站起来了,被他一拖,又咣的一下坐回来,只得给他解释:“我的意思是说,可能会有人,专门盯紧这种外地来献药的大夫,然后抢占他们的药材,以图巴结上心宝。”
郝花时吃惊一瞬,“哇!!那你们审没审那个糟老头啊?”
晏时荣点了点头:“在审了,估计很快就有消息了,本来暗着查是最好,但起初没注意,这蛇惊都惊了,只能明查了。”
郝花时飞也似的出宫追后续。
出去一看,就见崔遁逸几个人,抓了一个官员过来,看官服还是个五品官儿,只是他不认识。
崔遁逸看到他,悄悄瞪了他一眼,意思让他别乱蹿,就进去了。
郝花时心痒痒的,过去找了孙长明,只说晏时荣让他来看看。
他话说的浮,孙长明心里也有数,但这事情本来就是影卫在查着的,又是心宝的事,他是肯定会知道的,也没拒绝,就带着他过去听审。
大理寺几个官员,孙长明看着嘻皮笑脸还怪谄媚,卫玄霄斯斯文文的好像很好脾气,都不像多有原则的人。
但其实这两个人,一个塞一个的拧拧,什么案子都敢查,什么人都敢抓。
平时都是这样,更何况这一次还有皇孙撑腰。
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喂上真言丹就开始审。
这个官员姓冯,父亲曾官至二品,但他自己,年过半百还是个从五品员外郎,升迁无望,就想出这么个门道来。
这种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其实这件事情,还是很冒险的。
因为若走正规流程献药,是见不着心宝的。
若直接找心宝献药,就有可能会被细查。
但只要有半成的希望巴上小公主,对他来说,就值得一试。
所以他曾经用收买的方式,花了两千银子,从一个民间大夫手里拿了一种药,但医道部的大夫一看,认为不好,就没通过。
第二次,他收买不成,索性做了个局威胁,逼的那大夫只能答应,这次倒是过了医道部的审核,但心宝看过之后认为药效不佳,配伍不合理,为新而新,就又刷了下来。接连失利,他也是要疯魔了,最后连赵平泽这种,其实只相当于献一种草木的,也不放过,因为赵平泽坚持不肯,他索性派人把他杀了,然后找人做出一种药,把这种新的草木放进去,冒险直接向心宝献药。
就成了现在这种结果。
大理寺派人掘出了赵平泽的尸身,然后把经手的人一连串都拘了,报了上去。
结果批下来的折子上,明显太子殿下的笔迹写着,“按……”估计是想写按律处置的。
结果又被划了,后头皇上的笔迹批曰:痛惩。
行,八卦不敢乱说,意思领会到了,狠狠的惩治一下就对了。
于是这个官员和经手之人,斩的斩,绞的绞,全家即日离京。
同时下了告示,严禁以任何理由私自向镇国公主献药,凡献药者必须依遁流程,有人担保,官员审核举荐。
若有抢药收买等等,尽皆严惩,举报者重赏等等。
之后皇孙晏时荣还放出一篇文章,痛斥此事,无数才子应和,连刚到青州的元沈绝,都以宝绝的笔名写了文章应和。
这纯粹是路上硬挤出时间写的。
青州离的近,他们四个在路上,就商议了一下这事儿要怎么做。
主要几件事情,首先是号召大家做暖炕暖墙,这个用土砖做就行,但要在当地找行家,好按着各处的条件,决定怎么做。
与之相应的,会低价卖砖、卖煤,好用来烧炕。
其次,因为是接连二十几天的暴雪,所以房子,尤其是房顶也是要加固的,后续还要及时清理,免得压塌房子。
第三就是棉衣,如今运过来的都是棉桃,要脱了籽才能用,脱籽也不是什么难活儿,所以索性就给各村发放棉桃和粗布,让他们自己摘了自己做。
以上都是保障生存的,所以第四才是种粮食。
重要性上虽然略有差别,做的时候,却是要一起做的。
所以明霈帝给了兵权,他们可以调度各地卫所的守军。
而且虽然时间紧急,但还是要有一段时间的试错,所以他们暂定先在青州推行半个月,然后晏时盛留下,一方面打理青州本地的事情,也方便与京城交接统筹,然后再兵分两路,元沈绝和何望州去南直隶,程弗居去豫州。
这一次,明摆着元沈绝是主导,连晏时盛都是要退一射之地的,但程弗居是师兄,说话也不用避讳,有什么说什么。
四人一路商议。
晏时盛心细,道:“还有一点要注意,按人头发了棉桃之后,最大的可能,家里可能会把女孩儿的棉花克扣下一部分,给男孩做,或者让女孩穿旧棉花,男孩穿新棉花。”
程弗居道:“督导之人,必须亲力亲为。”
“不用这么麻烦,督导的也看不过来,”晏时盛笑眯眯的道:“只需要告诉他们,举报的奖励二斤粮食。”
他眨了眨眼睛:“程大人,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一个乡下老太太,顶一百个眼线。”
程弗居笑道:“臣之前还真没听说过。”
“哦,不奇怪,”晏时盛笑道:“我刚说的。”
四人无不失笑。
但笑归笑,这法子损归损,却绝对有用!!
你不了解这个村儿的人,但他们本村的闲人,铁定了解的不得了,猜都能猜个差不多,就算没好处也有人乐意瞅两眼,更何况还有二斤粮食?